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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

  •   除夕过后,便是正月。陆家收拾好行李,举家开车去临市外婆家拜年,祈家没这项传统,祈热闲得支着脑袋站窗台前,看着车屁股渐渐驶离视线。

      甜品店恢复营业,祈热便整日待在店里帮忙,忙时要抢季来烟的工作,闲了就腿上盖条绒毯坐塌椅上看书。
      季来烟新置备了一套音箱,迪斯科音乐围着四面墙转。

      季来烟生在六十年代初,迪斯科在国内流行时是八十年代,肚子里怀着祈热的时候,晚上也要跟着姐妹们去舞厅跳舞。那会儿新出来个迪斯科女歌手,第二年便登上了美国《时代》周刊,备受追捧。

      季来烟做两杯咖啡,歌曲也切换到张蔷的《冬天的咖啡》,杯里的咖啡轻轻摇晃,总也溢不出来,祈热被带着一起转,手中的咖啡就没那么好命,半杯咖啡下肚,半杯送给地毯。

      听到B面,季来烟失了兴致,她坐到窗边,将长发挽起。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下得不够干脆,如张蔷的声音一样嗲。
      季来烟说,这首翻唱得不好。祈热便竖起耳朵听歌词,才听到“北燕在呢喃要去远方”,季来烟中途切断,放起了原版。
      “五月的风/不要叹息”,“星星为我祝福/晚霞为我牵挂”。
      五月,星星。
      祈热一听,突然想给喻星淮打电话,起身前问季来烟这是什么歌,季来烟回:“就要挥别。”
      祈热脸一皱,继而笑着去打电话。

      喻星淮忙于走家串户,有些亲戚隔得远,还得飞过去拜年,这会儿人还在南边的兰城。祈热虽不开心,也无能为力,只让他回来了就来甜品店找她。
      “我想你啦。”她说得有气无力,说时看一眼季来烟,季来烟配合地捂住耳朵装听不见。

      谁知这一想,直到开学。

      2月底,祈热总算在学校见到了喻星淮,只不过前脚刚跟他牵着手在球场转了一圈,后脚回教室,便听到了糟心的消息。

      “绝了。”李妲姣塌着肩膀坐椅子上,已经没了再说道的力气。

      其他人还在抱怨:“你说他们自己愿意留下来写作业,老师怎么就觉得所有人都乐意一块熬到那么晚?”

      “不是说了嘛,上回期末考,咱们整体栽了。”

      “那也用不着上晚自习吧……”
      这话刚落,一声高分贝的运输车辆鸣笛传了过来,仔细一听,隐隐还能听见校外工地上施工的声音。

      “白天盖大楼已经够吵了,现在又要多听俩小时,我的耳朵呀……”

      开了个头,一班的人又开始怨声载道,祈热得知消息之后的第一反应却是:她的补课费要飞走了。

      晚上要上课,也就意味着没办法再给鹿小诗补法语。倒不是担心祈凉上培训课的费用交不起,现在她家甜品店的生意好,这点培训费不算什么,是她现在开始关注花费,比往常节俭不少,为跟喻星淮的巴黎之约攒着钱呢。
      这下大头没了,于是,她也开始怨声载道。这条道从学校到校外,从白天到晚上,想起来了,她便要说一遍。

      起初是说培训费,后来,也跟着大家说学校附近日日夜夜都在施工的大楼。那大楼外挂着个土兮兮的横幅,上写“明博广场”,看着势头很足。

      “听我爸说,这是全国第三家。”下了晚自习,喻星淮拉着祈热往校外走,两人打算去吃宵夜。

      祈热最近天天在跟物理死磕,加上噪音污染,学得心力交瘁,眼下昏昏欲睡,又被捣浆机运作的声音给吓个清醒,她挽住喻星淮胳膊,手伸进他大衣口袋,下巴往他肩骨下贴,问他:“前两家在哪儿?”

      “一家在长春,还有一家……”喻星淮挠了挠头,“想不起来了。”

      祈热不执著于答案,拉着他进了一家借着晚自习这股东风延时营业的店铺。

      说是宵夜,一根热火腿就够祈热吃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吃着,怕辣椒酱沾到衣服上,偶然一抬头,见对面喻星淮边吃边冲着她傻乐。
      她跟着笑,问:“笑什么?”

      喻星淮搁下手上的竹签,“想了一下,以后住一起了,我妈急性子,见你这个吃法,不知道会不会看不下去。”

      住一起,说得可真委婉,又够直接。祈热假装怒瞋他一眼,嘴上说道:“谁说要去你家住了?我舍不得我爸妈,得你过来。”

      喻星淮愣了愣,随即笑得肩膀发颤,笑够了才回:“好。”

      火腿吃完,两人出了店门,本该一个往左,一个往右,手不知怎的又牵到了一块儿。路灯下两道影子交叠,祈热脚后跟踮在马路牙子上,一步往前,人站平稳了,一步往后,又踮了回去。
      “以后还是不要吃东西了,你回家远,别耽误时间。”

      喻星淮捏紧她手心,思忖一会儿,点了头,“也好,等天气暖了我骑车,比公交快,到时候再吃。”

      祈热“嗯”一声,“麻老师怎么那么忙?现在补课晚两个多小时,她也还要加班,不然你们就可以一起回去了。”

      “她事儿多,之前我们不补课,她有时候比这也晚。”

      祈热摇摇头,“所以啊,当老师简直受罪。”

      说这话时,旁边有大货车经过,路灯下沙尘纷纷扬扬,喻星淮扶住祈热肩膀把她往里带,祈热便顺着他动作一把搂住他腰,抬头,脚一颠一颠,像是要去亲他。

      喻星淮捉住她手,一弯腰,下巴撞上她鼻头,两人都痛,他笑着摸摸她鼻子,“疼么?”

      祈热摇头,“不疼”只说出一个“不”字,跟前的人压下来,歪头碰了碰她嘴角,点完水的“蜻蜓”退回去,一只手揉她头,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多穿点,不影响好看。”

      先是被偷亲,又被唠叨一句,祈热笑着用食指勾住他手指,语气听来不甚耐烦,“知道了。”

      喻星淮笑,“要不考去南方?冬天温度更高,你穿裙子也不会那么冷了。”

      祈热知道他开玩笑,两人一早就说好了要留在梅城,他成绩好,肯定要去梅大,她自己嘛,冲一冲说不定也能去,但心属外语大学已久,能冲也不冲了。
      “去南方太远了,周末不能回家,你舍得喻叔叔跟麻老师?”

      喻星淮摇头,“那还是留下来。”

      祈热笑出声,拉他手到跟前,看一眼他手腕上的钟表,见指针过了“9”,立马将他一推,“你赶紧回去,待会儿没公交了。”

      两人这才分开。

      祈热懒得等公交,一路跑了回去,进院门见两盏灯都亮着,不确定陆时樾回没回来,刚要出声问一句,感应到身后有人,吓得转身往后退出几步,“你能不能出声啊!”

      陆时樾背手关上院门,不搭理她,径直往自家门走。

      祈热惊魂甫定,摸着胸口在他身后喊,“你怎么天天这么晚?明明走得比我早。”

      陆时樾没回头,进屋直接关上了门。

      祈热吃了一鼻子灰,哼一声,跺着脚回去了。

      天气日渐回暖,学生们身上也愈发轻薄起来,适应了校外的施工噪音跟夜自习,大伙儿课间照旧说着闲话,聊一聊前一晚的综艺节目,又说几句新播的电视剧。
      不管什么节目,李妲姣都是中心人物,主导着舆论风向,有些人前一晚错过了,第二天来,认准了来李妲姣这儿问,保准能得到一份料多的剧透。

      最近火的是部校园台剧,几乎都在追,可到了祈热这儿,就成了超纲的知识。

      李妲姣见不得她这么落伍,把她月考的物理卷子抢到手里,“热热,都及格了!别学了!”

      祈热的物理第一次及格,本应该高兴,但一结合她的努力程度,就显得收效甚微。她把卷子夺回来,继续埋头分析错题。

      到下一次期中考试,李妲姣抢到手里的已经是“83”分的卷子。

      物理不再拖后腿,祈热第一次考了班上第一。喻星淮也从倒数跑到正数的位置,都被夸了一顿,两人喜滋滋跑去校外开小灶。可一出校门,漫天的尘土糊了一脸,好心情立马没了。

      祈热把嘴一捂,“这得建到什么时候啊?”

      已经是穿短袖的天,喻星淮只能用手帮她挡着灰尘,“听说要到明年底。”

      “这么久?”祈热小跑起来,“那时候我们都不在了。”

      喻星淮跟在她身侧,“嗯,等建好了,我们找个周末回来逛。”

      祈热才没那个想法,“不行!我以后都不要逛明博!太烦了!”

      “好好好,不逛!”喻星淮见她火气上来,乐得不行。

      两人在家快炒店吃了顿好的,出来到隔壁买饮料。店铺小,电视机挤在货架顶,得仰着脖子看,老板接了钱到手上,随口感叹:“这世道……武则天都偷税了。”

      祈热跟着看过去,电视里在报道扮演过武则天的演员,刘晓庆偷税漏税,她不太懂,顶嘴似的问老板:“武则天就不能偷税了?”

      那老板拉开抽屉低头找零,“能还不能?说不定下一个、下下一个,照样会偷,就是想不明白这些个演员,已经那么有钱了,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他将两张纸币递出来,祈热伸手去接,要转交给身后的喻星淮,眼睛一错,又收了手,她把手上的钱展开,“叔叔,您这收的谁的呀?上面又印这些邪.教组织的口号。”

      她把其中一张纸币递回去,老板接到手里,可不,上面写着“法.□□大法好”这样眼熟的字眼,他气得当即就把钱对半给撕了,“糟心玩意儿。”在掌心一揉,扔进了垃圾桶。
      骂完,换了张新的递出来。

      祈热不接,转而从面前的糖罐里捞出两颗糖,“就这个了。”

      老板笑笑,把钱丢回抽屉,“行,你多拿两颗。”

      祈热没再拿,一转身,把剥了糖纸的一颗糖塞进喻星淮嘴里,“甜吗?”

      喻星淮还没尝到味道,舌头一顶,皱起了眉,低头一看,祈热手上拿着的,是掬水轩的秀逗糖纸。

      祈热笑着把另外一颗放进口袋,怕打似的跑了出去。

      到晚上回了家,洗澡前掏了掏口袋才想起这茬来,她当即又不急着洗澡了,揣着糖跑去了隔壁,陆时樾人在洗澡,她等了会儿也不见他出来,只好换个目标,起身敲响了隔壁的门。

      陆时迦刚写完作业准备关灯睡觉,以为是他哥,跑出来开门,见是祈热,潜意识地要关门。

      祈热眼疾手快,将手往门缝里挤,陆时迦便不敢关实了。

      “躲什么?这么久没见,就这么不待见我?”祈热用膝盖把门顶开,从口袋里掏出糖,往矮冬瓜手心里一塞,“你看,一颗糖我都舍不得吃,赶紧吃了睡觉。”

      陆时迦觉得不妙,但又想着,一颗糖,又不是老鼠药。他低头去撕糖纸,撕了几次都没成功。

      祈热耐性不足,抢回来一把撕开,糖躺在掌心,她把手伸了过去。

      陆时迦伸手去拿,祈热又往后一躲,“吃糖可以,知道我生日几号?”

      陆时迦听她说过很多次,早记得了,“5月20。”

      祈热颇为满意,手伸出去的同时叮嘱:“记得准备礼物,也记得提醒祈凉。”

      陆时迦从来没见过其他人这么理直气壮跟小孩子讨礼物的,但也不是第一回被讨,他眸子一敛,有些忿忿,把糖接过来一把塞进嘴里。
      轻轻一嚼,立马酸得他龇牙咧嘴。

      恶作剧得逞,祈热哈哈大笑,扶着肚子扬长而去。

      站门口的陆时迦转身把糖吐进了垃圾桶,漱完口之后,又把老师布置的周记拿出来写。

      最后一行,他恶狠狠地补充一句:“今天的祈热还是那么tǎo y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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