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笔耕辍

15、二十多岁的好孩子罢了

　　有琴氏将二人的爽灵归还，但赵卫国二人却没有立刻醒来，而是瘫在地上口歪眼斜。

　　白舟这时候也终于跟上来，捂着生生发疼的脑袋问道：“谷哥，咱们怎么出来的？我记得咱们不是在储物间里藏着吗？”

　　谷雨手上还拿着苏兰那本日记，说道：“你拿了苏兰的笔记本，被附身了。”

　　白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听着谷雨将之前的事情重复了一遍，他虽然从小就能看见鬼怪，但就如他之前所说，他和鬼怪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这还是第一次他被鬼给附身了，而且眼珠子还能疯狂托马斯回旋，那还是人的眼睛吗？

　　白舟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这两只眼没瞎还真是女鬼对得起他了。

　　“我想进去看看。”谷雨还有些东西想试试能不能找到，依旧先向有琴氏询问。

　　有琴氏不置可否，谷雨便当做是默认，绕过了瘫在地上的两父子，径直往房间里走，然而他并没有找到苏兰住过的储物间，在储物间门的位置上立着一个高脚木桌，木桌上摆着两个牌位，牌位上的名字是苏兰和苏招娣，牌位前还有个香炉。

　　以前家里供奉亡故长辈时多半是供着牌位，但近些年也有在旁边放照片画像的，虽然赵家给苏兰母女的牌位做工不错，木料看上去也是好木料，但桌上却并没有供奉苏兰母女的照片，或许是他们自己也怕日夜看着两母女脸会心虚害怕吧。

　　白舟跟在谷雨后面，也看见桌台，道：“人活着时百无禁忌，死了才知道畏惧，连照片也不敢放在家里。”白舟说着双手合十对牌位拜了拜，“虽说你们现在变成了厉鬼，又害了不少人，但也是可怜人，只怪遇见了恶心人恶心事。”

　　谷雨也拜了两下，直起身后拍拍白舟的肩：“帮个忙，把桌子抬开，我想再看看那个房间。”

　　“好。”白舟点点头，一起上手抬开了桌子，露出了其后遮蔽的储藏间小门。

　　与白舟和谷雨之前看到的差不多，里面的单人小床甚至没有动过，只是铺在上面的床单更加破旧了，落了厚厚一层的灰尘，挂在墙上的鞋袜也不再是七八岁的童鞋，而是十七八岁小姑娘的鞋子，床上放着一个行李箱子。

　　谷雨捂着口鼻，顶着一头被激起的灰尘，将那个行李箱拖了下来，呛咳了两声，对白舟说道：“帮我找找看，箱子里有没有日记本之类的东西。”说完自己又埋头钻进了储物间。

　　与灰头土脸的二人不同，有琴氏抱着化作幼崽的栾逢站在赵卫国家里，阴暗的环境似乎都明亮了许多，他偏头看着窗外，先前悬挂着苏招娣身体的树枝已经迅速地枯萎下去，树下却只有两三个穿着邋遢的小孩揪着那长长一截枯枝在胡闹。

　　“这棵树活不久了。”栾逢蹦到了有琴氏的肩上说道。

　　树下的孩子们还在追逐打闹，这课长得格外高的树上唯一的枝条被他们分成几段，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根学着电视上曾看过的大侠摆着各种走形了的姿势，偶尔看向某个方向，那里坐着三四个老妇人，手上择着菜，互相说话，眼神时不时看向自家孩子。

　　谷雨从储藏间里找到了一本老旧的作业本，也就是苏兰的日记本，灰头土脸地爬回来后抬头才发现有琴氏进了屋，他刚要喊，又觉得此刻的有琴氏有些不一样，于是他没有出声，静静地看了又看，才发现哪里不一样，有琴氏没有在笑。

　　谷雨回忆起之前每次见到有琴氏，他总是带着笑，即便笑容有些浅，却让人觉得这个人对待世界是疏离却温柔的，可现在有琴氏却不在笑，他隔着窗户，冷冷地看向下方，谷雨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白舟从谷雨手上抢下了那个旧本子：“这就是那什么日记本？”

　　谷雨这才忙又将日记本抢回来，说实在的，那上面的内容令人作呕，白舟还是个未成年，他并不想让白舟看见上面的内容，一时忘了他刚才是想上前去询问有琴氏的。

　　栾逢攀上了有琴氏的肩头，杏仁圆的眼眯起，说道：“要断了。”

　　有琴氏：“嗯。”

　　他垂眸，又转过身，像是楼下的一切事情与自己无关了，然而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身后咫尺距离的窗户上的木板层层崩裂，楼下传出一片惊呼。

　　有琴氏没有回头，但也没有阻止跑来凑热闹的白舟和谷雨。

　　窗户下，三个玩闹的孩子身边突兀地砸下一根树枝，三人吓了一跳，不远处的三名老妇人也冲过来忙将自家孩子抓着胳膊就一边训一边拉走。

　　白舟抚了抚胸口：“只是断了根树枝啊。”

　　他话音未落，那棵伫立在世间几十年的高树竟轰然从根断开，十米多高的树朝着三个小孩之前玩闹的方向重重倒下，激起无数尘沙飞土和惊呼喊叫。

　　“要是他们刚刚没走可就惨了。”白舟长呼出一口气，这样高这样重的一棵树，纵然已被阴气腐蚀，但砸在几个小孩子身上，即便不是也要重伤，“幸好先掉下来一根树枝预警了。”

　　谷雨想起刚才有琴氏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的样子，问他：“是你救他们的吗？”

　　谷雨问完又觉得不大合适，有琴氏刚才站在窗前的样子就有些不正常，或许也不会愿意多说这件事，就连忙想再说些什么转移话题，然而有琴氏只是垂眸看着指尖一点金芒，笑道：“是我啊。”

　　谷雨还想问他什么，却被有琴氏打断：“东西找到了？”

　　“找到了。”谷雨举起手里的日记本，想想跑到那一箱子旁边，问道：“我想把这个箱子里的东西都带走，我可以报警吗？”

　　“随你。”有琴氏掸了掸袖子，道：“走吧。”

　　谷雨以为自己这血肉模糊的样子一走出去就得被人报警，却没想到才出了单元大门，竟还有西斜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一瞬间，血肉融化，他又是一副干净敞亮的模样，连带疲惫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白舟也被太阳一照也觉得骨子里的阴寒都退了，忍不住撑了个懒腰，扭了扭屁股，恨不得当场来一套七彩阳光。

　　谷雨兴奋地想喊住有琴氏，忽然想起那本插在他另一边口袋中导致白舟被附身的那个日记本，谷雨低头去看，果然那薄薄一个本子也如同满身血肉一般消融：“果然没了，幸好我翻了储物间找到了这些东西。”谷雨庆幸地看了眼手中的提箱，。

　　谷雨拖着箱子，在小区门口说道：“我先去报警。”谷雨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才继续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抓苏兰，不能再放任她这样肆无忌惮地杀人。”

　　有琴氏强调道：“是你，不是我们。”

　　谷雨显然没想到有琴氏这就要让他独当一面了，他是犹豫的，他没觉得仅凭着自己这两天恶补的一些理论知识就能正面对抗一只杀过十几人的厉鬼，可面对有琴氏时他又说不出反对的话。

　　有琴氏道：“我会陪你过去，但只在外看着。”

　　谷雨立刻大大松一口气，露出笑容，终于响亮地应了一声：“好。”

　　三人里今日除了有琴氏都很疲累了，一路再无话，谷雨一个人抱着一箱子的东西要去警局报警，这两人涉险□□□□未成年人，虽然苏兰已经死了，但这箱子他们父子因为恐惧没敢处理掉的苏兰遗物也能作为证据，借口也想好了，就和之前诓白舟时一样，说是去为创作找素材，无意间发现了这一箱东西。

　　谷雨叹了一口气，说道：“□□未成年人也属于□□罪，可惜，最后去帮苏兰报警的人竟然只是我这个陌生人。”甚至在几天后，他还要去地铁里抓走苏兰，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问道：“苏兰这两年害了不少人，我如果抓到她要交给谁？她会是什么下场？”

　　有琴氏：“莫非你想放过她？”

　　谷雨一滞，还是摇头。

　　诚然他心底里的确是对苏兰抱以同情怜悯之心，但他也知道不论苏兰生前遭遇了什么，都不是苏兰如今胡乱杀人的理由，如果她死后害的人是赵卫国父子只能说是因果循环，可苏兰杀的是与她毫无联系的人，与仍保有一丝清明的宣棋不同，苏兰已杀得没了人性，是一只真正意义上的厉鬼。

　　“我同情苏兰，但是如果我因为同情而放过苏兰，那对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不是更残忍吗。”谷雨叹了一口气，“现在地铁里的那个不是弱小无辜的苏兰，而是残忍嗜血的厉鬼。”

　　谷雨握紧手上提着的行李箱，走向街对面的警局。

　　目送谷雨离开，栾逢攀回有琴氏肩上：“还算是个明是非的好孩子。”

　　“嗯。”

　　栾逢伸了伸懒腰，状似无意地又问：“你之前是不是想要杀了那些孩子。”

　　“嗯。”有琴氏脖颈处黑色的纹路缓缓爬过，他想了想，轻轻的笑出了声：“弃恶从善也是快速刷功德的好方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