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祸》一点飞鸿

4、第4章 深山偶遇

　　寒冰偏着小脑袋，喃喃自语。

　　那声音决定不会是动物发出来的，长期生活在这深山幽林中，判断动物弄出的声响对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然而这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声音。

　　刚才的声音就是从这儿发出来的，一定不会错。这偏倒的小草和断枝残叶就可以证明，还有这些杂乱无章的脚印，它印证了寒冰的想法。

　　寒冰细细端祥了良久，脸上蓦然漾开了一抹狡诘的笑容。

　　这脚印和风姐姐差不多大，该不会是风姐姐逗我玩的吧！

　　正欲呼叫，却闻身后传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和喘息之声。不待深思，她玩心骤起。小巧的身影弹跃旋转，稚声陡起：“风姐姐——”。

　　体落声歇，抬首间，一张陌生的面孔印入眼中。

　　寒冰鄂然呆怔，定定如痴，半晌合不扰嘴。

　　只见身前来人不过十二、三岁，浓睫剑眉，灿眸如星。薄唇紧闭，似有深深的不屈。沉冷疲倦的脸上傲然孤冷，衣服虽有些脏破，却显华贵。

　　他僵直不动的站在那里，幽深的眼神戒备的盯着寒冰，全身上下飘散着一股高傲警觉之气。星眸中却是有些焕散的怯意。

　　“你……”。

　　寒冰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出现在无名峰，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称呼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在她记忆和理解里，唯一知道和见过的只有落风姐姐和师傅，根本就不理解什么是男，什么是女，以为天下人都同姐姐般。来人虽然容貌与姐姐有些区别，但却比姐姐要高大些……。

　　那么他……。

　　寒冰呆想了半晌，还是决定把他归为风姐姐一类。

　　于是寒冰小心亦亦，极有礼貌的开口：“这位姐姐……”

　　可她的礼貌却换来了对方狠狠的一记厉色，深深感受到身旁浮动的压迫和微怒，寒冰赶紧咽下了喉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两人之间一丝丝怪异之气消散开来！耳畔只余鸟鸣虫嘶，风影婆娑！

　　渐渐的，少年眉宇间有了几缕困泛倦怠，身上似有千斤巨石重压，脚下阵阵发软。

　　微动的气流让寒冰感觉到他心中的虚弱和身体的颤抖，一股莫名心痛之情溢于胸间。轻轻咬住下唇，顶着无名的压迫，思忖而迟疑了很久才微移碎步。

　　虽然两人近在咫尺，但寒冰此刻却感觉这米尺之距远过隔山阻水。

　　过了许久，她才靠扰他身边。

　　少年一声不响，眼神随着寒冰移动，当感觉到娇小的身影传来的阵阵晨香时，他的眉头有了一抹不易查觉的挑动，凝神吸气，不由得气神一爽，却仍然不语。

　　“你……”。寒冰再次嚅嚅低语，但却不敢貌然相称。

　　“你是谁？”沙哑低气的声音却率先至头顶传了下来，言语之气也有些霸道。

　　小小的寒冰稳了稳心神，淡然无波的昂视着眼前比她高过一个头的少年，星眸平和的凝进有些高傲、戒备的眼中。仿佛是一股潺潺流淌的春水注入千年冰封之中，漫漫的熔化了它心中的坚固，噬食着它长久高筑的堤防，一点一点的化着弱流与之相溶。寒冰看到了他内心的恐惧、怯弱、无助、徘徊、孤独和仇恨！

　　伸出小手，轻轻执起少年修长的五指，手心顿时传来透骨的冰凉……

　　清晨的阳光穿过叶缝撒在地上，相互成形，斑澜炫目，在两条人影之中交错隐现。清新的泥馨弥漫山林，玄竹林内早已没有了娇喝之声。不知何时，少年的眼中已然卸下了戒备，荡漾着难以捉摸之色。

　　“我叫寒冰。你，你饿了吗？”

　　少年嘴角牵动，并没有回答她不着边际的问语，也没有抽出被她握住的手。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一脸娇憨，青丝舞动的小女孩；还有她身上发出的淡淡的体香，婉转如莺的话语，灵气异动的亮眼，他的心被某种情愫渐渐的占据了……

　　寒冰期待渴盼的眼神在少年的脸上来回晃荡，企图得到她想要的答案。然而她失望了，少年依然不言不语。她无奈的皱了皱眉，想到了师傅。

　　“你累了吗？到我家去歇息吧！”

　　没有任何的防备与心计，寒冰真诚的邀请少年，并试探着牵了牵他的手。也许是寒冰的真诚与天真纯朴感染了少年；也许是少年的确需要一个可以避雨之处，总之。少年并没反抗寒冰的拉扯乖乖的跟在寒冰的身后朝玄竹林走去……

　　紫云萧对寒冰带回一个少年极其的震惊。他的神情，他的衣着，他周身散发的一股傲然霸气，都显示出了少年的不凡身份。而这个不凡身份的少年却顺从的被寒冰牵了回来，就像两小无猜似的，一双小手紧握在一起。

　　少年看来有些疲惫不堪，年龄与风儿不相上下，却少了与风儿一般的年少青涩。相反的，脸上时时刻刻挂着与年龄及不相符的仇恨与深沉。当与他眼神相遇的一瞬间，紫云萧感到少年的倔强与害怕！

　　害怕？是的，害怕！有着深深的恐慌！

　　这少年虽然极力掩盖自己内心的胆怯，可终究还是年少，那并不壮实的身体挡不住心灵深处被现实砸碎成粉的美梦。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一个天真纯真的孩子失去了他的本性，让他惊慌失措，以至于逃至这无名峰！

　　他是逃出来的吗？就像当年寒冰的娘一样，如惊弓之鸟般，最后用生命换回了寒冰。

　　唉！

　　现如今朝廷已变得摇摇欲坠，邻邦不顾百姓生死，一次又一次侵犯中原，害得百姓四处逃避战乱，一些达官显贵也流离失所。江湖也是一片混乱，群雄聚起，流盗横行，真不知这传闻中的小皇帝还能保得住几时江山。

　　可怜了这些年少无知的孩子，颠沛流离，父亡母逝，孤苦无依。在这茫茫乱世之中，生命就如大江上一叶扁舟随波逐浪，任天御指。

　　紫云萧心中暗叹！隐去了脸上的无奈，温和的朝寒冰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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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跟随着寒冰一路走来，穿过灌木密棘、林枝乱舞、阴暗冷清的树林。两人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新绿落入眼中。放眼观望，四周一片清雅苍劲的玄竹挺拔傲立；尖长细巧的叶儿随风轻舞，沙沙之声如梵音般空鸣悠远。竹林深处，几方苍绿若隐若现。

　　绕过竹林，一爿玄竹搭建的小居赫然呈现。小居背山而立，离地约四尺，由三排木庄支撑，每排三根。沿着竹梯而上，竹门处从檐上垂下一方四指宽，一尺长的竹片，上书“拂尘居”。

　　举步跨入拂尘居内，跃入眼中的四条身影让少年不禁有些胆怯，略略颤栗。可天生傲骨的他却不愿被人轻视，倔强的抬起眼眸，直视室中座上之人紫云萧。他从她的眼中读到了惊讶、悯爱，实实的刺痛了他的心。

　　相视良久，少年看见她朝寒冰招了招手，意转之下顿感手中一空，那股温热陡然消失。他心中慌乱，惶惑间有些失魂落魄，像是莫名的窜起一股失落。空虚就像急落的陨石雨般瞬间袭遍全身，击得他站立不稳，脚下虚浮，似是坠入一片深渊之中。他下意识的抬手一抓，将那一缕温暖再次纳入手中，仿佛是找回了生命之火，照亮了四肢百骇，温流溢于心气之间，眼前蓦然澄亮，脑中顿觉清晰异常。

　　寒冰刚跨出的脚步被手中传来的力道生生的止住，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险些稳不住身形。小手被少年捉得隐隐生痛，转首怔视，满脸不解。

　　紫云萧亦很意外少年有如此举动，有些不可置疑的望着他。四目相对，她竟然强烈的感受到少年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占有欲。

　　“你是谁？放了寒冰。”一声娇斥，从旁侧闪出一位青衣少女，双目如炬，身形奇快无比，犹如脱兔。一道青光划过，已然跨至两人跟前，伸手一揽，欲将她从少年手中夺回。

　　青衣少女明亮丽人，凤眼黛眉，巧鼻柔唇，眉宇间英气泛动。青衣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越发显得刚柔并济，飘然间腰间裙带横飞，破风之声嗤嗤作响！她就是寒冰的大姐落风。

　　大姐落风小无父无母，一直与师傅紫云萧相依为命，隐世幽山。而六年前寒冰的到来却给师徒二人增添了无数欢愉与乐趣，他们认为寒冰的到来是上天给的恩赐，让二个苦命的人儿从此不再沉浸在悲伤的往事之中。

　　因此寒冰就成了她们欢乐的源泉，精神的寄托。对她百般呵护，万般疼爱，连说话都舍不得加重几分。而现在那少年竟然不顾寒冰年幼，拽得她踉跄生疼，叫落风怎能不生气，心中一怒，便朝少年发难。

　　寒冰此刻瞧得真切，却来不及阻止，只觉眼前华衣闪过，下一记就落入了少年怀中，耳畔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随即就被一股力量带动着摔倒在地，和她一起倒下的还有拥着她的少年。

　　原来，落风本以为可以从少年手中夺回寒冰，哪知看似有些虚弱的他竟然反应如此敏捷。只见少年左手将寒冰拉入怀中，身形一动，旋步上前，右手顺势挡向落风横腰的一揽。落风来不及收回阵势，眼看就要揽向少年腰间，她又恼又羞，情急之下变揽为拍，借力转道，掌中带风，使足七成内力朝少年腰门拍去。

　　电光火石间来不及思量，顾忌怀中人儿，少年微咬牙关硬生生的接住了那蕴含内力的一掌。顿时心中气血有些倒逆，调气运血，倦泛的身子无力稳住两人重力，倒向了一侧……。

　　两人动作快速至极，以至于紫云萧来不及出口阻止，寒冰和少年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她大惊之下朝寒冰奔了去……。

　　“风姐姐，你误会了，他并无恶意！”寒冰挣扎着站起来，侧身护住少年，怕她再度出手，免不了有些急切的朝落风解释。

　　“那他为什么拉着你不让走？”落风想到刚才少年欺身而上，要是自己揽住他。这男女有别，真是叫她无地自容，经不住脸上红云一片，胸中巨烈起伏，甚是愤怒。

　　“风儿，不能无礼！”

　　紫云萧奔至跟前，喝住了落风，伸出手欲将少年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