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了死敌之后》茉上霜

8、第八章

　　顾海棠呆怔怔回屋了，看手里竟是一块金子，圆圆的一块金子。

　　“这是，压岁钱？”

　　顾海棠看着金子发呆，忽然想到什么，伸手去头上摸，那朵小花已没了踪迹，她有些失望。而院子里泽衍看她进门，大氅中的手伸出来，捏着那朵小花，凑在鼻尖嗅了嗅。

　　“好香。”

　　他低低的自言自语，将花团在掌心，心满意足的走了。

　　顾海棠的后半夜睡的很好，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洗漱好就听虞茸在院子里说话，公主派人来接她和顾明月去王府过年。

　　气的迟了自然就吃不上早饭，顾海棠换了衣裳就出门，还没同虞茸问好，就听见顾明月嗤笑一声。顾明月上下打量她的眼神显然是轻鄙嘲弄，顾海棠不计较，公主倒细心，安排了两辆不大的马车，虞茸与顾海棠共乘一架。

　　虞茸举止刻板，在马车上一句话没说，坐的端正笔直。到四王府穿门过巷，府内瞧着热烈却很寂静，一直到后院正房，虞茸才道：

　　“公主去王宫了，不过算着时辰快该回来了。二位先稍待。”

　　她把人让进小偏厅，让人送了茶点，就下去张罗新年赏赐之物。

　　公主所居之处用的都是大炎陪嫁来的人，只有一个管事嬷嬷是芮王妃从王宫送出来的人，辅佐虞茸通连北徵礼节。

　　顾明月慢条斯理吃了口茶，似不经意露出簇新名贵的衣衫首饰：

　　“顾海棠，大过年的来王府做客，你这样真是丢尽大炎脸面，顾家脸面。”

　　“怎么顾家还有脸面吗？”

　　顾海棠似笑非笑反问，顾明月顿时气结。顾家的名声损害以及如今的日暮西山，都拜她生母江氏所赐。据说江氏在嫁给顾远之前还曾勾缠过不少世家名门的公子，甚至自甘做妾，可惜名门世家的妇人眼睛毒辣，把她看的透透的，都不许她进门。所以顾远为了她闹的家宅不宁气病老母时，嘉宁伯府就已成盛京的笑话。

　　女承母志，顾明月在放荡一途上真是像极了江氏，这幅柔弱无依的娇怜姿态，也似足了江氏。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公主从外面进来，篆儿给她取了斗篷，顾海棠朝她龇牙咧嘴的假笑。高兴？哪看出来高兴的？公主忍不住笑了一下，她身后洪溪跟着进来，顾明月顿时娇娇弱弱的站起来，半垂的脸上有隐忍之色，她甚至满含娇怯委屈的偷偷看了洪溪一眼，恰好在洪溪看她的时候。

　　这些眉眼官司都在公主背后，顾海棠却看的仔细。洪溪对上顾明月眼光极快移开，下意识去看顾海棠，就见顾海棠正斜眼盯着他，他笑了笑：

　　“难得公主的朋友来做客，你们先聊，我晚些再来看你。”

　　公主朝他点头，带着些许熟稔，顾明月看的眼睛发热心里发酸。顾海棠就故意问道：

　　“悦榕姐姐，王爷待您好么？”

　　简悦榕脸颊飞红嗔了她一眼，却还是羞涩的点了点头。顾明月觉着嘴里都发酸了，但简悦榕竟然又问顾海棠：

　　“昨夜你与世子去看烟火了？”

　　“你怎么知道？”

　　“世子做什么会瞒着四王爷么。”

　　简悦榕掩着嘴轻声笑，顾海棠嗐了一声：

　　“当初驽骇作恶，他跟着赔礼道歉的，人倒真诚，我与他交过几回手，也算是互相赏识吧，毕竟都是习武之人。”

　　顾海棠面色不改的扯谎，笑的越发促狭：

　　“送的礼物都可贵重了。”

　　顾明月扶了扶自己的宝石簪子，漫不经心问：

　　“多贵重？”

　　可惜二人都没理她，顾海棠偏着头给公主看：

　　“你瞧，这是个兵器，看不出来吧。”

　　公主认真的看她的雀首簪，顾明月心里却舒坦多了。送兵器，可见是没什么男女私情。公主看了半晌也看不出簪子质地，倒是簪身很坚硬，簪首镶嵌的透明宝石也很坚硬。能做兵器的东西果然不一般。

　　公主感叹，这才去看顾明月，上下打量后笑道：

　　“明月这身打扮不俗，倒枉费我操那么多心，篆儿，你带海棠去里面换身衣裳，我给她预备好的。”

　　顾海棠要拒绝，篆儿就没大没小的扯着她进屋了。顾海棠见暖阁分明只放了一套衣裳一套首饰，忍不住抿了抿嘴，篆儿也捂着嘴偷笑。顾海棠指着她点了点，满眼促狭的威胁，篆儿忙抿紧了嘴。

　　衣裳首饰都很好看，藕荷色的衣衫配着白玉首饰，顾海棠懒怠再梳头，只择了一支白玉簪簪在了雀首簪下头，篆儿又抢了一朵白玉玫瑰簪在她鬓边。形状热烈，但颜色纯洁。

　　顾海棠走出去，公主赞叹好看，顾明月看着衣裳首饰心里嫉妒，但又不好开口索要。顾海棠就迈了几步，好看是好看，翩跹若仙子，可惜打起架来就太不方便了。

　　她的嫌弃太显眼了，公主忍不住笑她。

　　“行吧，在你府里走动，不能丢你脸面。”

　　顾海棠把手握起来，端庄的浅笑。

　　离午膳不久，洪溪命人来请她们，顾海棠随着公主去到盛宁堂，正中摆着一桌酒席，洪溪站起来迎公主，顾海棠就看见泽衍也站在不远处。

　　泽衍抬眼看她，眼中有笑。顾海棠忽然就想起那颗金子，有来有往，她也得给泽衍压岁钱才行。席间洪溪偶尔与公主说几句话，都是围绕菜品，其余就没人说话了。饭后盛宁堂外的观澜榭摆了戏台，为配合公主口味，是大炎的文戏，讲的也是书生赶考遇佳人的老套戏码。公主看的有滋有味，顾明月就悄声道：

　　“公主，我有些困乏。”

　　公主叫篆儿：

　　“你带明月去歇会儿，等晚上吃过饭再走。”

　　顾明月应声，就随篆儿走了。洪溪与泽衍站的有些远，不知在说什么，看见顾明月离席，甚至低垂的眉眼朝这边扫了一下，他抿了嘴唇冷笑，泽衍淡声劝他：

　　“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别在公主脸皮上踩。”

　　“怕什么，已经大婚了，我终究也是要纳妾的。”

　　说罢朝泽衍不怀好意的笑：

　　“你不知道，她在床榻上放浪的很，淫声荡语的，比妓坊的姑娘还有滋味，她还叫我好哥哥……”

　　泽衍不耐烦再听，洪溪道：

　　“你盯着，公主若问起来，就说我去处置公务，很快就回来。”

　　泽衍未置可否，洪溪就匆匆走了。

　　顾海棠看洪溪言笑神情低俗，但泽衍朝她看过来，示警的摇了摇头。她就去看戏了，奈何那些拖拽的腔调实在让她着急，她索性同公主道：

　　“我同世子探讨探讨功夫。”

　　她去到大门外泽衍跟前，她把手摊在他身前，泽衍一看，是几枚铜钱。

　　“我穷，你知道的。压岁钱。”

　　说到后面她自己忍不住笑了，泽衍也笑的无可奈何，一颗一颗的把铜钱从她手掌捏起来：

　　“那就谢谢你了。”

　　然后又问：

　　“我的呢？”

　　顾海棠装傻，泽衍道：

　　“行吧，你喜欢就留着吧，权当定情信物。”

　　顾海棠恼羞成怒，抬手朝他打去，泽衍闪身躲避，但顾海棠攻势越来越凌厉，看泽衍笑就觉着简直欠打！泽衍却一味避让，甚至一边避让一边指点她的招式。

　　篆儿回来了，惊诧的跑进去叫公主，公主回头看泽衍脸上带笑嘴里说话，也只是一味躲避，遂笑道：

　　“不管他们，让他们打去吧。”

　　在泽衍指点下顾海棠的招式越来越融汇顺畅，威力也大大提高，泽衍的闪避开始吃力，顾海棠越发兴起，终于她一拳击在泽衍胸口，泽衍眉眼一变退了两步，顾海棠倏然就收了手，懊悔忧心：

　　“你没事吧？”

　　泽衍摆手，让她安心还笑了笑，但变了的脸色证明他有多疼。

　　“我……”

　　她徒劳的想解释，又很内疚，泽衍看着她头上的雀首簪：

　　“真的没事。”

　　然后他看了一眼里面，顾海棠回头，就看见篆儿回来了。从公主住处到这里往来不算近，但篆儿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可见她是半路就回来了。

　　顾海棠进去问，篆儿回说顾明月认得后面回去的路，让她先过来伺候公主，她就回来了。顾海棠结合方才洪溪离去前的神情，看来这对狗男女是私会去了。她冷笑一声，忍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公主看她一眼，笑着拉她坐下看戏：

　　“气什么？”

　　“没什么。”

　　顾海棠咬着牙，公主笑了一声，拉过她的手捏了两下：

　　“不用气，洪溪早晚还要纳妾，身边的女人不会少。”

　　顾海棠有些吃惊：

　　“你，你知道？”

　　“我只是比你更了解顾明月。但她想做侧王妃，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苏梓梦喜欢霍凛，但顾明月却背地里勾引霍凛。如今她嫁了洪溪，顾明月也不会看在相交一场的情分上就不招惹洪溪。

　　“你说实话，洪溪对你好吗？”

　　公主想了想：

　　“不算坏。循规蹈矩，该有的礼节一样不差，还算敬重。”

　　甚至床笫之间也顾着她的身体，很为克制。若非大婚第二天她看见王府嬷嬷送走一个行走艰难的女人，或许她会以为洪溪就是个柔和的人。

　　公主见顾海棠愤愤的，反倒安慰她：

　　“倘或在盛京，我嫁了一个情投意合的郎君，我会要求他一心一意对待我，因为我也会这样对待他。但是在北徵，不管嫁给谁，我都不会有这样的要求。因为不需要。”

　　她拍了拍顾海棠的手，顾海棠渐渐明白，心境也平和下来，但那股意难平总难以平息。洪溪是要纳妾的，但那个妾是任何人都比是顾明月要强，她们毕竟是多年相交的闺中好友。

　　“你如果想帮我，就不要让顾明月落下太好的结局。”

　　顾海棠明白，公主若在北徵出手收拾顾明月只会让北徵看笑话。公主看着戏台上有情人相会，她笑了：

　　“我啊，终究是醒悟的太迟。”

　　顾海棠心里不是滋味。

　　顾明月一下午都没再出现，司兰来请罪，说顾明月扭伤了脚不便行走，想先回驿馆。公主就叫虞茸送她们先回去。

　　顾海棠这口气一直忍到入夜从王府出来，虞茸送她时脸色不好，甚至只到大门外就走了。顾海棠回到后院正要进屋，身后却有低低的笑声，她回头就见顾明月开着窗子，坐在窗子里朝她笑，无限的挑衅，甚至扬起下巴露出脖颈上的痕迹。顾海棠一阵恶心，顿时气涌上头，怒火中烧的踹开门进去：

　　“顾明月！你可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