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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逃亡 ...

  •   李云凌以为萨迪克·汗一定有沈长河的消息,所以最开始的一两天兢兢业业地和张牧两个人“反跟踪”那老家伙的手下,试图借机找到些线索。结果不出意料,以失败告终。

      不是萨迪克·汗也不知道他的下落,而是就在她自以为聪明地实行“反跟踪”计划之后,老家伙就消失了!

      李云凌知道自己错了,可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通过别的信息渠道获取更多有效情报。可她这人有个毛病:一旦紧张过头,精神就反而会愈发懈怠,最后竟懈怠到鬼使神差地进了青楼。

      她确实是很想“放松”一下,各种意义上的放松一下。然而如今她进青楼却不是为了放松身心,而是有人约她到了此处,告诉她有新线索了。

      李云凌梦游一般地晃进了青楼一条街,上下眼皮直打架。不知是不是太过想念将军了,这几天她几乎每个夜晚都会梦见他,而那些梦的内容简直龌龊下流至极,害得她每天早上起来都得先痛骂自己几句严加反省,不然觉得自己简直对不住将军的苦心栽培。

      沈长河如果知道她成天都想对他做些什么可怕的事情,估计会一枪直接毙了她,不留活口。

      西域的青楼和中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女人们受教规约束大都不敢出来卖,反倒是不少穷苦人家的男孩子在这里谋个躺着就可以赚钱的营生。李云凌一边心里急的半死,一边自暴自弃地掏了银票塞到鸨母手里,后者随即笑逐颜开地引着她上了二楼,一指天字号房:“哎哟,俊俏的公子,您这边请嗳~”

      可怜的李云凌,活生生被她这腻歪的语气和脸上扑簌簌往下掉的粉吓了个半死。

      等她开了门又关好门,身后立刻传来懒洋洋的一声:“云凌。”

      这声音?!

      李云凌瞳孔陡然放大,身体机械地转了过去,然后愣住。她并没有失忆,当然清楚记得沈长河的声音,同时也记得沈长河现在已然失踪、生死不明的事实——那么,刚才为什么她会听到他的声音?是又做梦了吗?

      她当然没有做梦,因为对方并不是沈长河。见床上跪坐着的陌生少年定定看着自己,李云凌不自在地别过头去,以手掩口轻咳一声:“是你找我来的?你说有线索,什么线索。”

      “你不记得我了吗?”那少年也清了清嗓子,恢复原本的清朗声线。李云凌认真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长发如瀑、唇红齿白,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形颀长,俨然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坯子。视线最后落在少年那双睫羽纤长的漆黑眼眸上,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是谁,只想知道你要告诉我什么消息。”

      诚然,眼前的少年绝对是万里挑一的极品美色,可对着自家将军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李云凌实在是再也无法对别的男人产生兴趣,更何况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恩人,是我。”美少年跪直身体,眼神热切地看着她。李云凌就算再迟钝,此时也反过劲儿来了:“小乞丐?你是……那个不要钱的小乞丐?”

      美少年点了点头。李云凌先是一喜,随即沉下脸来:“你到底是乞丐还是小倌?亏我之前以为你既然能拒绝我的施舍,就一定是个自尊自爱之人。”

      “恩人若不想看我做这个,我以后不做便是。”

      “……”他答得如此痛快,倒叫李云凌犯了难。美少年没管她脸上五彩斑斓,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恩人,有一个好消息,我一定要与你分享。你能往前靠近一些么?”

      “你可以下床走过来。”李云凌抱臂而立,并不领情。美少年被她这警惕心极强的反应逗笑了,笑得花枝乱颤:“恩人您在想什么呀,怕我对您图谋不轨吗?我刚才接了一个客人,他是个粗鲁的家伙,险些弄断我的腿——你就这么忍心看我爬过去找你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都不红一下,显然根本不认为“接*客”这件事有什么可耻或轻贱之处。李云凌以为自己脸皮已经够厚了,可万万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于是只得叹息着凑上前去。

      就在靠近少年的一刹那,她嗅到了一阵诡异的香气,紧接着眼前一黑——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陈舒平很是痛心地花光了带来的全部家当,这才终于抱得美人归。严格来说,并不是“抱”得美人归,而是回到自己在白河城的临时住处,紧张而激动地等着萨迪克·汗“送货上门”。

      “陈大小姐,”萨迪克汗十分热情地拽着她的手把她拉到僻静处,压低声音道:“他的身手很厉害,又很会骗人,但请大小姐千万记住一件事: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解开他锁骨上的链子,否则他一定会逃走的。”

      陈舒平懵懂地点了点头。萨迪克汗冲她狡黠地咧嘴一笑,老脸瞬间皱成了一朵怒放的雏菊:“祝您玩儿的开心,再见。”

      等老人贩子走了,陈舒平才堪堪回过神来。

      那贵公子一样的奴隶就站在客厅正中央,背脊挺得笔直,穿过锁骨的两道铁链垂落在身前背后,已经不再从伤口处往外流血了。他的双手被极短的链子反锁在身后,因着宽袍广袖的遮挡倒像是负手而立,所以也并未失了气度。

      “……你好。”

      陈舒平尴尬至极。她一时头脑发热买下了奴隶,可从小就接受自由平等博爱等人文主义教育的自己,又岂知道如何做一个像样的“奴隶主”?更何况,眼前的“奴隶”实在是气质不凡,容貌也着实令人着迷,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该用什么面目去强迫于他。

      好在,“奴隶”自始至终都没看过她一眼,只是沉默地扫视了一周,一声不吭。陈舒平不甘心地往前走了半步,小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回,“奴隶”终于看向了她这边。他忽然扬起薄薄的唇角,极为突兀地反问:“这位大小姐,你是不是死了丈夫,太空虚了?”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正是陈舒平最喜欢的那一种。可他这句话却如尖刀一般把她扎了个透心凉——

      “我没结婚!也不缺男人!”陈舒平平日里那股子骄横霸道的劲儿瞬间就回来了。她可以接受他对自己不理不睬,但却绝对无法接受他这么蔑视自己、甚至把自己当成一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不过是她买来的下贱奴隶,他有什么资格嘲讽她!

      “哦,是么?”“奴隶”毫不畏惧地迎上了她的怒火,又问了一句:“那么,是你那位好二哥逼着你嫁人了?对方还是一个你很讨厌、却位高权重的人吧?”

      这回陈舒平彻底怔住了。

      “……你怎么知道……”她梦游一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

      “奴隶”点头承认。她又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是谁不重要。”

      “奴隶”平静道:“陈大小姐,你中了人贩子的圈套,最迟今晚他就会要你的命。”

      陈舒平眼角狠狠跳了一下,随即冷笑出声:“你想骗我放了你?”

      “只是好心提醒一句,信不信由你。”“奴隶”不以为意道:“这里管饭么?我饿了。”

      既然是用餐,那就不可能一直把人反绑着。除了锁骨上那两道链子陈舒平听信老人贩的话不敢解开,其他的桎梏她都二话不说就尽数除去。

      毕竟,陈舒平大小姐可并没有把人当牲畜锁着的变态癖好。她单纯地只想找一个英俊潇洒的男朋友,谈一段罗曼蒂克的恋爱。不过令她懊恼的是,被她当成“假想男友”的男人对她的兴趣甚至都比不上对食物的兴趣,一直只是自顾自地夹菜,安安静静地吃饭。

      ——虽然他的吃相很优雅,但这饭量……说是饿死鬼投胎都是轻的,简直就是饭桶。

      陈舒平目瞪口呆地看他风卷残云般解决了一桌子的饭菜,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不觉得撑么?”

      “还好。”近在咫尺的美男子毫无形象可言地打了个饱嗝儿,一潭死水似的绿眼睛也渐渐有了神采:“正宗湘菜,就是太辣了些。多谢款待。”

      陈舒平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她很想问他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可对着这么一张脸又实在不舍得开口提醒,于是讪笑了一下:“那个……”

      “我困了。”

      “奴隶”站起身来随口说了一句,然后直接就往偏房走。陈舒平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去睡觉,急急地一拽扣在他锁骨上的链子,硬生生把人给扯住了:“喂,本小姐是你的主人!主子没发话就自行其是,有你这么做奴隶的吗?”

      “奴隶”偏过头去看她,不屑道:“放手。”

      话虽说得硬气,可他却一动都不能动,甚至连抬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两道贯穿了肩胛骨的链子无时无刻不在与他的血肉、骨骼摩*擦,每被牵扯一下都是锥心刺骨的疼痛,同时也能让他的两条手臂瞬间使不上力气。

      说他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陈舒平眼见着他的脸色霎时白了一白,心知这是扯到他的伤口了,心里发虚得很,可嘴上却仍是不饶人:“你这无礼的奴隶,知道本小姐是谁吗?”

      这次“奴隶”居然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身子往后微仰,靠着墙屈起一条腿缓缓坐了下去,疲惫地合上双眼。陈舒平攥着手里的银链子也蹲下*身去,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越看越觉得这混血奴隶美得一塌糊涂、令身为女子的她都不由得感到嫉妒。

      于是她伸手戳了戳他的侧脸,别扭道:“喂,你这样我很没面子啊——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嘛。”

      没反应。陈舒平生气地咬着一口白牙,狠下心来任他以这种并不太舒服的姿势坐在地上,下定决心不再管他。结果转过身去没多久,她还是不忍心地命令保镖道:“把床铺好,让他进去睡吧。”

      保镖们得令,一部分进了里屋,剩下的则去搀他。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呼:

      “大小姐,这人晕过去了!”

      病来如山倒。

      “奴隶”烧的很厉害,即使处在昏迷状态也不得安生。保镖们生怕他得的是传染病殃及陈大小姐,纷纷阻拦她进屋探望,可最后还是迫于大小姐的淫*威乖乖让开了一条路。

      陈舒平身为秦国第一大小姐,当然是从来没照顾过病人的,这下子更是乱了手脚。她用蘸了冰水的毛巾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慌慌张张地问:“这样会好些吧?你千万别死啊,我可是把我哥给我的嫁妆钱都拿来才把你买回来的。你要是死了,我哥那边我没法子交代啊!”

      “奴隶”虽然病得昏昏沉沉,但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听了她这满嘴的胡言乱语,再被她用冰水强行降温,他只觉又可笑又可悲:自己就算没死在前面的非人折磨之下、怕是也要死在这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手里。他很想出言制止她的“无意识谋杀”,但眼皮却似千斤重、根本无力睁开,嘴里也说不出一句清楚完整的话来,听在陈舒平耳中如同梦呓。

      于是,他在哭笑不得之中,再次坠入无边黑暗。

      入夜。

      陈舒平陪着他坐了大半天,累得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一声刺耳的枪响划破了夜空的死寂!

      “保护大小姐!”保镖们尽职尽责地拔*出腰畔手*枪,迅速有条不紊地分列屋内各处,严阵以待。他们都是陈锡宁亲自挑选出来的特种兵精英,如果近身肉搏则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唯一的职责就是保护大小姐的安全;如今,他们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一队足有百人之众、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包围了他们所在的小洋楼,正往楼上赶来!

      陈舒平捂住耳朵,眼睁睁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保镖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吓得涕泗横流、两腿发软不听使唤。也正是在此时,她才想起白天“奴隶”对她的那句忠告——

      “陈大小姐,你中了人贩子的圈套,最迟今晚他就会要你的命。”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又一个保镖倒了下去,鲜红的血混着白色的脑*浆溅了她一头一脸,陈舒平的精神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彻底崩塌了:她抱住自己的头,狠命地揪着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在大洋国做过造型的长卷发,杀鸡一般尖利地惨叫出声!

      “把枪给我。”

      就在她绝望至极之时,“奴隶”竟然醒了。陈舒平病急乱投医,连问都来不及多问一句,赶忙把死去保镖掉落在地的枪递给他。黑暗之中,“奴隶”干脆利落地扣动扳机对着窗外连开三枪,只听几声隐约的惨嚎声从风中传来,竟然是打中了!陈舒平来不及惊喜,就见他调转枪口对准自己,冷冷道:“把我锁骨上的链子解开。”

      陈舒平愕然地抹了一把眼泪,支支吾吾道:“……可那得有多疼,现在……”

      “想活命就照做!”

      “奴隶”的气息有些不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一层冷汗。陈舒平不敢再置喙,只得遵从他的命令使尽吃奶的力气去拔那两条细细的银链。她的力气很小,可脑门上顶着枪口,动作却并不慢,很快就把两条带着血沫的链子抽了出来,随即后怕地甩出好远。自始至终,“奴隶”都没发出哪怕半点声音,可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这无疑是一场酷刑,折磨的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她脆弱的神经。链子刚一拔*出来,“奴隶”就一手拿着枪别在腰间,一手拉着她的手腕直接往外走。果不其然,那些黑衣杀手一见是他便立刻停止了射击,安静地拦住了他的去路:“请你不要乱动,我们不想伤你。”

      “你们不能伤我。”“奴隶”冷静地直视着领头之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萨迪克·汗需要我完整无缺地被带回去,对么。”

      “……”黑衣人的头目迟疑了片刻。然而,就是这片刻的迟疑,最终要了他的命。

      “奴隶”毫无预兆地出手,一记手刀劈晕了他,就着他倒下去的一瞬间夺过他手里的马克莱瑟轻型冲锋枪,以扇面扫射的方式撂倒了最前几排的杀手,并借着对方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之际挟着她硬闯了过去——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顺畅连贯得像是事先计划好的一样。

      直到坐进轿车时,陈舒平的意识都还有些恍惚。“奴隶”动作熟练地握住方向盘、启动发动机踩下离合器,在追兵即将赶到的最后一刹那,猛地一踩油门冲出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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