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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法尔哈德的阴谋 ...

  •   合众国历二十五年十一月,凉州城。

      西南这个地方类似于前世的云贵一代,属于亚热带雨林地区,气候潮湿,易生瘴气,但四季如春。也因此,到了这个时候,凉州城居然还暖和得可以穿单衣、趿拉着木屐上街。

      李云凌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但这次回来,她还是颇感震惊。如今的西南却与自己记忆中又不一样了:萧子业当权之时,西南繁华确也繁华,但并不像现在这般西洋化得彻底。

      这里近代化程度之高,就连上京都难以望其项背。街市之中已然见不到哪怕一个穿着传统服饰的男人或女人……

      哦,除了自己身前这位将军之外。

      “李小姐,你不用惊讶,这里是‘新政’试点地区。”张牧好心解释道:“其实在乡野田间,老百姓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原来如此。”李云凌点了点头,悄声问:“这‘新政’是什么内容?”

      “……哎呀,具体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对了,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再过几个月,咱们的凉州城呀,就要成为全大秦第一个举办世界级工业博览会的城市了!”

      “这么牛*逼!”

      李云凌偷偷看了眼不远处的沈长河,口中啧啧道:“难怪,上京赌场里面他说什么‘可以为科学家提供顶级实验室’,我还以为是骗人的,没想到还真是……”

      “那是!老大对墟海对岸那帮列强的科学技术可是相当感兴趣,不光是四处招揽人才、创建新式学堂,连他自己都在恶补理工知识呢!”

      张牧嘿嘿笑道:“只不过嘛,自学效果不太理想——老大好像不太学得会那些鬼画符,看着看着就能睡着,以至于后来干脆拿那些书催眠了。”

      “你说的鬼画符,是公式吧?”

      “啊,差不多吧!反正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也就墟海留过学的那帮书生能看明白。”

      “噗!”这次,李云凌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中医学的不错,理化却一窍不通——原来将军他偏科偏得这么厉害啊!”

      她这边嘲笑得正起劲儿,肩头就被人从身后勾住了。身体一僵,一个熟悉的声音随即在耳边如恶魔低吟般响起:

      “看你好像什么都懂,不如本将军送你出国留学,读不完理学博士就别想回来,如何?”

      “将军你就是传说中的魔鬼本鬼吧……”

      李云凌缩了缩脖子,后怕地闭上了嘴。等沈长河走远了,张牧才同情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的后腰,压低声音道:“忘了告诉你,将军他脸皮薄爱逞强又极好面子,还很记仇的哦。”

      两人小声唧唧歪歪八卦了一路,终于回到了位于城中心的西南将军府邸。说也奇怪,明明几年前还是富丽堂皇如宫殿一般的将军府,如今却变成了几座相当朴实无华的低层建筑,外面碉堡塔楼遍布,虽然看似空无一人,但整体上给人那种肃杀的感觉却不会错——

      这完全就是个规模稍微大一点的军事指挥所嘛!

      “原来的将军府呢?”李云凌自言自语道:“不会是给铲平了吧……”

      这次回答她的却不是张牧,而是沉默了一路的将军本人:“原址还在,这里是我的住处。”

      “……哈?”李云凌懵懂地指了指眼前这座黑漆漆的建筑:“这地方……能住人?”

      “你以为将军很好当么?”沈长河鄙夷地瞄了她一眼,悠然道:“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么说……很多人都想杀你?”李云凌作死一般地追问:“看来将军在民间的口碑不太好?”

      沈长河伸手不客气地重重戳了下她的额头:“讽刺我?想造反啊?”

      顿了顿,他又道:“想暗杀我的人确实不少,陈大总统算一个,东瀛、百越也在其列。”

      李云凌惊呆了:“你知道陈武派人刺杀你,居然还能跟他谈笑风生?”

      沈长河一派坦荡:“我废了陈武儿子一只手,他不也一样吃哑巴亏?这是政治,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

      大佬们的世界真可怕,看不懂啊看不懂。

      李云凌没话找话地又说了一句:“其实共和广场上我那番辩论,他们能听的进去没有横加阻拦,也算是比较文明了……”

      沈长河嗤笑一声:“幼稚。”

      李云凌于是只得闭嘴。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回到凉州之后,沈长河反倒比在上京那些日子还要烦躁,而且经常心不在焉,似乎心里压着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一样。可再大的麻烦,还能比在上京怼东瀛使臣、揍总统公子的麻烦更大?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

      一行人刚进大门,就见一个很明显是混血儿的小男孩儿有些笨拙地跑了过来,直扑向沈长河!李云凌吓了一跳,却见沈长河甚是熟练地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转了一圈才把咯咯笑地小男孩放下来,捏了捏他的小脸儿:“小锋,最近还咳嗽吗?”

      “没!”小男孩儿也就三岁左右,话说的不太利索,只能说些小短句子:“爹爹,我要玩儿!”

      爹……爹?

      李云凌如遭雷击一般呆呆站在原地。不是,沈长河这货什么时候结婚的,居然连孩子都搞出来了?

      却听沈长河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轻轻刮了下:“我还有事情要做,回去多陪陪你阿娘,去吧。”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将军,你回来了。”

      此女正是裴毓秀。

      三年未见,她那倾城绝色的脸苍白憔悴了许多,一身素色白衣仿佛穿在骷髅上一样,都快挂不住了。虽然声音很是和缓,可她看过来的眼神却冷的吓人,而那冷漠之中,似乎还夹杂着难以掩饰的……

      刻骨仇恨。

      “大嫂。”沈长河微微俯身行了一礼。裴毓秀淡漠地别开头,上前几步把小男孩儿一把拉来,强硬地拽到了自己身后,然后“啪”地给了孩子一记耳光!

      这都什么精神疾病!李云凌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打得愣住了的孩子,以及一脸难堪的沈长河——就连被拖到共和广场当众施加鞭刑之时,他都没像现在这样脸色如此难看、如此的不知所措。

      良久,沈长河才堪堪缓过神来,温声道:“小锋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裴毓秀死死攥着儿子的小手,语气平静:“孩子很好,无需将军挂怀。”

      说完这一句,她就像是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一般,当即转身就走。沈长河在她身后高声道:“嫂子!”

      仅仅两个字,就把裴毓秀钉在了原地。沈长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恨我可以,不要拿孩子撒气。从今以后,我不碰他就是了。”

      直到随着沈长河走进将军办公室,李云凌才敢开口:“将军,那孩子是萧子业的吧?你和裴毓秀之间怎么闹的这么僵?你把萧子业给杀了?”

      沈长河摇了摇头,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自顾自出着神,袅袅烟气呛得李云凌有些难受地咳嗽了几声。耳边却听得他幽幽道:“庚午之变后,他的党羽杀的杀,贬的贬,驱逐的驱逐,至于他本人,则被我关了起来。”

      “那他现在还在监狱里吗?”

      沈长河叹了口气,道:“不,我放走了他。”

      “……”李云凌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将军你疯了吗?放虎归山,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你就不怕——”

      “我当然怕。”

      沈长河截口道:“所以,在放走萧子业之前,我已经把军政府、尤其是军方与他有利益勾连的官员全部撤换,彻底剪除他的羽翼,让他成了孤家寡人。”

      他说的轻松,可李云凌却能想象的到,这会是多么巨大的工作量——沈长河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说白了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同时能够留萧子业一命!

      “既然你放了他,为什么裴毓秀还这么恨你?”李云凌摸了摸鼻子,道:“难道……她是恨你让他们夫妻二人被迫分离?不对啊,以将军你的行事风格,既然能放萧子业一条生路,就不会强留裴毓秀。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确实没想过强留毓秀姐,是萧子业不想带她走。”沈长河沉声道:“裴阁老就这么一个女儿,照顾她是我的本分。”

      李云凌讶异道:“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该恨你了啊?那她还打自己孩子给你甩脸色?这人什么毛病?”
      “如你所见,她精神出了问题。”

      沈长河叹了口气,慢慢地抬手捂住了额头。李云凌还在等他接着说下去,他却沉默地垂下了头,修长的十指就着这个姿势把垂落于脸颊两侧的长发全部捋了上去,睫毛浓长、鼻梁高挺,面部轮廓深刻精致得宛如刀刻斧凿,完美得仿佛一见艺术品;又或者……

      “妈耶,BJD娃娃变成活人了……”

      “什么?”

      “没什么,你就当没听见,哈哈哈哈哈哈。”要让他知道,自己在这么苦情的时刻居然脑子里还是这些不正经的东西,一定会发火吧?

      好在,沈长河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状。他只是忽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反正现在也是闲来无事,想四处走走么?”

      “……啊?”李云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将军,你要带我出去……玩儿?裴毓秀的病情你不担心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担心也无济于事。”

      沈长河微笑道:“至于你,不是号称自己见识过更先进的世界么?我带你见识见识这里,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你的那个世界比这里好在哪里。”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西域高昌,伽沙城。

      富丽堂皇的皇宫内,皇家马场之上。一名年轻的女子正骑着高头大马围绕着靶场疾驰,手中稳稳端着一把“七二式”步*枪——这是从大洋国进口来的最先进的武器。只见她行迹过处,所有的枪耙都被打穿了十环,无一例外!

      “娜迪亚姑姑,您真是万里挑一的神枪手!”

      话音未落,身着吐火罗人传统白金长袍的少年就也骑着马凑上前来。只见他十七八岁的年纪,漆黑的长卷发发尾束起,披在脑后,一双大的有些吓人的黑眼睛上覆着浓密的翘长睫毛,皮肤黧黑,五官也极为深刻。

      而被他称作“娜迪亚姑姑”的女人,则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头金棕色柔软的长直发之下,对于西域人而言过于“平淡”的五官让她看起来清秀有余而艳丽不足。

      这明显是个混了中原人血统的“混血儿”,而这普天之下能以混血出身成为西域七十二国国教之首的人,除了前拜火教教主亚罗斯之女娜迪亚·霍尔木兹之外,还能是谁?

      “法尔哈德,”娜迪亚放下端着枪的手,平凡的面容上神情也是同样的古井无波:“我正要去找你——”

      “如果是为了收复失地这件事,姑姑就不要说了。”法尔哈德脸上的笑容当即消失无踪:“朕意已决,不可更改。”

      “法尔哈德……陛下。”娜迪亚无奈道:“这件事上我并无私心,只是这么做无疑就是被扈特人当枪使、被他们利用挑拨我国与秦国之间再起战端!”

      “够了!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

      法尔哈德向来喜怒无常,这次更是说翻脸就翻脸,:“朕说过了,此事无可更改!至于姑母你方才所言,朕便权当你是妇人之仁,饶你一次失言之过!”

      娜迪亚垂下眼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动作干脆利落地跳下马,冲着法尔哈德躬身道:“那么,请陛下恩准臣回避此次事件后续所有外交及战争事宜。”

      法尔哈德拧着浓如泼墨的眉头,沉声道:“为什么?姑姑可是怕了秦人?”

      娜迪亚摇了摇头,道:“因为这次战事一旦起来,我们的对手就一定会是西南将军沈长河——也就是我那位一次都没见过面的亲哥哥。陛下,臣不畏惧此人,亦对其无任何偏袒,但众口悠悠,臣……不得不避嫌。”

      “姑姑怎么就如此肯定,这次一定是他?”法尔哈德疑惑道:“这人在上京干的事我有所耳闻,不过是个只会逞口舌之利的小白脸儿罢了!跟亚罗斯教主比起来他算个什么东西?再说,秦国总统也不是傻子,明知道他有一半吐火罗血统,怎么可能还派他来与我们作战?”

      “因为他们是秦人。”

      娜迪亚笃定地条分缕析道:“秦人做事,最喜欢以柔克刚、以小博大,讲求‘与人斗,其乐无穷’。正因为沈长河身上留着我族血统,陈武才越会派他来。如此,无论成败,最后对上京都是百利而无一害:胜,消耗的是西南财力物力,且沈长河自己也无法因此摆脱吃里扒外的嫌疑;败,则西南军政府从此一蹶不振,甚至到时还能间接坐实他通敌叛国的罪名。”

      “……”

      法尔哈德沉默半晌,忽然道:“既然如此,姑母你就更加非去不可。”

      “为什么?”

      “因为,”法尔哈德狡黠地笑了笑:“我想通过你招安沈长河,让他弃暗投明,认祖归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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