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O]待他坠落之时》borderline

5、五、

　　1.
　　Michael与他的将士们凯旋归来，屠龙的功绩将载入天堂战纪之中。天父亲自为他带上了取自伊甸的花环，然而Amandriel所看到的Lay和Sehun眼底只有彼此。
　　几千年过去，子孙后代谁又能相信，那时的Michael和Lucifer会在被簇拥的盛大中只留恋属于他们的堂皇世界。
　　又是时隔近百年，Amandriel回到Chen为她作画的那片土地。这里已经被草皮所覆盖，地貌改变了很多，但是不管如何变化，Amandriel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位置。当她找到那个位置的时候，失望地发现自然没有赐予她奇迹，这里不能幸免于植被的攻城略地。Amandriel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只能叹了一口气飞向上空，依依不舍地回望这片土地，想着自己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不过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Amandriel注意到草丛里的野花排布的样子有些奇怪，仔仔细细观察了几遍，猛然醒悟到这些花正生长在Chen刻画在泥土里的轨迹上！于是这些花就组成了那幅画的样子——组成了自己的样子。
　　Amandriel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几乎跌落下来。她落在花丛中央，还在意识的一片空白中无措地环视着周围排列成自己的花朵。这是自然的力量吗？Amandriel却觉得不是，她感受到的是冥冥之中怜悯的注视，慈爱的双眼，和救赎的恩典。
　　“天父……天父……为什么……”
　　Amandriel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她知道自己和Chen之间滚烫的化学反应是不被容许的，是罪恶的。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秘密，她会在大众面前谈论Chen如同任何一个死去的兄弟姐妹，她会同情和她一样触犯禁忌的Lay和Sehun，可她从不后悔所以更不会去另眼相待，但她根本没想到天父早已看透她的秘密——毕竟她如此不起眼；也许天父早已看透了万物的本性，因为他是造物者，是万能的神。
　　可是天父还是宽恕了自己，甚至让它变成自己最美好的纪念。
　　“爱，我的孩子，”天父的浑厚声音从天空中如雨水降落下来，把Amandriel笼罩在其中，“爱是勇敢，是克制，是守护。这是我最想创造却无能为力的东西，是宇宙间最为宝贵的东西，我一直在寻找，后来发现，那是需要我的孩子们自己孕育而出的力量。
　　你现在还不能明白，但你终会看到它，就像你眼前的花丛一样，开遍人间。”
　　Amandriel在霎时间通明了许多。这就是天父，他也许真的不完美，也许真的有错误的决断，也许真的会顾此失彼，但他真的拥有看尽万物的智慧，所以才能给予“慈悲”；因为他是造物者，是他们的天父，是宇宙，是永恒。信仰的小小动摇和怀疑在天父这里不过是沧海之一粟，没有谁能超越天父的存在，没有什么能撼动永恒的延续。

　　2.
　　伊甸园里众多果树中间有一颗智慧树，天父不允许人类去吃上面的果子，原因大概除了天父没有谁知道。而那场举世震惊的大变故，那场天堂的灾难，就从那颗智慧树开始。
　　亚当和夏娃偷吃了智慧树的果子，天父震怒万分，将所有伊甸的守卫召回拷问追责。听闻此事，Amandriel立即反应过来若是追究责任，Chanyeol必是首当其冲。她心急火燎地赶往审讯室却被拦下，她不得不说是Lay派来帮助审讯的才蒙混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审讯室。幽暗压抑的房间简直如同Darkness的巢穴，忽明忽暗的火光、血腥气、铁锈味，镣铐晃荡的叮当声硬生生地敲击耳膜，Amandriel无法接受光明圣洁的天堂里还有这样一个能比之地狱的地方的事实。
　　Chanyeol已经由于刑罚失去了大半的能量，奄奄一息地挂在刑架上没有一点生气；血迹把翅膀溅射得污浊不堪，一地的羽毛都被浸透了腥红。想起昔日Chanyeol活蹦乱跳的样子是这冷冰冰的天堂中唯一一丝光热，Amandriel觉得躯壳沉重得让自己没有力气再靠近一步，她痛恨自己没有哭泣的能力发泄出那些沉积在躯壳里变质般的、让她痛苦的能量，她甚至觉得再被压上一根羽毛，她就能堕落到地狱里去。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Chanyeol迷迷蒙蒙睁开眼。看见陷入恍惚的Amandriel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睛红红的还带着水光，他本来模糊的意识忽然清晰地连接到了在伊甸守卫的时光——他记起了夏娃对着亚当流泪的前一刻的样子，虽然他不明所以。
　　直到Chanyeol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喊她的名字，Amandriel才找回了一点力气向他挪过去。她注意到Chanyeol的头上戴着一个铁圈，上面插着参差不齐的铁钉——有的深深的插入了他的头部还在向外渗着血。
　　“这、这是什么？”她自言自语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令她浑身发冷的刑具。
　　“审问的工具，”惩罚天使理所当然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探入他们的意识深处，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不得不说他很顽固，所以免不了多吃点苦头，但恐怕再这么下去他会失去自我意识，那就再也打探不到他的记忆了。”
　　失去自我意识、失忆，Amandriel不可避免地想起了D.O.那双空洞失神的大眼睛。
　　原来这就是天使违逆的惩罚，可这还不够让她崩溃，直到她颤抖地摸上炽天使被折断、鞭打过的翅膀，惊恐地发现只剩下了三只。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Amandriel绝望地喊出声，胡乱地在他背后摸索反复确定是自己数错了，然而一遍又一遍，除了一手的鲜血淋漓便只余三只残翼。
　　Amandriel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脸上都是浸在水里的潮湿，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视线一片模糊，她只知道用尽全部力气叫喊到嘶哑：“他也是你们的兄弟！他还是一个天使！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她转过头去对着门口的惩罚天使怒目而视：“你们和恶魔有什么区别！”
　　那位天使被她近乎狂化的样子慑得后退一步，随即竭力保持冷静地回道：“天父认为他背叛了天堂，放入了魔鬼才让两个人类被诱惑，身为叛徒的下场这已算宽容……”
　　“我提醒你这个样子，”那位天使定了定神气，又补充道，“我会认为你有堕落的可能。”
　　Amandriel被“堕落”这个词惊得恢复了理智，她收敛了怒气怔怔地立了一会，闭上眼睛紧紧捏住了拳头，最后命令道：“你出去，我要单独问话。”
　　门被关上，原本就光线不充足的审讯室越发阴暗冷酷。Chanyeol微弱的声音在背后飘出来：“太、太神奇了，Aman……你竟然哭了，像那个夏娃一样……你一个天使……”Chanyeol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讥诮。Amandriel这才意识到刚才满脸的水是流出的眼泪，她分析的出来这些眼泪和人类并不是一样的构成，更像是因为沸腾的怒气蒸发汽化出的体内的能量。
　　她回过身去，看到了Chanyeol嘴角被他扯出的虚弱笑意，Amandriel忍住自己要再次流泪的冲动，捧住他的脸颤抖地问道：“怎么回事？Chanyeol？我知道你是不会放魔鬼进去的，对不对？”然而注意到他的笑容越来越明显，甚至带上了讥讽的意味，Amandriel愈发慌张得语无伦次，“我听Lay说了，魔鬼伪装成了蛇偷跑进伊甸园，你没发现是吗？是不是啊！”
　　Chanyeol没有回答，依旧带着被血迹伤痕割裂的笑容看着她。压下心中的惶恐，Amandriel晃着他的脸小声地恳求：“只要你说你没有发现、你不是故意的，你求天父宽恕，我就可以帮你、让Lay不要再责罚你——”
　　“是Michael，Aman，”他突然开口了，吃力地摇摇头，嗤笑道，“你还是叫错他的名字。”
　　Amandriel愣住了，这种冰冷到能刺穿皮肤的每个毛孔的语气一点也不像他。
　　“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的话吗……”Chanyeol说道，“你应该会料到有这一天，Aman。”
　　一切不祥的预感都被证实了，伊甸园从一开始就是祸患之源。然而只有Amandriel独自的“臆想”有什么用，命运是不可逆流的洪水将他们向已定的结局倾覆。
　　“是谁。”思绪归于平静，Amandriel的声线都归于平稳，“我知道不是普通的魔鬼，七大罪也没有这样的能力，是地狱领主吗？Azazel？”
　　仿佛吟唱颂词一般，Chanyeol直视着Amandriel的眼睛轻哼出声：“明亮之星，早晨之子，你何竟从天坠落？”
　　无力地垂下双手，知道答案的Amandriel被几欲呕吐的头痛感给埋没，她早该想到、她早该防备，但她又明白于事无补。Lucifer，Sehun，他那双业已成魔的双眸蛊惑了所有的天使、包括他最爱的Lay，整个天堂都在晨星闪耀的假象下对他的暗度陈仓置若罔闻。
　　无际的沉默中，Amandriel绝望地捂住了脸，意识搅成一团烂泥。这时审讯室的门被忽然打开，那正是她渴望的能够拯救她的光亮。时间已到，惩罚天使略有不屑地看着Amandriel示意她赶快离开。Amandriel机械地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而身后宛若幽冥，Chanyeol低沉的声音如此悲凉。
　　“你为什么不履行你的承诺，你答应过的……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Amandriel再也忍受不了直接跑进了她所熟悉的、明亮洁白的走廊里。这里亮的又太过刺眼，她捂着眼睛跪在了冰冷的地面，无声地流下眼泪。

　　3.
　　天父将亚当和夏娃驱逐出了伊甸园，从此以后要饱受残酷的大自然历练的疾苦。Amandriel和众多天使一样都认为，失去了天父庇护的伊甸园，两个人类仅凭着他们脆弱无力的□□根本不可能在变化无常的自然环境中生存下来。然而这两个人类惊人的生存能力和坚强的意志，让他们熬过了风吹雨淋、夏炎冬寒、饥渴困苦和猛禽野兽的侵犯，更令天使们吃惊的是，这两个人类仅仅通过□□就诞生出了一对兄弟——该隐和亚伯，如此的繁衍能力，这是对于需要极高的能阶才能创造后代的天使来说实在是惊羡的奇迹。
　　Amandriel看着在田地里无忧无虑奔跑的两个小男孩，那充满灵气的大眼睛、圆润柔软的小脸和犹如天籁的欢笑，她体会到了一种无限的包容与慈爱，就像亚当和夏娃在劳作之后看着他们的孩子的神情一样，就像天父注视着他创造的所有生灵一样。
　　闯入伊甸园的蛇是Sehun变成的，这个真相Amandriel不敢告诉任何天使，甚至包括Lay，她甚至怀疑就连天父都被他最爱的儿子给蒙骗了过去。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伊甸也将成为一个传说，天使们依然在天父的旨意下保护人类不受恶魔的侵害。
　　然而该隐杀死了亚伯，仅仅因为天父看中了亚伯上供的羊羔和脂油，而非该隐的粮食蔬果。天父最爱的造物生灵、兄弟手足竟然自相残杀，展现出的是恶魔的嗜血无情，整个天堂都震惊不已。
　　“‘嫉妒’、‘愤怒’、‘骄傲’，该隐身上有明显的这三个恶魔施法的痕迹，”Lay说道，“我们的防线有漏洞，能查出是哪边出的问题吗？”
　　“从这段时间的反馈来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Amandriel翻阅着记录，“六芒星阵里没有留下恶魔的残迹，恶魔哪怕越界半步守卫也会察觉到的。”
　　Lay皱着眉头还在思考着什么，Amandriel也清楚，基本上每一位天使都不能理解光明的天父的造物会出现有违天父信念的污点。Baekhyun拍拍他的翅膀安慰道：“别钻研太多，哥哥，最简单的方法是直接去Azazel那里问罪，比自添烦恼要有用。”
　　“可我觉得没有必要，”Suho同样若有所思，“如果Azazel想毁掉人类直接把他们都杀掉即可，为什么只是让该隐突然暴怒杀了自己的兄弟？”
　　似乎无解，三位天使长都说不出答案。片刻的沉默之后，大厅内忽然响起翅膀拍打的声音，紧接着Sehun轻盈地降落在了兄长们的面前，脸上还带着一点洋洋自得的笑意。
　　Amandriel必须强装镇定才能不暴露出对Sehun的恐惧。每当看到Sehun，她就会想象一只巨大的毒蛇将猎物缓慢地越缠越紧，让猎物浸没在自己的绝望中一点点溺毙。
　　“我早就说过，这是人类恶劣的本性，我的好哥哥们，”他一副神气十足的模样踱着步子， “自私、仇恨、杀戮，这只是一个开始，等到人类寄生满整个地球，那就变成阴谋与战争积满的大泥潭。这就是人类的缺陷，是伊甸园完美的生存环境暂时掩盖了这一点，如今恶魔成为了遮羞布才令我感到冤屈。”
　　“你话里的意思是在指责父亲造物的失败，Lucifer，”Lay语气生硬地回应他，“如果你不是我的弟弟，就凭你对恶魔的同情我就可以把你扔进监狱里去。”
　　Lucifer——Sehun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似乎对此觉得很可笑：“同情？不，那不是同情，Michael，我为那些下贱的生物感到可悲。”
　　这时他的目光转向了Amandriel，嘲讽地一笑：“Michael，你可越来越依赖你的副官了，不过是天使长之间平常的交心也要带上她？”
　　“可是你有多久没叫过我‘Sehunnie’了，Lay哥哥？”忽然变了称谓，Sehun听起来更像是失去慰藉的、伤心的质问，“好像是父亲赐予我们新名字之后吧，你一向都非常遵从他的意愿。若是如此我宁可不要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