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难追》执嚣

14、第13章揭穿

　　白柳雁似乎是不忍看这伤口，将头别了过去，莫毅帆叹了口气，向对面的几人解释了一番:“雁娘这手臂上的伤口原本只是浅浅的几道，甚至说出血都算不上，当时只是上了点伤药，只是未曾想到过了一晚，不仅没有好转还有红痕逐渐扩散，请来的大夫说是过敏不碍事，没曾想到仅仅几日便……”
　　在场几人神色各异，这听起来好像有些阴谋的味道。
　　“得罪了。”陆檀之按住白柳雁的手腕，食指中指合并在伤口前后点了两下，控制住了拆绷带之后溢出鲜血的速度，随后取出了一把小刀，“这伤口确实不是普通伤药可以医治的。如今手臂已经被这毒素腐蚀了皮肉，”陆檀之顿了下，拿小刀虚划着红痕的范围，边道:“城主方才说，原先的伤口甚至连血都没流多少，可见原本伤口不深，如今这伤口，若要说被大刀砍伤都不夸张，再看看周围扩散的红痕，按照这蔓延速度……不出两日便会腐蚀到骨头，到时候这手臂可留不住了，甚至还会蔓延全身。”
　　陆檀之丝毫没有要说如何医治的意思，面带笑意坐回原位，指尖灵活地转了几圈小刀，放到了桌面，“漠边城医者不在少数，相信城主也请了不少能人异士，都有何提议治夫人这伤？”陆檀之饶有兴趣地等着城主开口，他此话是想套一套城主的话，验证一下从丹青那儿听来的八卦。也不知道妖丹那事是怎么回事，原以为城主编了个夫人得病的谎言是为了私下搜妖丹提升功力，没想到白柳雁这伤是真的，这就值得琢磨了，谁告诉他妖丹可以治这伤的？怎么治？磨成粉敷吗？陆檀之有被自己的想法笑到。
　　桌上锋利的小刀泛着寒光，摆在一堆杂乱带血的绷带旁让人不寒而栗，尤鸣越看着陆檀之手里的刀好似看到了上边沾着皮肉的样子，属实是让人汗毛倒立，即使他本身是火系灵力也驱散不了那阵寒意。
　　而清栈在一旁看着，手中转着温热的茶杯若有所思，他今日见了罗阙，了解了一些情况。霁雲商会那场拍卖会还有三日才举办，就算是莫毅帆私底下与商会交易了妖丹，按照流程，莫毅帆也要在拍卖会上拍走，妖丹才能有理由光明正大地到他手上，不过看这白柳雁的伤势，撑不了三日，便会腐蚀到骨髓。
　　莫毅帆沉默了一阵，看起来好像在回忆，实则在权衡利弊。确实，如今人族与妖族之间关系紧绷，妖丹更是列入禁止贩卖和拍卖的名单，关于妖丹他也是私底下才敢做交易，还需要提心吊胆，断然不敢摆在台面上说，何况他是一城之主，若是被发现曾收购妖丹，后果不堪设想。但是这妖丹确实还需三日后才能到手，陆檀之说得不错，这妖毒蔓延速度奇快，恐怕等不到了。
　　莫毅帆思虑再三，觉得这药师胸有成竹，似乎有法子可医治，看向陆檀之开口道:“此事一言难尽，先前请来了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老夫觉着似是与妖毒有关，正巧有位高人说他有法子，但须妖丹做药才可痊愈，云歧这情况，妖丹岂是糖豆一般，说有便有？唉，这伤势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这话半真半假，陆檀之知道城主必然是隐瞒了私下交易妖丹的事，还有他口中的“高人”也是有些蹊跷，但还是一副非常信服的样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随后又笑着转了转桌上的刀，道:“只是从未听说过，这伤竟然如此严重，严重到一城之主急病乱投医。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妖丹做的什么药能有这奇效。”
　　“砰”瓷质的杯子被重重地按在了桌上，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清脆，瞬间将几人的动作凝固。陆檀之的话可以说是前言不搭后语，莫毅帆一听便知这话里有话，酝酿着情绪，一脸阴沉地看着陆檀之，“陆药师这是何意？”
　　这偏厅的气氛突然直降冰点，一旁的尤鸣越踌躇不决，也不知道该不该插话当个和事老，他对两人的谈话内容也有些疑惑，虽然察觉到陆檀之的语气仿佛在暗示什么，但是他却琢磨不透，因此也不知道如何插话缓和这个气氛，多说多错，不如不说。尤鸣越越过陆檀之的身影，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清栈。
　　不用说，清栈更加从容淡定，仿佛此时两人在说天气很好似的，一点也不担心惹怒了城主被困在这龙潭虎穴。
　　陆檀之斜睨了一眼偷偷越过他看人的尤鸣越，面上依然是云淡风轻，在这即将陷入长久沉默的时刻，才缓缓开口:“我何意，城主理应明白。陆某作为一个药师，可以说这伤并不难治，虽然药材珍贵但也不是凑不齐，只是不知道为何有些人执着于用禁品妖丹制药。”有些话说一半也就够了，说全了，别人反倒是不信，陆檀之适当地收了声，觉得有些渴，一口将茶灌进了喉咙。
　　此事一旦阴谋论，尤鸣越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了，城主夫人受伤的事不像意外，更像是被人故意下毒，然后唆使城主寻找妖丹制药。想到这，尤鸣越突然想起之前忽略的事，向城主道:“若是妖猫抓伤，这伤口必然深刻并带有妖气，听城主形容，城主夫人伤口原先无碍，涂了伤药后过了一晚便像中了妖毒一般溃烂、蔓延，这倒更像是伤药被人动了手脚。”
　　闻言，白柳雁皱眉道:“如果此事当真，不知他们针对的是妾身还是城主。”要知道莫毅帆是漠边城一城之主，若真的为了她私底下收妖丹，被人揭露之后，这城主的身份怕是要被万民唾弃了，往严重里想，此事成为了妖族进犯的理由，那当真是一切都毁了……
　　“也许还针对整个漠边城。”事不关己，陆檀之有些不嫌事大地添了个乱，在白柳雁说完后补了句夸大。霁雲商会与莫毅帆私下的交易，陆檀之对白柳雁的伤也有了猜测，估计是某些人为了将这妖丹脱手谋取暴利，不惜做了个局，相信点到这里莫毅帆也应该明白他这是被人耍了。
　　“多亏了陆药师指点，此事老夫会彻查。但现在还是雁娘的伤势要紧，希望陆药师出手相救，老夫感激不尽，必将药师奉为漠边城座上宾。”莫毅帆脸色依旧很难看，大概是被人戏耍的愤怒。为表诚意，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陆檀之躬身施礼，之后才坐回去，一言一行之中十分诚恳。
　　“好说。只是这伤需先将腐肉剔除才可用药，貌似还挺痛的。”说罢陆檀之看了一眼城主夫人，男人的话比较糙，他游历时给受伤的散修治伤，这点小伤应该都不算什么，甚至还有被剑捅个对穿一声不吭的，而在外游历的散修受伤几乎是常事，即使是女修性格也是非常坚毅，不知道世家出身、娇养的白柳雁会不会不配合。
　　一想到曾经遇过的娇气的病人，陆檀之就无比头疼。他又对城主道:“之后药材就需要城主去找找了。这毒也拖不得，尽快准备一个房间，热水还有一些止痛，晚了恐怕连骨头都要不得。”
　　“陆药师不必担心，妾身必定配合药师。”白柳雁似乎是看出陆檀之心中所想，向他保证道。陆檀之认真起来好似换了个人，白柳雁心底感慨了一番人不可貌相，先前还怀疑过他这药师牌子是不是买来的，他这身材明明更似修真炼体之人，性格也有些吊儿郎当，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一个药师能做到如此不像个药师，也是非常令人佩服。
　　“如此甚好。”
　　客套几句之后，城主万般挽留希望他们先在城主府住两天，也方便陆檀之给城主夫人医治，尤鸣越还有其他计划便委婉拒绝了，顺带劝陆檀之留了下来，清栈也表明告辞，城主的原意就是让陆药师留下，尤鸣越与清栈自然没拦着。
　　一想到不能同清栈回去睡觉，陆檀之微笑的脸差点绷不住，尤鸣越这个不明所以的还一个劲劝他留下，说什么客栈离城主府太远了来回奔波过于劳累……陆檀之扪心自问，怎么那天没毒死他？为什么？！
　　“时间不早了，小侄先行告退……”终于解决了一大问题，与城主暂时统一了战线，尤鸣越嘴角勾起，接下来轮到他给他那群兄弟点颜色看看了，心情甚好的他没感受到陆檀之杀人的目光，还拍了拍陆檀之的肩膀说了几句任重而道远才起身。
　　“告辞。”清栈言简意赅，轻轻放下了手中茶杯生怕茶水一个颤抖溢出，随后起身理了理袍子跟着尤鸣越告退了。
　　茶几上的茶水热气已经散了，斟满时有多少茶水，走时依然。
　　陆檀之的目光一直随着清栈，出偏厅的时候，尤鸣越礼貌性地帮清栈把珠帘撩了起来，两人并肩而行渐渐消失，陆药师恨得牙痒痒，表面上还得笑。
　　书房偏厅仅剩城主夫妻二人及陆檀之，城主率先起身，带起了白柳雁，小心翼翼地看好伤口不让其他东西碰到，转头向陆檀之道:“依老夫之见，就在药房的隔间内医治吧，也方便寻药抓药。还有这几日的住所，老夫觉得陆药师会比较喜欢靠近药田的寻没楼，环境清幽，楼中还备了许多炼药丹炉，药师意下如何？”
　　“可。”陆檀之浪迹多年，睡过山林睡过洞穴，并不在意住所，高床软枕还是席地而睡都无所谓，他也跟着起身，做了一个“请”姿，道:“烦城主带路。”
　　城主府的占地不小，兜兜转转，林荫小道，不仅有大片树木，还有座小山，若是不熟悉地形，真有可能迷路。药房听起来只是个小小的房间，但城主府的药房可不一般，足足有三层楼，里边皆是各种药材，三楼更是储藏了城主莫毅帆从各地药商收来的珍贵药材。
　　一推开门，闯入眼里的就是满目的红，墙高的药柜立满了四面八方，每一个格子都贴着红色的纸，上面写着药材的名字，整齐之极，左手边的过道进去后便是一个小房间，摆满了各种医书还有药用植物大全，珍稀植物图谱……简直是药师的圣地。
　　作为一个时常缺药材的药师，陆檀之属实是羡慕不已，这城主就是不一样，有藏书阁，有药阁，藏宝阁，什么都有，他忍不住动手翻起了一本图谱。
　　一旁的莫毅帆有种莫名的骄傲感，忍不住炫耀的冲动:“老夫上了年纪，修为自知也无法提升更多，不如待在这漠边城安享晚年，自此便沉迷于收集这些小玩意，无论是药材还是藏书，这些年下来，也积累了不少。”说罢他又指了指头顶，笑道:“二楼是可药用的兽骨兽皮，三楼是收集来的珍稀药物，陆药师若是需要，尽管取。”
　　“那就提前谢过城主了。陆某准备为城主夫人剔除腐肉，希望城主回避。”
　　莫毅帆非常配合地等在了门外，将药房的守卫、小厮都遣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