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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围炉祝东风(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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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是珞熏与卓遥见锅内一空把面前的食材倒入锅内煮,又放了些花椒,胡椒,丁子香等香料。
雾气蒙蒙中,浅玥脸上都沾了些水汽,她觉得应当是暖融融的花瓣拂过心坎的满足感,令她流连忘返,意外的是本以为会大吃大撸的宋博琛竟然吃得意外安静,从容有度。
到是羽铮碗内各种食物堆积的满满的,垒起座小山高,罪魁祸首便是浅玥与萤煌。羽铮看看二人,他都没动箸,冷冷的把碗推到浅玥面前,“矮葱,你多吃些。”
顺手拿了块胡麻饼便吃起,气得萤煌直瞪眼,他碗中所留不多,恨得浅玥牙痒痒,提箸大口开吃起来。
还没吃两口,外间轰的一声响,惊得众人一颤,纷纷好奇涌出门外看发生何事,浅玥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大红袍搞得破玩意,敢情这厮把这里当做燃放花灯的实验之地,想到等会地上一片狼藉,明日定要把这祸害捉来打扫院落。
在一群人都出去看稀罕时,屋内一空,暖锅中喷着白雾热气腾腾,小火炉上酒香浓烈,羽铮气定神闲的坐着继续吃饼,浅玥继续扒拉着碗内菜食,见羽铮杯盏内还有酒,趁其不注意一把端过饮尽,淡语:“你看,我能饮。”
也许真醉了酒品会差点,但不是还有你在吗!羽铮看着外间轻叹,“今夜醉鬼会多,百态尽现,要安稳好梦就别喝。”
浅玥双眼弯弯,嘴唇抿成一道下弦月,身子微微向羽铮身边挪了挪,“我喝了你那半盏酒足矣。”
外面轰隆声又起,还有流光四溢,惊呼声,她又低语道:“我打算暂时不离开长安,舍不得的人和事众多,还有我舍不得你。”
羽铮接过这滚烫的话语,一时沉默,面色平静心若止水,只幽幽道:“你愿在长安就在,但我会护你周全。”
柄礼见了这花灯爆竹觉得稀奇,转头发现同样爱好热闹的浅玥还窝在屋内忙着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碧君,别忙着吃,快来看外间这物稀奇,你再吃横着长,长高一致,那就叫现眼。”
浅玥听了也没生气,她也希望自己能立马窜高些,可这身体却由不得自己。
再说这大红袍弄出来的破玩意谁稀罕看呀,最后还把院子弄得乱糟糟的要人擦屁股。不过好好削一下这嘴欠的还是能振奋人心的,浅玥撸衣袖准备好好教训柄礼,羽铮也一同跟上。
柄礼见机早往一边晃去,但今天有些奇怪,是自己喝多了还是咋地,腿脚不听使唤,歪歪倒倒竟虚晃到浅玥面前,被她拎过来一通教训,吃了一大亏。
李赭这次到没造什么丧气鸡来辣眼睛,到是做了件精美的大鱼灯,周身闪亮着凹凸状,似披七彩花盏般,鱼嘴能喷响炮,鱼尾还能喷洒花瓣,当真精巧绝妙,鱼灯响了几声后便偃旗息鼓,接下来鱼肚子一块一块亮了起来有星点流彩晃过,变换着不同色泽,当真美妙。
过了一会儿,冷绝带着人从暗处现身,拱手道:“我家殿下为上元灯会做了些新玩意,先带来与众位赏玩。”
其中一人上前搬了几大壶酒放在门前,宋博琛人豪爽不拘礼节,直接拿起一壶酒便灌了起来,大口喝尽,朗声道:“还是这剑南烧春够味。”
手里又提了一壶递给羽铮,“虽我武艺并不如你,但这喝酒还未棋逢对手过,敢不敢来比一场。”
浅玥以为羽铮才不屑这种乘兴斗酒,没想到羽铮提过酒壶一口闷,把酒喝了个尽,宋博琛哈哈大笑,拿了许多酒壶就往里走,还毫不客气吩咐冷绝:“你去小侄儿那再多搬来些,今晚正好尽兴。”
二人进屋拼酒去了。珞熏看看这些酒壶,除了剑南烧春,自然还有郎官清,阿婆清,还有新丰酒,桂花醑,石榴酒,葡萄酒。便谢道:“殿下,有心了。”
浅玥心道:“不安好心弄这么多酒来,大红袍诚心想灌死人。”她坏坏的想着会不会这厮给这么多酒,专门等着人如厕,在茅房做点手脚什么的,越想越有可能。
珞熏与冷绝一番客套,问及李赭是否有空一道来畅饮时,冷绝回复着殿下困乏,已然睡下,便带着人退下,似乎去搬酒了。等众人回到屋内,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房间角落边就多了些空酒壶,羽铮同宋博琛坐在一边牛饮,几人暗赞海量。
浅玥拿起桂花醑打开一闻,有股淡淡的桂花芬芳香气,便到入小酒壶中先温一下,反正那人正拼酒,可无暇管,又把其它的酒都温上些,做好这些身子一抖擞,身后有道极冷的视线射了过来,浅玥拿着碗转头对上羽铮有些肃冷的眼神,“小饮怡情,小饮怡情。”
旁边的荧煌翻个白眼,呛道:“天生没那豪爽劲,就别逞强,醉成一堆粪土着实丢人。”
浅玥今心情好,可不学那斗鸡作风:“你这就不懂了,小饮浅尝才能品出酒的香醇浓烈,像他们那样喝如灌水一般,是分不出什么味,要不你也试试。”
荧煌哼了一声才不上浅玥的当,继续扒暖锅的菜吃,大家说说笑笑,后来柄礼来了兴致吟诗作对说了一大通拿起酒灌了起来,荧煌跟着热血了一把,二人就到一边斗酒去了。
浅玥坏坏的想着,大红袍会不会真在如厕的地方搞事情,便去茅房看看,一切如常,再回来时,依然是闹闹哄哄的,一直持续到深夜。
兴宁坊岱王宅内,李昀在那规整肃穆且不大的宅院内修了间三层的楼阁,没事时,他拖着瘸了的腿一步步逐级蹬上高阁,阁上除了围栏梁柱还挂置着素雅竹帘,古色古香,只是未置桌椅,显得极为空旷。
站在这里凉风拂面,低头可窥宅院内的景致,抬头整个皇城巍峨建筑群亦可尽收眼底。
这位平日里谦恭谨言又性直的岱王只有独自站在这高阁上瞭望时,沉敛和善的目光尽收,鹰眼狼顾之相毕现。
这时漆黑的夜空中有只大雕始终在屋顶上盘旋不止,李昀任由寒风凛冽肆虐,倚靠在梁柱边,拿出埙吹了起来,曲子悠扬带着无尽的悲凉哀思。
吹了一会儿,高阁中黑影一闪,一人隐在黑暗处,看不出身形到是口气傲慢:“你蛰伏多年,步步为营,如今宫里那位已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只要你振臂一呼,天下唾手可得。”
李昀继续吹埙,心思深沉对这人置之不理,那人隐在暗处,继续循循善诱道:“宫里有我多年潜伏的人马,朝中也有你的拥趸,外间又有那人合谋,乘着这次年关设宴,一举斩下那人头颅,天下大定,岂不妙哉。”
见李昀仍没回复,那人嘲讽道:“还是说你不舍,心慈手软可成不了霸业。”
婉转的埙声停了下来,夜色下李昀神色冷峻晦明,声音低沉:“骆先生,即已布网耐心等待十多年,何妨再多等些时日,再说不管坐上之人是否名正言顺,他依旧坐在位上,万民归心,谋逆篡位的名声可是不好背负的。”
骆久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狠厉的双眼,像极了黑暗中随时扑杀猎物的野狼,说来他曾经是掌管靖安盟中最隐秘危险的一支,当年可谓叱咤风云,令各路统帅畏惧三分,可靖安盟突然解散他们这一脉专司暗杀的就成了过街老鼠般,朝廷剿灭盟内除之,活下来的人不足五分之一,算来等了这么多年,当年的血债也是时候申讨回来了。
李昀抚弄着手中的埙,极是珍惜,“骆先生,我曾听闻只要有山河令就能把整个靖安盟调动起来,包括现在盟内新任的令主,可这多年过去了,你的人四处打探无果,你说那人会把山河令藏于何处。”
骆久轻叹,抚弄着袖上短刃,“山河令是一块青碧宝石所铸,水火不容,刀剑不破,当真是世间宝物,我也曾怀疑他一直带在身上,可从未探的,想来被那人镇在什么风水宝地上,等死后一同陪葬。”李昀一阵沉默,语道:“骆先生还是耐心等等稍安勿躁,不妨仿制一块假令牌,放出消息,让这些人在长安搅够了看那人如何做,再出手亦不迟。”
骆久轻哼声,身形一闪就隐于黑夜中。
李昀脸色深沉,铜枝上的灯盏忽明忽灭的,他拄着拐杖拨弄着灯芯,这大周盛世已经初见端倪,未来必定蒸蒸日上,让这天上的人看到必感欣慰。而他要的天下必是能驾驭稳如泰山,而不是四方动荡战戈起,看来这拨乱反正的道路也只能是一步一印的漫长。
十二月长安夜,寒气凛凛,这多年的瘸腿今日隐隐作疼,李昀暗叹想当初若不是舍去这腿,恐难保命,这十多年来恭谨低眉朝夕谨慎,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终要见到曙光的那一天,每日每夜心都在颤动。
说来他这幼弟还真是天真之极,就凭这些乌合之众还想把靖安盟收拢,就不怕引火烧身。
至于阿赭啊,如今你已是四面楚歌还不自知,当真可笑。
凉风率已厉,游子寒无衣,又一年将去,我那兄长还真是死的冤。
聚贤院内,天光依稀可见,浅玥揉揉眼从床榻上懒懒的爬起来,还好昨夜她也只是浅尝即止,想到某些人醉后的举止,还真是够惊悚的。
本以为宋博琛喝醉后会狂性大发闹得最凶,没想到他同羽铮喝尽兴后,话也不多,就靠在一边直接四仰八叉的睡过去了,呼噜声打得贼响。
羽铮直接靠着桌前就睡过去了,任浅玥如何叫都不醒,只能拿披风盖在在他身上。最没酒品当属柄礼和萤煌二人,柄礼喝多了兴奋劲来了,居然开始吵嚷着脱衣服。
卓遥同珞熏二人喝酒克制,都十分清醒,看柄礼脱完上衣跑到外面空地上跳舞,赤|条条的身子晃来晃去。
平日里沉湎吃喝多了,缺乏锻炼,胸肌腹肌全无,长出些肥肉,不脱衣还看不出来,之后更绝要把裤子也脱了,赤|身|裸|体的晃。这可是十二月份的冬夜,寒飒飒的,卓遥珞熏一看不对劲立马上前阻止,浅玥坐着不动用手蒙住了眼,露出缝暗暗偷笑起来。
那边早喝得舌头大了的萤煌也来劲了,一番骚操作,直接把给门卸下来,一个纵身直接去屋顶揭瓦去了。
这二人的酒品真是令人退避三舍,若任由着他胡来,这屋子都要给拆没了,无奈浅玥只能跃上房顶直接把萤煌敲晕,顺道明目张胆的狠捏了把他的水嫩肉脸,把他拖回屋子内,珞熏卓遥见了无奈的也把柄礼敲晕,一同丢到屋内这才算消停了。
反正今天注定是要迟到了,浅玥也不挣扎,索性好好梳洗番再出门,听到隔壁鸡飞狗跳的声音,浅玥便去到隔壁看看,也不用敲门了,掀开昨晚临时挂的帘子就看到萤煌抱着衣服满脸涨红,看着身旁光着身子的柄礼半眯着眼睛,活像个一觉醒来发现被始乱终弃的小媳妇,踩着柄礼的身子匆忙跑出门,恰巧与浅玥碰在一起。
浅玥揉着肩,冷冷道:“萤煌小子,你跑什么又没被那个,哭丧着脸作何!你看看我这屋子,房门瓦片都要被你拆了个干净,你搞破坏到是利索。”
萤煌瞪着惺忪大眼支吾着:“这,这,我不记得了,是我做的……那我赔……”
浅玥大度摆手道:“那到不必,只是君子的雅度在喝几口黄汤后,都付诸东流,叫人大开眼界。”
这回浅玥总算有理有据把萤煌说得服服帖帖,萤煌一时也无法反驳,讷讷无语便要离去被浅玥拉住,“先在这儿穿好衣裳盥洗好,再去学堂好了,反正都是迟到早与晚又有什么区别呢。”
萤煌退了回去手忙脚乱穿好衣裳,一边的柄礼还不想起懒懒的把裘衣裹紧又睡过去,中间那块大空地上原本躺着的宋博琛早已离去,
羽铮依然靠在桌边浅寐,珞熏到是谦谦君子,仪容齐整,走来看看几人,体贴说:“要不去学监处请假一日,最近也无课业都准备大考,在屋温书即可。”
柄礼耳尖,翻过身道了谢又昏昏睡过去。
浅玥轻叹这贵阶子弟的学院管得真松,走到火炉边加了些炭,便坐到羽铮身边,见他一动不动呼吸清浅,身上披肩滑下来些,随手轻轻往上拉,羽铮被惊动睁眼醒来,空濛无痕的眼眸瞬间被流光溢彩所侵蚀,之后被残雪所覆盖,似深渊般暗沉,见了能沉入心底。
不自觉的浅玥手已抚上他额头,睁着扑闪扑闪的明眸问:“你没事吧,在这儿睡了一夜,要是还困,就去榻上躺着舒服些。”
羽铮披衣起身,看看地上:“他走了。”
浅玥:“是呀,我来就没见他,幸好他酒品好,要不然我们明天只能住外面了。”
羽铮平静道:“他也算体会到难以言喻的苦闷。我有事出去一趟。”他把披风随意系起,顶着寒风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