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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番外:金丝雀(上) ...

  •   玄天大陆东岸有一座小岛,名为东瀛。大正元年,伊藤家族出了一位千年一遇的政治天才、后来的东瀛帝国首相伊藤智和。而我,则是伊藤首相的长女;我的名字,叫做伊藤美咲。

      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大人独自承担起了抚养我们长大的责任——其实这样说也并不准确,因为他总是忙于军国大事,我和妹妹都是由管家和侍者照顾的。

      我和玲奈的童年时代很简单,也很快乐。直到我十二岁那一年,父亲大人送给我和玲奈每个人一只美丽的小鸟……

      “阿姐,这个是什么呀?”当时,玲奈软软地问我。我笑着解释:“这个呢,叫做金丝雀。”

      笼子里漂亮的金色小鸟无忧无虑地用喙梳理着羽毛。九岁的玲奈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它堪称优雅的动作,开心地笑了起来:“它真的好可爱!”

      “啾啾!”

      金丝雀像是听懂了她的夸赞一般,用动听的鸣叫回应了玲奈。从那天起,玲奈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她的这位“新朋友”,单调的娱乐活动变成了喂鸟、遛鸟和陪小鸟说话。而我……

      则沉溺于驯服我的金丝雀——“真正”的驯服。

      我的金丝雀很怕我。“惧怕人类”这种反应通常会体现在小型动物身上,而具体的表现,则是强烈的攻击性。当我从笼门伸进去一只手去捉它时,它总是试图用它那只小小的、毫无杀伤力可言的喙,攻击我。

      我被它啄痛了,虽然不可能致命,但这还是激怒了我。于是,我拔掉了它的第一根翼羽。那一瞬间,它痛苦地发出了一声惨叫,当然,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父亲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拔光了它全部的翼羽,让它变成了一只可笑而丑陋的秃毛鸡。见到被我折磨得面目全非的金丝雀,父亲却笑了笑,柔声道:“美咲,你想征服它,只做这些是不够的。”

      “还需要做什么呢?”我眨着眼问他。父亲如是说道:“要彻底征服你的对手、敌人,要恩威并施才行。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折磨它的原因。”

      “回禀父亲,”我谦逊地垂下头,如同从小被教导的那般淑女:“我喜欢它的惨叫声,它的鲜血、它挣扎的模样……让我兴奋。”

      “哦?”当时,父亲也只是不置可否,语焉不详地说了句:“现在,我给你布置一个任务:十天之后,我要它主动站在你的手上,不会逃走。如果失败,你必须亲手杀了它。”

      这是个几乎不可能达成的目标:由于我的残忍虐待,我和我的小鸟之间早已结下了梁子。然而,第十天父亲来检查“功课”之时,我还是做到了!

      “哦,还不错。”看着战战兢兢、闭着眼站在我手上的金丝雀,父亲露出了笑容:“接下来……”

      下一秒,我已一把将鸟儿握在了手里,轻轻用力,无声无息地扭断了它的脖子。父亲有些惊讶地望着落在地上的鸟尸:“美咲不喜欢它么?”

      我弯了弯眼角,柔声应道:“父亲大人的礼物,美咲怎会不喜欢呢。我只是觉得,一个完全听话的东西实在没什么意思,仅此而已。”

      “不觉得它可怜?”

      “弱者不值得可怜。”

      “很好。”听我这么说,父亲点了点头,赞许道:“杀伐决断,心狠手黑,不输男子。美咲,我这三个孩子里居然数你最有出息,可惜了啊。”

      可惜我是个女孩子。而女人,是无法继承家族大业的。

      晚饭的时候,小玲奈脸上竟挂着泪痕,用餐时都止不住的抽泣。我问她原因,她便答:“我和‘樱花’玩儿得好好的,父亲却要我杀它!”

      “那,你杀了么?”

      “怎么可能?!”小玲奈涨红了脸辩解:“它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我那么喜欢它!我……把它放了。”

      她继续抽噎着:“然后,然后父亲大人就让我去甲贺学习忍术……呜呜呜,我不想离开家,不想离开阿姐!”

      次日一早,玲奈还是被父亲送走了,这一走便是十几年……十二年后,我们姐妹才得以重逢。我生性与人疏离,多年后再见她早已没什么感情,可玲奈却像个小动物一样扑在我怀中,痛哭失声。我漠然地抚着她柔软的头发,心中毫无波动。

      这之后的一年,我与玲奈应父亲大人之命,前往秦国。于我东瀛帝国而言,历史上的秦国曾是天*朝上国、万邦来朝的大陆之主;而现在的秦国,则是个内忧外困、日薄西山的庞大弱国:

      这一点,哪怕是改换成共和之制亦是无用。

      父亲此时年事已高,但他鲸吞秦国的志向却丝毫未改。父亲的一子二女之中,我最理解他的信仰和理念,所以这次来秦国,我心中一直抱着和父亲相同的念想,一刻也未敢忘怀。

      上京和谈之前,帝国情报人员向我们传过来一些有关秦国政坛的简报。我和玲奈一张一张地翻阅着,直到一张照片同时引起了我们两人的注意——

      “阿姐,这个……是男人吧?”

      玲奈指着照片上的人问我。我仔细地看了几眼,随即移开视线:“对。”

      因为父亲的屡次提及,早在国内时,我便对此人的大名“如雷贯耳”了:此人正是秦国西南军政府将军、秦国仅存的两大军阀之一,沈长河。

      父亲曾说,他是如今秦国权贵之中少见的“有脑子”的人——西南在他手中不出三年,便彻底解决了土司藩镇割据这一影响集*权的最大隐患,同时在维持现有秩序的基础上大刀阔斧地改革经济分配体*制、并以经济发展带动文教和社会福利的进步,吸引了大批关内流民定居生活,形成了人口与经济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对外,其一改萧子业当政时期的“怀柔”,而是大肆扩军、改革军队层级晋升机制,使得下层军人依靠军功上升的渠道更加开阔;另一方面,则从被动防御百越扰边转为主动进攻,以战养战,让舒舒服服吃了西南军政府几十年“白食”的百越人畏之如虎狼,最后不得不割地、赔款求和。

      ——如果只是对百越强硬倒也罢了,只能证明此人不过一介草莽武夫,不足为惧。偏偏他又并未忽略拉拢国际盟友的重要性,先是与南陆的暹罗国达成协议开通滇南公路,从而打通西南与海外的陆上交通要道,后是向北边的基辅罗斯帝国、墟海对岸的雅利加伸出橄榄枝,开启了与列强经济、科技上的广泛交流……诸如此种创举,不可胜数。

      “区区三年,就能让拥有着四分之一国土的西南地区进步如斯,此子不可小觑。”依稀记得,当时父亲的神色十分凝重。而我望着报纸上刊登的彩色照片,有些出神:

      那上面的年轻男人不过二十四五岁,留着不合时宜的长发,一袭漆黑的军装、大氅,肤色洁白如雪,容貌妖冶惑人。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幽深碧绿、忧郁多情的眼睛——

      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眼睛……那种超凡脱俗的美丽,足以令人心碎。

      “父亲,秦人也有绿眼睛么?”我好奇地发问:“而且,我观此人五官不似中原人士……”

      “不错,他是混血,生父是西域吐火罗人。”父亲难得耐心地解释道:“吐火罗人属于白种人,外貌自然与我们不同。”

      我点了点头。父亲于是又叮嘱我:“未来,秦国与我扶桑帝国必有一场宿命决战,而对手总是越蠢越好。美咲,你此行去秦要充分协助晋作做好情报工作,尤其是秦国中央与地方东北、西南两大割据势力之间的关系,一定要查的透彻些,最好可以从中离间,为帝国谋取最大利益。另外,这个西南军阀定然不甘偏居一隅,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阻止他觊觎秦国总统之位——一旦此人上台,对帝国一统东陆之大业而言将是一场灾难!”

      玲奈聒噪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她银铃似的笑,满脸兴奋之情:“阿姐阿姐!这个秦国男人真好看,我还没见过像他这么漂亮的人呢!这次列国和谈,他也参加吗?”

      “嗯。”我漫不经心地应道,心中所思却愈发复杂——这些,玲奈是不会懂的:“阿姐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呀?”玲奈天真无邪地看向我。我垂下眼帘,道:“列国和谈那天,你随兄长一起进入会场,伺机刺杀沈长河。”

      玲奈愣住了。她似乎很想问我为什么要她做这件事,可最终却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玲奈明白了。”

      她总是这样,逆来顺受,不懂反抗;尤其对我这个亲姐姐的话,更是言听计从。只是没过几天,外面便传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西南将军遇刺,凶手疑为东瀛浪人!

      对于这则新闻,我自然是不信的:因为我们此前根本就没有安排过任何杀手。所以,这条消息只能是以讹传讹,或者……是沈长河自导自演、用来拖延和谈以及向帝国“泼脏水”的手段。

      为了求证事实真相,又或许只是单纯的为了亲眼见见他本人,我决定去医院看望他:当然,去一次不能空手而归,所以我随身带了录音笔、预备着录下一些或许有用的、未来可以用来要挟他的把柄。

      我初见沈长河之时,他正坐在病床上与另一个年轻女子说着话。那秦族女子见我进来便脸色骤变,随即呆愣愣地盯着我看;而我所在意的那个男人,则在我自报家门后才终于转过头来,正眼看我。

      “美咲小姐大驾光临,沈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话是很客气,但他那傲慢的语气和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清清楚楚地向我宣示了他的敌意。与报纸上静态的、漂亮的混血青年不同,眼前这个生动而鲜活的沈长河,更令我心动不已——

      真是个祸国殃民的美人啊!

      我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听闻将军遭遇歹人刺杀,家兄很是挂怀,特遣我代他看望。不知将军伤势如何?”

      那双漂亮的绿眼睛斜斜地看了我一眼,沈长河弯起嘴角,也笑了:“不劳大使挂怀,沈某命不该绝,这次勉强逃过一劫。”

      我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不知将军是被何人所伤,嫌犯是否已经落网?”

      他挑了挑眉,是个非常嘲弄的笑容:“我也很想知道杀手是谁,美咲小姐。”

      “外界传闻是浪人行刺将军,可我认为这里定是有很多误会,将军最好还是不要因为偏见这么早下定论吧?”

      “哦?我有说过已经认定是东瀛人动的手了么?美咲小姐,想象力丰富是好事,可过犹不及啊。”

      我早知他会如此刁难我,所以等他说完了,才慢条斯理地放出了杀手锏:“五年前在太原府,将军被人诬陷为杀人嫌犯之时,可还记得自己都做过什么辩解?”

      这一句刚落地,沈长河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了。是啊,他就算再精明,又怎会想到我早已把他调查得事无巨细、彻彻底底?这世上无论何人,当他发现自己最隐晦的秘密被外人知道得一清二楚之后,都不可能不惊慌失措!

      “我说过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神色如常地反问。我悠然道:“那时将军辩解说,没有证据就不能随意定一个人的罪。这句话今天也原样奉还给将军,望将军三思。”

      沈长河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眨了两眨,仍是似笑非笑的模样:“本将军自己都记不清的陈年往事,美咲小姐居然还记在心里,真是受宠若惊。莫不是美咲小姐看上了我这一半的所谓白人血统,所以才对我格外上心?”

      这句话,原本是我今天上午在街上与家臣的随口闲谈,他怎么可能知道?!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兴奋,是血脉贲张的兴奋!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眯起眼睛,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盯着他,而他也毫不示弱。很好,这样我就忍不住更喜欢了呢……

      正在这时,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秦族女人怯怯地开了口:“美咲小姐,我家将军并非有意为难你们,只是从案发现场情况来看,被炸死的歹徒确实极有可能是东瀛浪人,所以……”

      “退下,还轮不到你插嘴!”

      沈长河冷冷地一句,把这女人接下来想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她委屈地当即红了眼圈,却异常乖顺地闭了嘴退了下去。

      ——原来只是个没什么地位的仆从而已,我还当她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物,本还打算好好调查一番呢;如今看来,却是一点必要都没有了。

      我瞬间对她失去了兴趣,转而继续盯着沈长河那张令我百看不厌的脸:“实话实说,我确实很喜欢你这张脸,将军。不过喜不喜欢归一码,将军拒绝参加和谈会议又是一码,美咲问你这些只是为了公事,希望将军不要把私人偏见带进来。”

      沈长河微微扬起尖而秀气的下巴,冷笑道:“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伊藤美咲小姐。本将军一向对东瀛干涉他国内政、殖民扩*张的行径憎恶非常,这次遇刺更加坚定了我的此种所谓‘偏见’。”

      他的身子下意识地微微前倾,明显带着挑衅的色彩:“本将军还就是看不上你们东瀛扶桑了,怎么着?”

      此言一出,我已知今天的目的是无法达成了。不过不要紧,沈将军,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的很呢——

      总有一天,我会让整个秦国都跪伏于帝国的坚船利炮之下;而你,迟早也将沦为我伊藤美咲的掌中之物。

      这之后,玲奈的刺杀行动也意料之中的失败了,而她也意料之中地被他的美貌所迷住;兄长上京和谈之中也没从他这里讨到半点便宜,回来后气急败坏地发了一通脾气。对哥哥、妹妹的反应,我却并没太往心里去:

      我的心里,满当当、沉甸甸地装着这个美丽的妖孽,而他越是强大,我想彻底征服他的欲望就愈发不可抑止!

      和谈失败的消息传回国内,父亲却丝毫没有气恼。他照例给我回了一封信,信里难得关怀一番我在秦国的生活状况,同时顺带着提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美咲,你已到了适婚的年纪,为父觉得天皇次子秋筱宫亲王正是你的良缘。今年年末,你便回国成婚罢。”

      秋筱宫亲王我只见过一次,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胖子,而且我们彼此之间连句话都没说过,更不要提互相了解了;不过,既是父亲大人的命令,我自然没有不遵从的理由和权利。好在此时离年底尚有一段时间,我还可以自由地做很多想做的事情……

      比如,借助父亲和帝国的力量,利用秦国和高昌两国最高统治者的“私心”,将我垂涎已久的猎物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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