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笔耕辍

83、永远在一起

　　厨房里响起黄油融化的滋啦声，切成整整齐齐菱形小块的洋葱、胡萝卜、西芹陆续盖在发出浓重奶香味的黄油上，随后是香料、一点点的胡椒和盐，最后又撒上一整个切碎的西红柿，蔬菜都软化后烹入白葡萄酒，酒香四溢间，高桥拿起了真正的主食，一只世界上最美味的手。

　　那只手从小臂的中间砍断，手指优雅地搭在盘子边缘，小臂的部分却完全软了下去，那里面已经没有了骨头，那一截骨头被高桥整整齐齐地用小刀一点点剔除出来，与手一起放在盘子里。

　　最先入锅的是骨头，然后是高桥从冰箱里取出来的浓稠的高汤，它们与蔬菜一起在锅内煮着，发出骨头和肉独特的香味，高桥痴迷地看着那一锅汤，他知道这会是他最成功的作品，用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和自己最单纯的爱情一起煮出来的美食，这份美味只会属于他的妻子。

　　汤汁滚开，高桥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手，手指微微勾动，它勾动了高桥的手心，高桥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他们那么多年的过去里每当妻子有什么小秘密悄悄话想要和他说时，就会这样勾动他的手心，这已经是他与妻子间默契的小习惯，高桥漆黑的眼睛里像是回忆起什么，他有些痛苦地皱起眉，黑色在他的眼中从边缘开始浮动。

　　“亲爱的？”然而妻子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高桥茫然地抬起头，他回过头，什么也没有，可是这短短一瞬间，那抹黑色再次牢牢覆盖住他的眼睛，他看见了妻子穿着睡衣，妻子失去了两条胳膊，肩膀从睡衣的衣领中探出来，满是被虐打过后的痕迹，可是妻子对他笑得很温柔，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好香啊，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是酿猪蹄。”高桥回应着妻子，他看着妻子，漫不经心地将那截手放在滚开的汤里，又将连汤带骨的一锅放进了预热好的烤箱。

　　他走到妻子身边，妻子失去双臂后就不怎么能站稳了，大多数的时间是倒在地上或者睡在床上，偶尔也会像这样依靠在门框边，他抚摸着妻子的脸颊，妻子也温柔的回应他的抚摸，高桥微微弯腰与妻子额头相抵，像是两人最亲昵时那般小声地说着情话：“你终于不再吵着要离开我了。”

　　妻子歪着头，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猫：“我为什么要离开你？我要是离开了，你还不得出去祸害其他的女孩子？”

　　“你吃醋了？”高桥失笑，他将妻子横抱起，抱到了客厅来，自己坐在沙发上，将妻子放在自己的双腿上，他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报又有妇女深夜失踪的新闻，高桥对妻子认真地解释：“我从来没有碰过那些女人，小雅，我只爱你。”

　　妻子仰着脑袋，骄傲又高贵，带着些亲近的任性：“那你骗那些女孩子干什么？我才不信你能管得住自己。”

　　高桥忽然又皱起眉头，他眼中的漆黑又开始闪烁，身上的妻子也忽隐忽现，高桥隐约察觉到不对，他的妻子、他的小雅……高桥扭过头看向了厨房，他眼中的挣扎更剧烈了。

　　然而身前坐在高桥身上的妻子还在笑，她笑着露出轻蔑的眼神，高桥以为自己看错了，下一瞬妻子忽然哭了起来，她失去了双手双脚，像个只能被人捧着的娃娃，她靠在高桥胸膛之上，自下而上地如同看着救世主一般崇拜依恋又带着惶恐，泪痕从脸上划过，她不安地焦急地询问：“亲爱的，你不想要我了吗？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

　　“我……”高桥看着深爱的女人，他当然想要和妻子在一起，从始至终他都只想和妻子永远不分开，如果不是妻子发现了自己的食物，如果不是妻子要离开他，他怎么会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呢，高桥在一声轻盈的嘲笑声中抬起手，抱住了身前愿意和自己永远在一起的妻子，他吻上妻子的唇，虔诚地膜拜：“我愿意，我爱你，我要你。”

　　妻子翘起嘴角笑了，高桥也笑了，然后下一秒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温顺的妻子忽然变成了一片黑雾，黑雾瞬间将他笼罩。

　　楼上同时传来几十个不同的尖叫声，几百条手臂组成的怪物从楼梯上爬下来，它的每一个脑袋嘴上都沾满了血液，证明它们刚刚分食了一个鲜活的食物，它们痛苦地尖叫着，看着盘旋在沙发之上的黑雾，那团黑雾并不浓，就那么薄薄的一层，甚至能看清黑雾中快速腐蚀融化的高桥的每一个表情，可单薄的黑雾却并不是脆弱的。

　　怪物汹涌而来，黑雾被冲散，连带着黑雾中的高桥分为了无数个小小的颗粒，又在半空中盘旋着融合到一起，高桥的脸上横着多出了一条胳膊，那是黑雾在刚才从怪物身上抢下来的胳膊，这条胳膊当然也快速地被黑雾溶解吞噬。

　　黑雾发出“桀桀”的怪笑声，它还想去抢几根怪物身上的手臂，忽然发出一声尖啸，黑雾忽然暗淡了许多，它不甘心地最后看了一眼美味的庞大的怪物，还是扭曲朝着高桥的书房而去，高桥被困在黑雾之中，因疼痛而浑身扭曲，却又在看见身边紧紧环抱着自己的妻子时露出满足的神情，他同样拥抱着妻子，即便妻子想要他的命也没有关系。

　　黑雾一路怪笑着，那是一种得意的嘲弄的笑声，黑雾在书房里盘旋，目光却始终流连着书房后那个房间的最深处，那个躺在冰柜里被人缝制过的人体娃娃，它惋惜地看着那个残破的身体，嘴里碎碎地骂着，可却还是不敢去阻止那个闻上去就很好吃的女人的魂魄，只能眼睁睁看着被禁锢许久的虚弱女人毫无留恋地走上轮回路。

　　冰柜中的娃娃一瞬间枯萎衰败下去。

　　黑雾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它从身体里抽出了高桥的脑袋，将高桥的脑袋压在透明的冰柜上，桀桀地笑着，用着温柔的妻子的声音问他：“我的身体似乎坏了呢。”

　　高桥难以置信地看着冰柜中枯萎下去的女人尸体，他疯狂地喊叫却无济于事，他只有一个脑袋被黑雾压在冰柜上，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他的所有理智和精神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崩溃的顶点，就在这个时候，妻子温柔的声音又从背后响起了起来，高桥的脑袋被强行扭了过来，妻子的脸长在一团黑雾上，高桥颤抖着双唇，他的眼神痴迷起来，他带着小心地询问：“小雅？你没有走？”

　　“我当然没有走啊，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呢。”妻子妆容艳丽，妩媚温柔，四肢又长了回来，那双手捧着他的脑袋，那张红到极致的唇一张一合，问他：“亲爱的，咱们美食协会除了你还有谁呀？”

---

作者有话要说：　　迟了，但只迟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