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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谁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二) ...

  •   回到临时官邸之后,沈长河很快就将谢氏姐妹的事放在了一边——因为他必须着手解决与高昌之间的战后交接事宜。

      亲兄弟,明算账。虽然现在高昌的实际统治者娜迪亚·霍尔木兹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妹妹,但于国事上双方的使者却足足在谈判桌上吵了十几天还没达成协议:

      起因是,西南军政府要求增加战争赔款,以及割地。

      “你们是穷疯了吗?!”高昌使臣愤怒地把手中的钢笔摔成了三截:“已经给了你们三千万两白银了,还嫌不够?”

      “谁都不会嫌钱太多的,大使先生。”西南使臣始终保持着彬彬有礼:“请您如实向贵国国师女士转达我方意见,我方愿耐心等候贵国的回复。”

      双方这边还在拉锯战之中,第三方就下场调停了。这回现身的不是“墟海世界治安官”大洋国、而是世界三大强国中一直以来最为“沉默”的雅利加合众国。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介绍一下这个世界的基本格局:

      全世界大概分为两块大陆,其中一块为“旧大陆”即玄天大陆,玄天大陆又分为东陆(北方是白人为主的基辅罗斯帝国、中部是黄种人为主的大秦合众国、东部高丽东瀛、南部百越部落联盟、西南身毒帝国)、中陆(高昌、突厥、大食、波斯等西域七十二国)、西陆(罗曼帝国、法莱西帝国等部分老牌列强)、南陆(黑色人种为主,没有大国,对整个世界影响力几乎为零);另一块就是墟海诸国,也就是如今新兴列强的聚集地——以大洋国、雅利加合众国为首。

      大洋国和雅利加合众国之间的关系可谓源远流长。早年时期的墟海对岸不过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但在玄天大陆西陆地区诸国掀起工业革命、同时积极向海外扩*张势力的历史背景下,相当一部分笃信改良版“上帝教”的资产阶级中产阶级冒着葬身大海的危险举家外迁,最终定居如今的墟海对岸,并迅速建立了独立于“旧大陆”的新政*权。在利用挑起西陆诸国内斗“渔翁得利”取得独*立*战争胜利之后,没过十年,这个新政*权就因为内部庄园奴隶制与新兴资产阶级雇佣制之间的冲突爆发了第一次国内“南北战争”。很不幸的,这个新兴的国家也因此一分为二——北边为如今的大洋国,南边为如今的雅利加合众国,此种格局延续至今。

      虽说当初是因为“用工难”问题引发了战争,但如今两国本质上已无不同;实在要找不同的话,那也只能是大洋国为移民国家、而雅利加合众国则与秦国一样,都是非移民国家。两国一衣带水、血脉相连,主体民族都是“安雅人”、也就是起源于玄天大陆西陆地区的原住民,和吐火罗人一样,也是金发碧眼、金发蓝眼为主的漂亮民族。不过,不同于已经逐渐湮没于历史之中的吐火罗人,安雅人如今已取代了过去的秦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顶端。

      两国之间的利益冲突与纠葛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但我们这个故事里,它们也并不能算得上主角,所以在此先行不表。

      言归正传,说回现在的大秦与高昌艰难的谈判。雅利加合众国的“空降”先是让娜迪亚(也就是沈如风,为了凸显她身后所代表的国家利益,以后统称为娜迪亚·霍尔木兹)心里一沉,几乎是做了噩梦:毕竟,她也早就听说过沈长河与雅利加合众国部分高官之间“私交甚笃”这件事,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墟海列强来向她施压来了!

      然而,令她万分错愕的是,雅利加特使来到西域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出与她这个高昌“一把手”会见密探。此次密探,雅利加与高昌达成协议,转过头来一致向西南军政府、乃至秦国上京政*府施压,要求“以尽早实现和平为盼,定分止争、终结战端”。

      面对世界第二强国的施压,沈长河很快就表示愿意做出让步。其实他早已预料到雅利加会趟这一趟浑水。硬碰硬既不现实、也没必要,更何况他一开始就没想再跟高昌打下去:

      谈判这种事情,若一开始提出的条件过低,那么接下来就更没法谈下去了;还不如先狮子大开口,才好给自己留下“折中”的空间和机会。换言之,就算雅利加不下场参与进来,他也会想别的办法给高昌台阶下——

      因为他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于“夺城之利”,而是为秦国未来的国土安全和稳定做铺垫。

      基于上述考虑,沈长河亮出了自己让步的底线:“可以不增加赔款,但是高昌必须开放边境五城作为自由贸易区域,并且全国范围内立刻放开移民限制。”

      “可是……”娜迪亚·霍尔木兹还在犹豫,雅利加合众国特使莱斯特·威廉姆斯就激动得站了起来,试图一锤定音:“这个方案很棒!国师女士,贵国原本就一直以对外开放作为基本国*策,这不是两全其美了吗?”

      “……”娜迪亚娥眉微蹙:“可是中陆地区自古以来宗教争端频繁,一旦放开移民限制,大批独神教徒进入……后果不堪设想。”

      莱斯特不在乎地一挥手:“不要怕!国师女士,你要看到这里面的机遇——周边国家廉价劳动力所能带来的经济发展可是实打实的!再说了,高昌的身后有雅利加合众国,从今以后,我们雅利加就会是你们最强大的后盾!”

      他说话一向很直接,其实事实也正是如此:因为基辅罗斯帝国骑兵团的介入,大洋国野战军团被迫暂时退出中陆战场,雅利加又岂会坐视此等天赐良机不顾?如今,就是雅利加取代大洋国将势力范围延伸到西域的最好机会!

      有雅利加合众国的表态,最终大秦西南军政府、高昌就这一议题达成了合意。临走之前、擦肩而过之时,娜迪亚神情复杂地最后看了沈长河一眼,最终只是略一点头:“将军,希望你做人能厚道一些。”

      “我尽量。”面对过去的亲妹妹、如今的他国领袖,沈长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正面回应了她的嘲讽。倒是会后莱斯特热情地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满面笑容道:“嘿,老弟!好久不见,你真是愈发英俊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边笑边问:“你的头发剪了?这很适合你,你现在看起来很气派,完全不像秦人!”

      对于他的“直言不讳”,沈长河却只是客气地笑了笑。不过莱斯特的话倒是无意间提醒了他——

      三日后,一篇“探讨西南军政府将军血统问题”的文章陡然出现在各大报纸头版头条上。文章尖锐且不客气地指出,自古以来大秦就是一个以“秦族”为主体的单一制国家,而西南将军沈长河的父亲却是高昌吐火罗族人——放在国家层面来说,如果按照父系认同标准,他连“秦国人”都不是,又怎能做秦国的一方割据势力领袖?

      这篇文章很短,但它给整个秦国带来的震动却不亚于霹雳一道惊雷。由于是多家境外*媒*体、甚至就连秦国几家知名报社也都同时刊登了这篇文章,所以人们无从得知到底是谁在幕后发动对这位年轻有为的西南将军的舆论指责和“泼脏水”。正因如此,民间才纷纷猜测是上京维*新政*府搞的鬼——后者与西南军政府之间的矛盾源远流长,实在是有很强的“作案动机”。

      对于此时在上京“斗争”正逐渐白热化的陈锡宁、林雪怀两名“继承人”而言,这种家长里短的八卦实在不值得放在心上。可是,另一方正逐渐走上历史舞台的势力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八卦”之中某种令人不安的信号:

      这个势力,在大秦未来的几十年的历史发展中,将逐渐从地下走到光明之下、从幕后走到台前,它就是“大秦新党”。

      当下,新党仍是被维新政府所大力排斥、被列为“违法组织”的党派,在李云凌还是新党成员的时候,它仍是一盘散沙;可这一年以来,新任党魁的上任让它的“组织性”明显好于从前,慢慢地也有了“活过来”的趋势。

      这位党魁的名字叫做韩清。很少有人知道,他曾用过“苏烬”这个名字,也曾和西南军政府秘书李云凌一起在太原共事了许多年。如今看到这个消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沈长河“蛰伏”了这么多年,终于主动向着权力中心出手了!

      他并不是无端做出此等猜测的。这是因为,就在这篇火药味十足的社评刊载出来不久,远在玉门关以外的沈长河本人就做出了回应。

      具体地说,他只是配合当地雅利加通讯社做了一个采访。采访之中,他与金发碧眼的雅利加记者面对面坐着,而镜头前的观众们只会觉得这两个人都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人——如果不是特意介绍受访者身份的话。

      沈长河从主政西南之初,他“特殊”的外貌就被世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津津乐道。但那个时候,人们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嬴风将军漂亮的混血儿子”这个层面上:因为大家都不认为,他这个身体孱弱的“花瓶”能在西南将军这个位子上待得下去。

      然而,从西南这几年政*治军*事突飞猛进的发展,到后来将军本人于列国和谈中力挽狂澜,再到后来孤军深入西境教训高昌帝国、南部击退趁虚而入的百越军团、第一个制出天花疫苗遏制全国瘟疫蔓延、救民於水火之中,“沈长河”这三个字已经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传奇。在这些丰功伟绩面前,容貌只能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点缀——

      更何况,如今黑白影像中的沈长河将军身形高大挺拔,头戴西南军政府军的制式大檐军帽,身着一身漆黑笔挺的军装,即使只是坐在那里也能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如此威严整肃的形象,和一般的秦族军人完全不同,尤其是在现任东北将军张至诚那个半死不活的“大*烟*鬼”对比之下,更令人不由心生敬畏之意。

      这种“敬畏之意”对于一个弱国武将而言,实在非常难得。

      “关于我的身世和血统,大家好像一直都很感兴趣。”面对记者直截了当的提问,沈长河腼腆一笑,声音温和,语气却非常笃定:“我不会否认我体内流着吐火罗人的血这件事,但是我想,大家应该还不知道另一件事——”

      “我的生父沈宴,也并非纯血吐火罗人。”

      他背后的幕布忽然投射出了纪录片式的影像来。上面,一名身形同样高大、金发碧眼的男人正站在台上演讲:“我是亚罗斯·霍尔木兹,秦人的名字叫做沈宴,字慕归。我是吐火罗人,也是秦人。”

      录像戛然而止。沈长河偏过头来反问记者:“请问记者先生,你听说过高昌前拜火教主沈宴、也就是我父亲的演讲么?”

      “不但听说过,三十多年前我就在台下,得以有幸亲眼见证、亲耳聆听。”雅利加记者苍老的脸上露出些许怀念的神情:“沈宴先生身为高昌乃至西域七十二国国教教首,不对信众隐瞒自己的身世问题,可谓一位崇高的国际主义者。”

      “可惜,我未曾有幸见过父亲哪怕一面。”沈长河苍白如雪的面容上忽然浮现一丝惆怅:“不过,对于父亲的身世来源,我后来也曾多方查找,最后倒是有了意外的收获。”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画外,下一刻,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进画面之内。沈长河立刻起身握住来人的手,态度谦逊地轻轻躬身:“伯父。”

      “将军。”老人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回握住他的手,眼中似有泪花泛起。沈长河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转而面向镜头,一字一句道:“给关心我的朋友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沈某父亲同父异母的兄长、沈某的大伯,大秦太原商会会长沈骏。”

      “将军,请问这是?”记者显然也有些发懵。沈长河笑中含泪道:“我的祖母虽是吐火罗人,但祖父却是大秦太原人沈玉。现在,我终于找到这世上第二个亲人了……”

      “慕归走得太早,孩子,你受苦了。”沈骏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沈长河替他轻轻拭去眼泪,柔声道:“伯父,您膝下无子,长河以后就做您的儿子,好好孝敬您,好吗?”

      ……

      “走国府的路,让国府无路可走。”

      放下报纸之后,韩清由衷赞叹道:“高,实在是太高了。”

      “韩先生,”有人问道:“这难道不是国府故意给西南方面抛出去的难题吗?”

      “应该不是。”韩清摇了摇头:“现在国府两位总统候选人忙于内讧、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顾得上他的事?就算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也应该是拉拢而非打压。”

      “那您为什么说,西南将军是要参与上京权力之争了?”

      韩清边思考,边缓缓道:“血统问题是阻碍他走向权力中心的最大掣肘,如今他要彻底解决这个‘后患’,可见是要变守为攻了。”

      又有人问:“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我打算当面问问他,到底想引领大秦走什么样的道路。”韩清羞涩地笑了笑:“说来惭愧,我曾被这位沈将军救过一次,我最信任的朋友也是他最忠诚的属下,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我*党的好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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