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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来 ...

  •   我小的时候是在外婆家住的,记忆伊始,便是外婆。

      记着她每日闲不住地串门,年幼的自己总是要在锁着的红色的大铁门前扯着嗓子喊:“阿奶、阿奶,你在哪儿啊?”

      那时候的自己还不明白,妈妈的妈妈叫外婆,该叫阿姥、姥姥的,我总是习惯叫她奶奶,也不曾有人纠正过。

      即便常有好事的邻居逗弄着年幼的自己:“这不是你的家”也没多想。

      直到又大了几岁,村中查户口,才突然明白奶奶不是奶奶,要叫姥姥。

      可是当知道的时候,我心中是纠结的,一个分不清的称呼,在我口中念叨几遍才叫出了口,她却浑然不觉,自然地都应了。

      后来再次站在家门前嚎喊串门的外婆时,就把两个称呼换着叫,最后也就习惯了阿姥的称呼。

      小时候,不识字,也就跟着人教的喊nao(三声),长大了识字,才知这个字认lao(三声),当然叫着她时,还是一如既往叫nao,总觉得这个亲切点。

      后来还有了妹妹,回到了爸爸家,见到了奶奶,才真正意识到姥姥与奶奶是不一样的。后来我就正式确定了对外婆阿姥的称呼,即便家中有了一辆三轮车,暑假时,外婆说带妹妹过两天,见过不止一次真正的奶奶,姥姥这个人在我心中还是那个人,变的不过是称呼罢了。

      记得有一次天暗得不见人影她还不放弃去家门后头的老友家里唠嗑,当然她牵着我去了。

      最后是我趴着外婆的膝盖睡着了,迷糊中被她背着回的家。

      在没上幼儿园之前,外婆家中还有舅舅、舅妈、一对哥哥姐姐。

      与他们的最深的记忆,是姐姐总有洋娃娃,会扎各种各样辫子,哥哥总是用黑铅笔在墙上画画,特别是大红门前的墙上,与堂屋雪白的墙壁上,总有他画的身上划着Z的大侠、金忍者的身影,而我跟着画,却画成了一个没有脖子的人,总惹得他大笑。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大侠叫佐罗,我才明白画画是需要天赋的,而哥哥显然有,要不然不会每每画的栩栩如生,当然悄悄说了一句,觉得他没在画画一途学习真可惜,虽然优秀的人做啥都优秀。

      当然当时的我们也就得到了姥姥“赏识”不了的责备,最后满是铅笔画的墙壁被她脏污的用抹布沾水一下抹去,我觉得甚是可惜。

      再后来家中出了矛盾,哥哥姐姐走了,我上了学,学了数学,每当算不出来,在墙上用铅笔划着小棍的时候,还总是闪念哥哥画的画。

      总是记得,姐姐揪着我的头发给我扎辫子,辫子是用皮筋接着的,耳际分开垂落,我承认她扎得很好看,但也没忘记邻居说我“像个小丫鬟”,可不是吗?电视剧中丫鬟就是这个发型,而自己像个丫鬟,丫鬟是干什么的,当然是伺候人的,所以我很不高兴。

      当然有一次和姐姐打架,还有一次她不知轻重之下,梳子齿点破了我的头皮,还是记着。

      但她还是我小时候心中很漂亮的姐姐,皮肤白,连属相也是可爱的动物,她走后,记得她的歌词本成我的了,我带去了学校,却不见了,我时至今日都觉得特别恨“偷”了我歌词本的人。

      哥哥姐姐的离开,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没有人在我放学的时候站在教室门前,笑看着我先回家,也没有人和我一起找外婆要零花钱了。

      似乎从那时起,我在家中做的家务活好像也多了?嗯……我有理由这么怀疑。

      一到下雨日,就要听外婆嘱咐拿着布兜去门口扒草,衣服也要学着洗。

      那时候外婆在我眼中还是非常健康的,从家中到市集两三公里的路程,在幼时我眼中天堑一样的距离,她是徒步急走不歇的,好吧,偶尔路遇朋友再闲聊个小半天,歇歇。

      印象中,只有一次,她生了病,无法起身,那时,只接触过扒草、烧火任务的我,突然收到做饭的要求,似乎她一点不曾想过我会不会。

      我按照她平日里的操作,烧了火,倒了油,时至今日还记得,那顿,我做了豆芽汤,可惜豆芽的成熟度未达成就,最后被她嫌弃了。

      再后来随着升学,每日见面只有上下学了,突然有记忆的,就是她开始频繁说起自己的胃病。

      床前总少不了药,两三次与同样年老的外公大打出手,手扭了,手上多了瘤,好像身上也有了一个,所幸这些病痛经过吃药、手术还是安稳过来了。

      她仍是健朗地活着。

      记得那时她还总是咳嗽,后来便戒了她抽了几十年的烟。

      再后来上了初中我与她更是一周见一次,每周我总是用她给我的零花钱,买一点我和她都喜欢的,据她说能止她咳的瓜子回去,再买三块钱的,大大一份米线回去。

      而这一周一见,每周日她总硬要求我用三轮车带她上街逛逛。

      她总是喜欢买鞋,这是我对她最大的喜好认知,买了一双又一双风格一般的。

      总是怕我冻着,给我穿她穿的衣服,厚厚的棉裤,我一向不叛逆由着她这个习惯,好像我只有高中的时候终于再不穿她那般的厚棉裤。

      我有时发烧时,外婆总是用捂被子的老方法治好我,而她生病时,总要让我带她去南、北小诊所挂水,这对于当时我来说是特别麻烦的。

      可惜,如今已物是人非。

      或许也是这样的环境,时至今日,我感冒发烧几乎是能不去看就不去看。

      记得初中时,一次发烧到38.9(可能当时舍长关心责备的话,震惊的表情太鲜明,如今还清楚记得这个度数),我还是觉得能熬过去,还是舍长,看不下去,硬拉着我去,一直以来,我一直觉得不是40度的发烧都不算事。

      还记得一次冬日,住校的我脚肿了,后来甚至严重到半条腿都肿了。

      正好,外婆从家中看我,没在校内看,而是去了校外她信的过的医生那挂水,当然也就是那次,我被强制拥有一条和她一样的棉裤,当然确实很暖和,当时我也很喜欢。

      说来,我小时候生病的状况相较于如今挺多的,挂水,打针都有,总忘不了,两次被打得疼疼的经历,其中一次甚至几天走路不能走,惊动了远在外的母亲。

      生病,真是令人痛苦的存在。

      我不怕自己生病,却最怕外婆生病,虽然她有着一对长寿标志的耳垂,活的也足够长寿,然而随着年岁增长,她在我印象中渐渐地变成了“药罐子”,饭前饭后不离口,先总是胃口不好,一感冒发烧就需要去看病,最近几年她进出医院愈加频繁,都挺过来了。

      渐渐地,而随着外公的去世,她的身体也愈加衰败,吃的药更多,开始整日整夜地睡不着,一躺下来,心口便难受,白日里吃不了一顿可口的饭菜,只能喝得下奶茶、米糊,她再也不像七八十岁那般健康,不如我小时候能四处溜达了,一天不是坐在床上,便是整日坐在靠着沙发边,她走不动了。

      而我离开了她的身边,较之往年,家中最明显的变化,便是亲友逢年过节也回去得勤了,她再也不想回去就近的闺女家生活,连自己的寿衣也在外公去后准备好了。

      但我总想着她还是能再活几年的,因为她还想着用家中快建好的淋浴设备,如今儿女们回来也就不会不方便了,她还说过自己去儿子新买的房子中看看留给她住的房子,还不止一次期望我从外地回去,在她身边找个工作,能陪着她,能不必受在大城市的委屈。

      可是,淋浴房建了□□成的时候,和前几次一样的煎熬中,她却没有挺过来。

      在我心动于回去陪着她时,她却突然走了。

      那几夜,我远在外,还在为又梦到她离世的场景而自责,自责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却不由庆幸只是梦。

      所以在那一夜我尝试播了她的手机,没有接通时,抱怨一句,又不接电话,再次指责自己胡思乱想后,心安理得地睡了,我习惯熬了几天夜,那天突然想早睡的一次,就错过了与她再交流的机会。

      她最疼我,平日也是最唠叨我的。我不止一次在同辈表亲中,听过带着羡慕嫉妒“阿姥最偏心你”的评论。

      而她离开了,最爱我的人走了。外婆是唯一一个不会嫌弃我没用,而选择全心关怀我的人。

      所以今年的中秋,今年的国庆,我再也不会纠结回不回去了,因为外婆走了,回去是个没有必要考虑的事了。

      她走了,我没有可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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