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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舅舅的情债 ...


  •   雪从原来的小颗粒变成一小片一小片的飘散而下,天空阴沉沉的,地上、房顶上、石墩上染一层白,风卷起杜若宛的大衣,灌进身体里。

      杜若宛手在大衣口袋里摸到一个温暖的东西,正疑问这是什么,突然想起来,是柳颜卿给的小手炉,掏出来想要扔掉,最终默默放回口袋。

      她一个人静静走在马路上,低头沉思,女人尖锐的声音引起她的注意。

      “放开,我告诉你别再纠缠我!”

      “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不考虑一下我?”

      语气里带着强迫的味道,杜若宛皱眉,这什么逻辑,人家不要她为什么要考虑你?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男子和一女子在仙乐门的边上纠缠拉扯,来往的人有看热闹停下的,有不屑鄙夷绕道的,仙乐门前的能是什么好货?

      那女人杜若宛认得,是前几天来过家里的周曼,她不是舅舅的女朋友吗,怎么和别人在这里拉扯?

      杜若宛走上前去扯开男人,正好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看到这种事就烦。

      “干什么,需要报警吗?”

      周曼看到是她,挣脱被男人握住的手腕,拉开距离,她不想让冯寄知道和别人肢体接触,突然又自嘲,他知道又如何,横竖不会在意。

      被杜若宛搭住肩膀扯开的男人转头见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小姐,压住被强行拉开的愤怒,不快又骄傲的说道,“报什么警,老......我就是警察!”

      将老子改口成我,面对漂亮的小姐,男人不想表现的太凶,他不认识杜若宛,只将她当成仙乐门和周曼认识的女人。

      杜若宛上下打量一番,没穿那身皮,还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难怪就在仙乐门前发生的事情也没人出来帮衬一下。

      “小曼阿姨,需要我叫舅舅过来吗?”杜若宛没搭理男人,向周曼开口。

      周曼一听,慌忙摇头,冯寄说不想再见,她怎么会因为自己的私事打扰他,那晚冯寄言犹在耳,她现在没有勇气再见他,还是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的情况。

      “不用了,杜小姐,我会解决的。”着急的开口,又对男人怒道,“李立国,我和你说的很清楚,我不会喜欢你。”

      李立国当众被周曼拒绝,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老子为你花了那么多钱?!”

      那么多钱就打水漂了,他实在不甘心。

      “那些钱是你自己打点别人来探听我消息的,我从来没要求你给我花任何钱!”

      周曼气急,这李立国就跟狗皮膏药一样,三天两头来献殷勤,不讲君子风度,被拒绝几次后就像地痞无赖一样黏上了甩不开,从前还有冯寄替她打发,自从冯寄不来之后他变本加厉,晚上也敢在她回家的路上堵她了,当真恐怖至极。

      “我给你买的花、香水、首饰、手表,哪一样不是钱?”

      “那些东西我一样没动,你想要我随时可以还给你,至于花已经凋谢,我可以赔钱给你。”

      杜若宛听这对话,公然在大马路上算账,这种男人也真是奇葩,还有这样的男人,呵,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李立国的目的当然不是要她还那些东西,不然当初也不会给她买,是付出得不到回报的不甘心,是被当众下面子的难堪,不能让周曼占的好名声,而他是那个泼皮无赖。

      “你以为你有多干净?”干净两个字故意提高音调,拖长尾音,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他指的是那方面的干净,观看的人互相讥笑着交头接耳。

      周曼只觉得密密麻麻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她一个人面对枪林弹雨被射的千疮百孔,体无完肤,明明穿着衣服,却像被人扒光在街上游行示众一样,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目光肆意在她身上流连,她避无可避,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让她钻进去躲一躲。

      可是她无法反驳,没理由反驳,李立国说的一点没错,不止如此,她还被人弃若蔽履,心中委屈悲愤,扬起手掌批头向李立国抽去。

      李立国没想到平时柔柔弱弱的周曼竟会抽自己巴掌,没想过躲避,这一巴掌结实的打在脸上,给他抽懵了。

      痛感提醒他在众目睽睽下他不仅被一个女人拒绝还被抽一个耳光,怒由心生,扬起手掌就要还她一个巴掌,周曼吓的闭上眼睛,巴掌迟迟没下来,睁眼一看被杜若宛拦住了。

      这李立国真不是个东西,用这么刻薄的语气说一个女人。

      不过她也没想到,周曼看起来文弱的样子竟然敢打李立国,李立国既然在光天化日下纠缠周曼,还说出损伤周曼名声的话肯定不会对这个耳光善罢甘休。

      杜若宛紧盯李立国的一举一动,就在李立国想回抽耳光的时候杜若宛眼疾手快架住他扬在半空的手。

      “大庭广众打女人你可真是出息!”

      李立国哪还管她好不好看,甩开杜若宛的手,这耻辱不打回来他怎么做人?作势又要去打,仍被杜若宛拉住。

      “妈蛋!”李立国啐一口唾沫,哪来多管闲事的臭女人,几次三番拦住他,一起打,怕她不成!

      手掌就要落在杜若宛脸上,周曼一看大呼,“她是冯寄的外甥女!”

      李立国停下手,冯寄是团长,自己只是个小警察,以前冯寄围在周曼身边他不敢动,只能趁冯寄不在的时候偷偷纠缠周曼,被冯寄警告过几次,后来两人不知为何闹翻了,看到他进出仙乐门也没搭理他。

      其实还是有些忌惮冯寄的,以为这个年轻女人是仙乐门的舞女,没想到竟然是冯寄的外甥女。

      难道白白挨打?况且明眼人都看出他要打这个年轻女人,现在又不敢打了,这窝囊气他实在受不了,他不信打他外甥女一下冯寄还能毙了自己不成,他是警察又不是军人,处罚也轮不到冯寄插手,军、警是不同的兵种,不隶属同一机关。

      杜若宛见李立国脸上表情变换,最后对她冷笑,“冯寄的外甥女又怎样!”

      眼看巴掌要落下来,杜若宛积蓄力量在脚上,朝着李立国□□下猛的一脚,受到重击李立国面带痛苦之色蹲下身,想去捂疼痛之处,又碍于人多不好意思,面色发白,围观男人见这一变故,都倒抽一口凉气,觉得裆下凉飕飕,怎么有行事如此泼辣的女子,长得倒是惹人怜爱,下脚一点不含糊。

      见李立国倒地,站不起来,杜若宛拉过周曼就要离开,刚才周曼的窘迫她看在眼里,居高临下望着李立国的头顶,冷若冰霜的说道,“别再纠缠小曼阿姨!今天的事我会一五一十告诉我舅舅,你要是还想好好活着继续当你的小警察混口饭吃,就别再出现在小曼阿姨身边!”

      牵着周曼潇洒离去。

      李立国想站起来追,下身痛的要死,勉强撑起来朝人群外走去,现在他该去医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怎会如此大力?幸好她不是个男人,女子力道和男人终究悬殊,不然他大概废了。

      围观人见他一瘸一拐离开,一哄而笑散了。

      “小曼阿姨,刚才那巴掌打得真帅,带劲!”杜若宛夸赞道。

      周曼对杜若宛的想法感到很神奇,那样当众打人不是很粗鲁吗?刚才她那一脚也踢的很好!但她没说出来。

      见周曼不讲话,还以为她在为刚才的事害怕和羞耻。

      “呵,都什么年代还用贞洁来束缚女性,封建王朝已经覆灭,国人愚昧不见改变,真让人感到悲哀,小曼阿姨,你无需在意,评判一个女性不是拘束在她的身体上,就像用穿着暴露来随意揣测一个女人是否是处女同样愚不可及。”

      在M国的时候夏天沙滩上会看到穿着暴露的女性和男性自由玩水,晒太阳。

      周曼崇拜的看着杜若宛,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这种新奇的言论。

      她家有六口人,除父母之外,她是家里的长女,母亲接二连三生的都是女儿,去庙里求神拜佛才生了她的弟弟,弟弟就是家里的宝,她上完小学就辍学跟着母亲帮人家做事情,家里条件并不是很好,好吃的先分给弟弟,再给两个小的妹妹,最后才是她。

      十八岁她到一个大户人家当佣人,那家的老爷看她好看,调她去打扫书房,不作粗使丫头,她以为老爷心善。

      后来老爷经常对她毛手毛脚,那家的夫人趁着老爷不在的时候经常打她,说她勾引老爷,任凭她怎么分辩也无济于事。

      她只能忍着,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不容易等到休沐跑回家诉苦,她爹埋怨她不该在老爷跟前转悠,主人的打骂要忍得,她弟弟今年上初中,问她拿钱。

      她永远忘不了她娘哭着对她说,“曼啊,这就是命,这就是女人的命!”

      那时候她才十八岁,像掉进一个无底洞,每天都在深渊里下坠,绝望如此,无所依靠,甚至想让十八岁永远定格。

      她屈服了。

      第二天交了钱,给弟弟妹妹买吃的,她又回到那户人家,过着看不到希望的生活,也想过不如嫁给那个老爷做妾室,不用干活,她也来当主人,她也可以随意打骂下人,这样她同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一样割人血肉共自己一时欢乐,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有一天晚上夫人出门去,老爷趁黑摸进她的房间,屋里黑暗看不见光踢倒椅子把她惊醒,她顺手摸到床边的裁剪篮子里的剪刀,在老爷扑来的时候扎进去,急急忙忙逃离那户人家。

      几经辗转到南京城里生活,为了活下去活的好进了仙乐门,她心死过一次,让她绝望的其实不是那户人家烈狱般的生活,是她父母的无动于衷,她母亲的那句“这就是女人的命!”

      后来她打听过,那家老爷没有死,反倒报警说她偷窃主人财物伤人逃跑,这么多年,她没再回去过。

      直到遇见冯寄,她的心才又活过来,冯寄会为她挡酒,为她驱赶狂蜂浪蝶,送她回家......

      周曼从往事中回过神,皮笑面不笑的嘲笑自己的贱性,心死过一次,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掏出一沓钱,递给杜若宛。

      “这是你舅舅给的,我没来得及还给他,麻烦你替我转交一下,他不欠我,我自愿的。”

      杜若宛没去接这一沓钱,她舅舅怎么是这种人,吃干抹净不负责!把人家当什么,给钱私了?太过分了!

      眼前周曼比上次见到瘦了一些,头上戴着黑纱,披着坎肩,眼神落寞,看上去年纪不大,可能才二十八九或者三十出头,应该叫小曼姐的,但是杜若宛想到她喊冯寄舅舅,周曼和冯寄又......叫姐姐就乱了辈分。

      “小曼阿姨,这是舅舅给你的,我拿回去他不得打死我?”

      “不,我不想拿这钱,倒向我是那种女人一样。”周曼怕她不收,硬塞到她怀里,杜若宛想想也就收下了,她要将这钱拿回去,让她舅舅内疚,拿着这钱烫手,不能让他心安理得,伤害别人想当做没事发生。

      杜若宛好像忘了冯寄是她亲舅舅......

      冯寄正在办公室突然打两个喷嚏,李槐笑道怕不是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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