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七夜茉

3、自信

　　说我为什么不自信，也许从外婆家，别人笑我这不是你家说起，或许从分不清奶奶与外婆称呼说起，平时说的姥姥学称是外婆，姥是L音而非口音的N头音，或许下雨时，上学没有雨伞用起，或许是外婆家里早先没有电视说起。
　　我没有自信，或许是我从小学习在班里不突出，或许是与我玩的都是大一年级玩伴，长相自我认知也不突出，玩游戏也不是赢得多，受惩罚得多，玩石子、跳绳、砍钱、打球甚至跑步跳远，数得上的游戏，没有一样玩的好，天然属于低人一等，或许一直是那种想上厕所不敢告老师只敢尿裤子的性格一直没变。
　　或许是在老师眼中从不算突出的人，教师评语是千篇一律的老实或者诚实。

　　或许是见识了舅舅婚姻、姨、父母、外公外婆家庭中夫妻争吵干架，我完全意识到是我的家庭和别人不一样。
　　这些促成了我童年的底色一直是灰蒙的，不幸福的，可天生的迟钝，我似乎也没受什么影响。
　　这样的童年，我身上缺少不了家人的爱，我比妹妹幸运地是在外婆家中浇灌成长，辫子会被外婆扎起，永远不会冻着饿着，书包不会买双肩包，却会得到外婆缝制美丽的斜挎包，我像普通的农村孩子一样学会了农活，长大。
　　所谓的不幸福，说出来，或许“背叛”了外婆。
　　只是当时我在留守在外婆身边，母亲电话打来会问想不想她时，我不知什么是想念，只是回答了别人期待的答案。

　　初中时，我再次见到嫂子、外公外婆家中的不和睦，他们或许习以为常，引子也或许只是平常的鸡毛蒜皮，之后还是会彼此顾念对方，可我理解不了，现在的我也借口将它作为我不婚的理由，时而庆幸着，不曾妥协。

　　我不自信的，或许来源着没有上个好本科，即便过了四级，毕了业，我依然也是班中的倒数，即便甚至有过平行班中的第一，我依然是那个三好学生奖状候选的落选者，体育都玩不好的弱者。
　　就像大学时，才意识到，同学的初中或高中就已体验过军训时。就像出了市才发现，自己说话有着严重的乡音。

　　其实差点就不一样了吧，中考时，没报县里的高中，却意外收到录取通知书时。
　　那时我纠结于提前几天开学军训，少玩了几天，虽然那时都不知道什么叫军训，但在我懂事作祟，求解于班主任，认知到县中学学费比镇中学贵几倍时，毫不犹豫选择了镇中学。
　　即便那时我对于钱数目没有概念，只知道钱的多少，生活费几十就够，这学费的差距就够我懂事选择去向，没有可商量追究以外差距的念头了。
　　写到这儿时，我突然发现，也许从小灌输的“赚钱不容易”，在那时已经实现了它的闭环，即便彼时的我对钱的认知短浅得令人瞠目。
　　一亿才是大钱，而我那时几乎一周连五块用的都少。

　　若说最自信的时刻，或许是那仅有一次班级第一，可这个时段十分短暂，短暂得无法承担起我整个少年的灰暗，即便不曾遇过霸凌，甚至交过挚友，然而随着升一个年级的时段，成绩“鸡头成为凤尾”，好友却反而转校到曾录取的县中学，一切终究消失了。
　　据说我还是个同学间传暗的“抠”者，即便我认为这是不过是不大手大脚而已。这体现在工作时，我也舍不得买这吃买那吃，不会参与人情往来，买衣服鞋子超出百元仍就纠结取舍，即便被有见识的母亲嫌弃的消费观，隐隐认知其中的“愚蠢”，依然改不掉，若是有钱，我认定千元的衣服也照样舍得，几十的鞋子包包更是不会考虑。
　　或许买了一件千元外套抵得上十件百元外衫，可十次可以使我生活不会因少百元而拮据，衣橱就能填充。
　　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就是要有气质，可等我真正形态不好时，却发觉，保持好之前的挺拔就很好了，而我之前却一直处在连走路都是有问题的阴影之下。
　　我的不自信，或许就是，从小没获得过认可。
　　即便是最爱外婆也曾损我，连要饭都要不好，拉屎找不到屁们。
　　收到认可是什么时候呢？
　　小学六年级，下一学期刚开学时，班主任特意选了我和另一位同学，是我好友也是班级前几名好学生，将教室门外垃圾捡进来，赞一句我们二人。
　　是三四时课堂小测，语文作文比成绩好众人少扣几分时。
　　是初一时考到班级第一，受赞扬时，是一次语文课堂首先想到回答“角度不同”答案时，是初二数学课上勇敢几次遇到简单题目也勇敢起身的时候，是初一周末英语作业懒得做，却敢不做时的自信。是分班时，同学赞叹我作文写的好，我却浑然不觉时。
　　是我初三考英语一级学疯狂英语背哑了测试文章时。
　　是将家庭争吵写入作文被老师评语赞扬安慰“长大后，告诉他们”时，是考地理95分脱口而出不满分数时，老师一句毫不犹豫的“你做得很好时”，还有什么时候呢，想不到了。
　　因为就算有做的好时，往往来个后缀“但是……”，或者是多一句“我就说……”的功劳转移，即便不是责备，也没有了认可界定。
　　外婆不曾因我的好坏而少疼一分，然而母亲的赞扬在我记忆里似乎没有记忆。
　　至少不像那些我名字都记不清的老师、同学说过一句让我记忆尤深的肯定与骄傲。
　　往往说到我没有这么差时，往往比较的对象，不是小时比我成绩好邻居，不是成绩没有我好却比我会扎头打扮的邻居小孩，开始变成抖音上残疾励志会拍抖音赚钱的up主了。
　　我的不自信始源于毕业找了四五十年纪阿姨做的工作，业绩不出色，丢垃圾搬货，我是首当其冲，心有怨言不敢说，说了会在一句踏实、照顾你分成给你时一次次妥协，应当的越来越多。
　　我的不自信是在转岗的重要时刻选择错了就业方向。
　　我的不自信是做所做每份工作都能劝着换。
　　我的不自信是失业后屡次面试失败，经验没有，技能不行。
　　我的不自信是学过美术比不上没学过的生手，是拿到驾照开不了车的怯场，是工作了近十年仍没车没房不会人情不会打扮，没有特长。
　　是没有存款，两次一年半载没有工作时，被母亲接济两三次的房租、房贷在买过几次礼物仍被她记着欠着她钱，没有赡养的不孝。
　　我的不自信，是我不想结婚，不会努力，30+仍没有生活目标。

　　我不自信，我一直觉得只是我有自知之明，直到遇到越来越多的否定，说出越来越多“我不行”时，才有点确定，我自卑，自卑甚至习惯自贬，却对现状无力改变时，老实成了我的标签，笨蛋越来越成为我能力的等级。

　　我不自信在于我没有可傲人的成绩，本就寻常的一切，不要要求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