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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心理治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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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件反射般,季棠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赵小曼。
隔行如隔山。虽然是18线小明星,而且这还是副业,主业是犯罪分子,只是来月娱乐圈卧底的,主营业务为“勾引各种富二代”,兼职搞一夜情。但毕竟是同一个圈子里混过的。
说不定认识那个“红裙女星”。季棠查过她的资料,好像叫尹玫。
“尹玫?”审讯室里,赵小曼低斜着头,慵懒挑着眉眼,看着季棠手里的杂志封面。“这人是谁?”
“...我在问你呢。”
“不知道。没见过。”
“......”
季棠举着杂志,默默想着自己刚刚为了通融狱警送的两条中华,内心开始隐隐作痛。
“别的不知道。但你这个怀表,我见过。”赵小曼摇了摇头,继而,忽然开口。
季棠愣了下,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原来是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怀表,
就是那只在客厅地洞里发现的神秘怀表。不知为何,每当季棠触摸它的时候,都感觉有一丝莫名的熟悉。
那感觉很难描述。
仿佛很久以前遗失的遗物,丢了很多年,终于找回来了。
另一方面也是怕丢,季棠就把它擦了擦,索性挂脖子上了。竟然也没有太奇怪,搭毛衣,复古风,看起来像个寻常毛衣链。
但赵小曼竟然能认出它来。
“...你见过?”季棠心猛地跳了一下。
“这怀表曾经是一个人的遗物。那人姓季,具体叫什么我忘了。”赵小曼紧紧皱眉,半晌,开口,“好像叫季知返。”
“季知返?”季棠心里默念了几遍,没听过,不认识。“你怎么知道?”
“组织有成员花名册,中国分部的册子在傅先生那里。有次我不小心翻到了。”看到季棠近乎呆滞的表情,赵小曼笑了下,轻飘飘吹了口指甲,“就是这样。”
“.....”季棠心想我相信你才有鬼。傅秋那么个谨慎的人。怎么会让你抓到把柄。
肯定这个女人两面三刀,替人打探消息,偷偷从傅秋的家里翻出了花名册。
“...等等,你的意思是,这个姓季的也是梦境传说里的?”
“不然呢?季,你的反射弧有够长。”
季棠被她一噎,心说,这女的自打进了监狱,整个人更欠揍了。
“我之所以对他有点印象,是因为那次我在看的是已故人员名册。他的下落是失踪。”
“失踪,一般来说是很少见的。组织的一向作风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落不明是很少见的。”赵小曼摇了摇头。
“有没有可能是....堕入虚空?”
季棠心里忽然一动。
同时就心说我真是太聪明了。下落不明嘛,可不就是迷失虚空?
可是,那边赵小曼竟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皱眉,似乎这种可能她也早就想到了一样。
一时间没人说话。季棠也不好再追问。她低头盯着怀表,怀表链是细碎的铁链,在脖子上有冰冷触感。
表盘的指针永远停在了三点半。在虚空里,时间是静止的。难道,这个季知返堕入虚空的时间,刚好是三点半?
不知是温暖的午后,还是深夜凌晨。
总之。多年前的某天,三点半,他永远迷失在了虚空。
“不过,你这个尹玫我确实不认识。”赵小曼摇头,抬眼瞥她一眼。“还有,季,我这次帮了你这么多。你竟然就空着手来了?”
季棠一愣,继而就心里直骂,心说你帮什么了你帮,就说个了“没见过,不知道”,就好意思伸手要礼物?
但也只能认怂。毕竟她确实有求于人。而且这个赵小曼,身为梦境传说的第一次活着落网的罪犯,对警方来说非常重要。毕竟这个犯罪组织太过神秘,近年来才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但也只是刚刚浮出水面,谜团重重。
而赵小曼,无疑就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尽管她口风很严,但是每天审讯,长此以来,不怕她不开口。
但是说实在的,现在季棠也不是很明白,这女人到底是个怎么套路。吃喝照常,不寻死,也不开口。季棠根本猜不透,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不知为何,季棠心里总觉的有点慌。
她总有种感觉,这个赵小曼其实根本没打算束手就擒。季棠把她的担心和郑易说了,建议警方加派人手,一定不能再让外人混进警局,把赵小曼劫走。
“季棠,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赵小曼耸了耸肩。
季棠摇头,起身。
刚转过身,忽然停下了,“对了...赵小曼,你对人格分裂,有什么了解?”
身后却迟迟没有回音。良久,忽然传来一声低笑。
“果然,季小姐,你很敏锐的。”
“这整件事情,确实和人格分裂有点关系。容器承载人格,人格是从你的大脑里被抽象出来的,可以在现实与梦境之间穿梭。一般来说,一个人的人格,只有一个。”
“但是,人格也可以被分裂。组织里,曾经有人做过实验。但那些被分裂过的人,最后很快都死了。”赵小曼低声说,“据说,人一旦拥有多重人格,就会产生一种自我毁灭倾向。”
“自我毁灭倾向?”
“是的。简单来说,就是非常想要主动结束生命,再危险的事,也不要命地去做,有的时候你可能会把它和勇敢等品质弄混。”赵小曼摇头,“傅秋这些年一直在研究这个领域。他对人格分裂是感兴趣的。但我不认为,他真的对自己下了手。倒是那个姓谢的,肯定多重人格分裂过。说不定就是傅秋授意过的,想先拿自己的亲信做个实验。”
季棠离开警局后,时候尚早,才上午九点。
想了又想,她打了辆出租车,去了省精神病院。
沈敬言给她找了个心理医生。毕竟是一番emmmm“美意”。沈敬言都说到那份上了,再不去的话,季棠感觉自己也太不识好歹了。
医生在省精神病院工作。那个熟悉的地方。事至如今,仍然残留着三个月前的季棠不好的记忆。
譬如,彼时她是怎么以“被保护”为名,被禁足在精神病院顶楼偏僻的一间病房里,日夜遭受警方监视。
又一次回到这里,不得不说,季棠心里是有点抗拒的。
还好医生换了一个,否则季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那次是一个表情严肃的男人,这次的主治医生是个中年女人,棕色卷发,慈眉善目。
“季棠,季女士对吧。请坐。”女医生招手示意,让她坐过去。
季棠点头,坐下,硕大一张木椅,只坐了一个边沿。
“你好。”
“...你好。”季棠瞄了一眼她的胸牌,魏玲,“魏医生。”
女医生点头,微笑。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失眠吗?开心吗?”医生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钢笔,翻开病历本。
“有什么好开心的?”
“我不知道。但是,女士,生活中有很多可以开心的。”
“我不知道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但你可以对我倾诉。我保证不会对其他任何人说。”
季棠心想你可拉倒吧,要是她真的把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通通都说了。这医生还不得吓得报警。她才不会那么傻。
“你不信任我。这是件很难办的事。但我不会强制你,也没法强制。信任这种感情,应该是主观产生的,不能被灌输。”
“...就算我确实遭遇了什么。那你打算怎么治我?”
季棠话音刚落,就觉得这语气有点尖锐,心想自己真是个刺头,一看就是那种很难搞的人。
她的语气不是太好。原因无他,没什么人喜欢被别人剖析内心。
这医生一看就是那种被奉为业界权威的人。说的头头是道,但都是套话根本帮不了她。
“你在观察我。季小姐,你知道吗?这种观察是带有目的性的,就像心理医生在解剖它的病人,或者猎豹在洞察它的猎物。你在观察我,这件事,可能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女医生顿了顿,“你很有精神分析方面的天赋。”
“是这样的。经过我的初步诊断,你患有创伤性精神应激障碍。一般来说,对付这种病症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接受,一种是遗忘。有很多人不赞成遗忘治疗法,认为是逃避,治标不治本。但我不这样认为,因为有时候,遗忘也是一种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女医生微笑,轻声道。“你完全有权利选择一种轻松快乐的生活,季小姐。”
话说的季棠一愣一愣的。
女医生在病例上划了几笔,循循善诱,“你想跟我谈谈吗?谈什么都好。就比如天气。你认为,今天的天气如何?”
季棠开始真情实感地后悔了。今天来这一趟,真是毫无价值。
“今天天气很烂。”她眯了眯眼,看向窗外。“乌云遮天蔽日。”
“很烂吗?但只是表象。很快会下一场雨,之后乌云散去,阳光晴朗。”
“阳光太过晴朗,照在人身上,也会被晒痛。”
“会被晒痛的是雪,你又不是,季小姐。你是人,和我一样的人。”
“总之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会反驳我就对了。”季棠叹了口气。
“我没有,季小姐。一直在反驳我的人是你。你从来没有想过接受。”
“...接受什么?”
“一切。所有的一切。”
季棠没有再说什么。医生的办公室里有一个玻璃箱,金鱼吐着泡泡,在浮萍下慢悠悠地游。
季棠看着它,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者该做什么,只是本能的不想思考,放空大脑。
金鱼缓慢游动,尾巴像水红色莎幔。
“我很累。”良久。她忽然开口。
“今年我遇到了很多事。不过短短几个月,我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被颠覆了。”
“我遇到了一个混蛋。他把我害得这么惨,自己却拍拍手就走了。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当初被他骗,被他消除记忆的人是我。现在独自抱着这些回忆的人,也是我。”她轻轻地说。
“他让我觉得好累。他一向很擅长说谎。我曾经以为他爱我。到头来却发现,好像连这也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