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界》迷路鬼斯

4、三 首战

　　24位选手散乱的聚集在大厅里，正在经历最后的安全检查。无论是手表、手机、还是什么其他的电子通讯装备一律被禁止携带，换句话说，除了身上的衣服，到了Dark Side之后，你便是完全一无所有了。
　　所有人共被分成了六个部分，四个人一组。通过检查之后，按照各自的编号排成一列。
　　结束检查后，童钥走向白尧，最终停在他的身后，按照要求，她应该站在这个位置。她漫不经心地四处环视，不像在场每一个慌张的人，正因自己马上面对的为之感到恐惧。此刻的她心中想的只有一件东西，便是那个依旧窝在她行李箱中的雪花球——在她还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回来取回行李之前，看样子它会一直孤单下去。
　　安全检查尚未结束，警报声、争吵声、谩骂声此起彼伏，不少心存侥幸的人依旧希望能够趁机夹带一些小工具，但无一幸免。很奇怪的是，童钥的怀表却毫无异常地完全通过。连绵不断的吵闹噪声不禁让童钥感到些许聒噪，但毕竟真正的审判很快就要开始了，现在一切不安的声音似乎都可以理解。
　　最后，童钥还是把两只手覆在了耳朵上，只想获得片刻的宁静——她并不想让这些躁动袭进自己的身体。
　　达站在她的身后，注意到童钥别扭地回避着那些噪声，四处张望之后，他扯了扯卫衣的袖子，最后隔着衣袖，把手叠加在了童钥的手上。
　　童钥的世界突然变得完全清净了，毕竟这样一来，再也没有任何声音能够侵入童钥的耳朵。
　　她感觉自己深处森林之中，潺潺流动的不是河流，而是自己的血液，在每一次心跳声后迸发出来，让全身充满一次力量。却又感到这瞬间她仿佛回溯于时间的洪流，倒退回她最愉快的童年时光，那熟悉的温热，让她有一丝难言的迷失。
　　但这不足以为达的这种失礼行为开脱。
　　她发誓来到D区域之前她从未见过这个名叫达的人，但达的表现却好像自己曾经与他有着很深的羁绊。她不敢贸然否定，也许真的是自己遗忘了，但这个男孩一而再的奇怪举动不禁让她觉得很冒犯。
　　她最终将达的双手移开，转过身，微微颔首，并没有直视达的眼睛。
　　“我想你真的认错人了。”童钥冷静地说。
　　达从容地收回手，揣进了卫衣的口袋中。
　　“嗯……无所谓吧。之前认识过但是现在忘掉了的话，还可以重新认识；就算之前不认识，现在也可以认识。”
　　童钥抬眼望向她，“为什么要认识我？”
　　达微微抬起头，抓了抓自己浅棕色的头发，仿佛在很认真的思考，“因为你很漂亮。”转而低头望向她，满脸期待与愉悦，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要踏入Dark Side的人。
　　他的这句话让童钥心中的难堪更加明显，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捉弄了，又觉得面前这个人的轻薄与他阳光的外表实在是有些不相配。心中不禁流露出些许失望，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别扭地转过身，索性不再讲话。
　　24位选手全部检查完毕，排好队伍后。真正的织雪出现在了大厅前端。
　　“各位早上好，很荣幸能够在此为你们送别。”织雪轻轻笑着，与在场每个人严肃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四人一组的队伍似乎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等直升机到来，同一组的人进入同一架飞机，一起前往A-岛，也便是Dark Side。”
　　“A-岛的海岸线呈六芒星状，六位驾驶员会分别将你们放置到六个海角，等待海岛上全覆盖的播报系统宣布，游戏当即开始。”
　　“重要的注意事项在昨天晚上我已经确保通知到了每一个人。另外还有一些注意的事情，像是第一波补给包裹目前已经被安置在了岛上，以及你们每个人体内的跟踪器会时刻监控你们的行踪和状态，一旦有人出局，播报系统也会立刻发出信号。”
　　织雪双手微微握紧，不自觉开始踱步，“要记得，海岛很小，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拥有武器。当然，要学会利用各种因素打败你面前的人。以及，活下去。”
　　“我相信最后能够胜出的那个人，一定是你们之中最有资格享受剩余人生的人。”
　　她最终在原位停下了脚步，“我期待与那个人再度见面。”
　　六组人被带到了停机坪前，组里的每个人都相互沉默着，也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仿佛一个个准备受刑的人正在等待着审判。
　　风声伴随着远方飞机的轰鸣前来，大家不约而同望向天空，六架直升飞机缓缓从地平线升起，正从遥远的天际向这里靠近。
　　每个人神情不同，眼中写满的言语也不同，有期待、有惶恐、有解脱也有毁灭。
　　第一架直升机很快降临了地面，第一组人依次走上了飞机。其他五架飞机在天上悬停等待着，巨大的噪声与狂风让每个人更加心乱如麻。
　　随后，飞机缓缓驶离，仿若死神收割过灵魂。登上飞机的那一刻起，他们的人生，便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了。而仍旧站在地面上的每一个人，都心事重重地目送那飞机远去。
　　李利洛斯突然旋过身，“要不我们结盟吧！”风声有些嘈杂，把她的声音削弱了大半。
　　“什么？！”白尧注意到她，却没有听清她的话，弯着腰想让她再重复一遍。
　　李利洛斯靠近一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加大音量朝他喊到：“我们结盟吧！我们四个！”随后看向童钥，和她身后的达。
　　童钥心中有一些迟疑，她很难相信这句话是从昨天餐桌上那个吵嚷着“没有人会手下留情”的女孩口中说出来的。童钥认为自己从不是一个善于与别人打交道的人，也不是黎昕那样愿意别人着想的人，在她心中，她不像父亲，随时准备为他人牺牲——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自己毫不了解的“对手”。
　　但在她还没开口拒绝之前，白尧就已经无比坚决地挪走了李利洛斯的手，剥下了她全部的尊严，冷不丁地丢下一句，“我不结盟。”
　　李利洛斯的脸上骤然由恐惧变为失落，又变为怨恨。背后的第二组人已经登上了飞机，卷起的风将她头发吹乱，稍稍遮住了她阴沉的脸。
　　童钥不禁有些担忧，“不结盟……不就只能为敌了。”她自顾自说着。
　　白尧稍稍后退，面对巨大的噪声俯身依附在童钥的耳边。
　　“你有没有听说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
　　童钥有些怀疑地望了白尧一眼，“你能做到不杀人吗？”
　　“不能，但我只杀罪有应得的人。”
　　童钥欲言又止，心想这话未免过于冠冕堂皇。
　　达在这时猛地将她拽向自己，引得童钥一丝诧异，但此刻达的神色意外的严肃，让她也不敢造次，只好乖乖就范。
　　白尧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似乎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简单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白色围巾，又抱起双臂，向着直升机悬停的方向望去了。
　　“那个男人很危险。”达依旧没有要放开童钥的意思，一只手始终紧紧抓着童钥的左手手腕，生怕她溜走。
　　“请你放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童钥有些气愤。
　　“我能保护你。”
　　“我不需要。”
　　达这才有些泄气地放轻了手上的力量，童钥见机甩开了他。
　　“麻烦你跟我保持距离。”童钥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讲话毫不留情。
　　“你不怕吗？一个女孩，在那样的地方，单打独斗。”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童钥的态度稍稍缓和，但这并不能让她放弃对陌生人本能的抗拒。
　　她当然害怕，但她没有办法相信其他人。没有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绝对的冷静，除非他是恶魔。
　　想到这里，童钥不自觉望向了眼前的白尧，正仰头看着那些螺旋桨，嘴角还些许上扬，似乎只是在欣赏南飞的大雁。
　　“看来我确实低估你的勇敢了。”达说。
　　童钥轻呼一口气，仿佛自己猜中了达的心思，“难道你一直都只是在试探我是不是个软柿子？”
　　达笑了，“当然不是……”他收回笑容，眼神变得坚定，“我只是想保护你，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你。”
　　童钥不禁觉得他的话荒谬的令人发笑，“我不会需要你的帮助的。我不需要任何人。”
　　“你一定会的。”达说。
　　童钥因他的执着而更加不解。
　　“等时机成熟，你就会明白。”达似乎有所隐瞒，却又只字不提，这令童钥更加别扭，干脆把他当作一个完全的怪人，不再搭理。
　　“反正都是对手。”童钥心想，“到了Dark Side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呢，不必过于在意。”此时达说的每一句话，不管多么真诚，都十分可疑。
　　很快，作为第五组的他们坐上了直升飞机。飞机飞越海峡，整个因特伦国俨然一个巨大的岛屿，一切尽收眼底。海峡的另一侧，A-岛就像一颗坠落在海面上的流星，有着六芒星一样的形状，沙滩、森林、平原、山崖、溪流都浓缩在这个小小的岛屿上。
　　A-岛是一个人造岛屿，早期是为了囚禁犯人建造的监狱。深居大洋中心，与因特伦国本土间隔着海峡，四处又充满着A区的防御装置，从没有哪个想要越狱的人能顺利逃出。自从十年前Dark Side开始，它便摇身一变成了游戏战场。
　　童钥在飞机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这座岛的地貌。六芒星的六个角是海滩，根据沙粒颜色由浅到深被命名为第一到第六海角，而他们四人正向着第五海角前去。根据海角不同，以六芒星中心到凹角顶点的连线为界限，又分为六个区域。每一片海滩的内边缘都是一片森林，紧接着，第1、2、3区域是一片山地，第4、6区是森林，第5区则主要是平原。第2、3区的的山上布满着茂密的森林，第1区为海拔最高的一片高地，因为常年积水汇成了一个湖泊，顺着悬崖形成了瀑布，瀑布的水流倾泻而下，为一条穿越第4、5、6的弯曲河流源源不断地提供着水源，这条河流两侧也都是森林，充满整个第4和第6区，并且最终在第4、5区的分界凹角处汇入海洋。
　　他们的飞机最终降落在第五海角的沙滩上。这里的沙子相对比较粗糙，颜色也比第一海角的白色沙子深得多。这里的海像D区一样，都十分温柔，小小的浪花卷着海风扑来，却只好像玩闹的猫咪。沙滩上有四个间距相同、横向排列着的六芒星状地牌，每个地牌上还依稀写着一个数字——是他们的编号。天上的太阳灼烈得有些刺眼，现在正值八月中旬，气温还很炎热，一切都让选手们的心中生出阵阵焦灼感。而白尧却在这热浪中依旧处变不惊地围着那条围巾，这是最令童钥感到奇怪的事情。
　　“Welcome to the Dark Side！”
　　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了这样的宣告声，报名日出现在屏幕上的那行字瞬间在童钥的脑海中被唤起。她的那份不安反复询问着她自己，“你后悔吗？”童钥沉思片刻，漫不经心地踩了踩脚下的沙子。
　　“不后悔。”她默默地回应自己。现在的她是告别过去重新出发的她，是除了决心一无所有的她，无需再为任何一种渴望与畏惧感到悲伤，也再也不会因为在任何一种爱中被沉默感到失落。
　　“请我们的24位勇士站上属于你们的六芒星牌！”
　　童钥四人相顾无言，走上前去，踏上了各自的印记。
　　“这里是2126年次，第十届Dark Side的现场！”
　　“现在，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24位勇士身上！”
　　“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达问道，“就像有人在看着我们一样。”
　　“Dark Side可是A区每年收视率冠军的节目。”李利洛斯轻叹，“果然，哎……真是搞不懂，这种看自己同胞丢脸的事情应该留给B区人啊。要是讨厌我的那些人看到我死在别人手里，可会把他们高兴坏了。”
　　“你是说A区所有人都会看到我们相互残杀？”童钥无比诧异，“我以为这只是属于24个人的战争。”
　　“不但不是，这还是全A区人的盛宴。”白尧说。
　　“把相互残杀当作……”童钥有些恶寒。
　　白尧点点头，“那些人最喜欢把挑战人性当做乐趣。你永远体会不到那些人灵魂有多空虚，才会想出用这种办法来制造乐趣。但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总有人愿意参与进来，才让他们的日子过的这么‘舒适’。”
　　“说的好像你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一样。”童钥说。
　　白尧摇摇头，“我是。但A区人也分很多种。”
　　“请大家跟随镜头，让我们把特写给到六个海角的24位选手。”播报器持续宣告着。
　　一个球状镜头带着嗡嗡声慢慢飞到他们四人的面前，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它。
　　“第一海角：1号雪穗、2号格里菲斯、3号虞昱、4号方仕成。”
　　“第二海角：5号靖、6号苑杰、7号香槟、8号少玖。”
　　“第三海角：9号钟澜、10号钟涵、11号玫儿、12号朔也。”
　　“第四海角：13号摩根、14号黎昕、15号康适、16号诺顿。”
　　“第五海角：17号李利洛斯、18号白尧、19号童钥、20号达。”
　　“第六海角：21号尤琴、22号顾朗、23号苏齐、24号希德。”
　　此时此刻他们每一个人的身影都正被投射在因特伦国A区最繁华的英格兰姆广场上，先进的全息技术吸引每一个过路的行人驻足欣赏，仿佛自己正在这些选手身边，与他们共同体验着身在Dark Side中每一秒都截然不同的心境。
　　“接下来，让我们倒数十秒。惊心动魄的生存游戏即将开始！”
　　童钥并不知道身边的人此刻正在想什么，她打探着周围的环境，心跳不自觉加快，对着面前的森林试图计划出一条完美的求生路线。
　　“10、9、8、7、6、5、4、3、2、1！”
　　通向另一条人生的大门彻底打开了。
　　游戏开始那一刻，尖锐的哨声让童钥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原本打算一旦开始便全力冲进森林——她认为每个人都应当这样，毕竟此刻的他们都赤手空拳，在这里再多的纠缠也未必能够战斗出输赢。却未料到每个人都是那么急于战斗，似乎根本不想放过任何一丝消灭对方的机会。
　　童钥发誓，她这辈子从没有见过如此混乱的场景。还没来得及迈步，她便猝然被白尧抓住了手腕。白尧用力将她向自己的方向拉扯，她本能的反抗，却在一阵失力后感到无比疼痛。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白尧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或者说，十分奇怪，他似乎除了想让童钥靠近自己，并没有打算进行下一步动作——便被突然跳出的达踢到在地。
　　童钥解除了束缚，呆滞了一秒。目睹达猛锤了白尧一拳，然后将他摔进海浪中。用力地、不留余力地将他的头摁进水中。
　　“童钥，快跑啊！”达转过头，朝童钥大喊，“快到森林里去！”
　　童钥回过神，意识到已经看呆的李利洛斯正在自己身旁，立刻敏捷地转身跑进森林。李利洛斯也突然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追着童钥跑了过去。
　　白尧突然发力反抗，反身将达击倒。两个人不断扭打着，海浪扑在他们身上，一次又一次，但是并没有人在意。
　　童钥奋力跑着，她好久没有这样跑过了，乏力以及紧张，让她的呼吸都在颤抖。她的手腕很痛，也许是刚才白尧抓得过于用力，这使得她不敢甩动胳膊，跑步速度也大打折扣。李利洛斯在后面穷追不舍，似乎马上就要得逞。森林里的路况错综复杂，还伴随着几丝令人困扰的迷雾，树木全都横七竖八、毫无章法地肆意生长着，根本无法辨别方向。童钥来不及思考，也没有机会寻找资源，她只能不断地跑。
　　“啊！”她不幸被追上，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如果她们单靠拳头战斗的话到底谁会胜出。
　　李利洛斯把童钥抵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从后面紧紧禁锢住她的脖子。童钥的脑袋本能地贴在树上，粗糙的树皮几乎要嵌入她的脸。她感到她的脖子很痛、很痛，像是自己的脊椎下一刻就要断裂。
　　她明白李利洛斯想做什么，很简单，她要杀死自己。只要杀死就可以，她并不在乎童钥最终是死于脊椎断裂还是窒息。但是无论哪一种，童钥都不会允许她得逞。
　　疼痛感在此刻的唯一好处便是足够提醒她时刻保持清醒的思考。童钥大口喘着气，似乎在为她的第一战聚集能量。李利洛斯依旧在用尽全力钳着她的脖子，与她反抗的力量势均力敌着，但显而易见，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的力量正在慢慢变弱。于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童钥举起手肘向后猛击，李利洛斯本能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童钥本该趁机逃跑，但她不甘心，也担忧如果逃跑这样的事情会再度发生，于是打算干脆自己解决后患。
　　她迅速转身把暂时放松警惕的李利洛斯扑倒在地，死死地跪在地上，用力压住李利洛斯的身体，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李利洛斯力量很大，童钥一度要被掀翻。但刚才的奔跑和抵抗已经让李利洛斯消耗掉了大半的体力，她双手抓住童钥的胳膊，挣扎着想让她松开手，双臂却禁不住颤抖，使不出力气。
　　“你刚才就应该掐住我的喉咙。”童钥似乎感觉到她越来越弱的身体已经无力反抗，甚至说起了风凉话。
　　“啊……”此刻地李利洛斯一定又痛苦又愤怒。
　　童钥紧紧钳着李利洛斯的脖子，比她刚才钳住自己的时候更加用力。她心中没有害怕、没有惊慌、也没有罪恶感。她知道她会赢，她也必须赢，就像知道此刻的自己并不会在意这样的一条人命，毕竟这里的生存法则便是如此。
　　“啊……啊……”李利洛斯从喉咙中艰难地挤出几丝哀嚎，依旧本能地蹬着双腿，摇晃着身体。她是想要活下去的，奈何童钥已经完全扼住了她的命运，并且铁石心肠地，并不打算作出任何退让。
　　但童钥似乎不愿看到李利洛斯这样美丽的人儿在她面前挣扎着慢慢枯萎，这实在是让她不禁想起她的母亲。
　　她四处打探，最后目光停留在地上的一根树枝上。她想要捡起它，用它刺穿李利洛斯的喉咙，结束这一切。但她却无法松开手，她预感如果她松开一只手，李利洛斯会瞬间掌握这场战争的主动权。童钥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树枝，迟疑了。
　　就在她迟疑的刹那，一声枪响，她的脸瞬间被溅满了鲜血。群鸟受惊四起，在一阵骚动之后，万籁俱寂。
　　她感觉不到那股抗拒的力量了，因为此刻她身下的这个女孩也再不会抵抗了。
　　李利洛斯的脸蛋像盛放的曼陀罗花，一枚弹孔留在她漂亮的额间。
　　童钥面对这诡异又绝美的一幕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她赶忙从她的身上移开，连连后退几步。她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生怕那把暗中的枪这一次瞄准的是自己。
　　“是谁？”她开始担忧。
　　“呜————”巨大的警报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让整个地面都微微震颤。
　　“第24名，李利洛斯，死亡。”
　　一阵清脆的女声不带丝毫感情的说出这句话后，她隐约察觉到周围有一丝躁动。她伸长脖子，向着声音传出的方向靠近，一边还不忘回头打探着背后的危险。一个身穿黄色风衣的男子慢慢从她面前不远处的树后现身，童钥一颤，止住了脚步。但那个人只是轻轻一瞥，便从她身边，挑衅一般地离开了。
　　童钥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个人的模样，只是注意到他的后腰间正别着一把手枪，像是故意要放在这个显眼的地方。
　　他并没有要伤害童钥的意思，只是向着4区平原的方向走去。慢慢地走着，也丝毫不担心童钥会追上来。
　　其实童钥想要感谢他，但又觉得他那骇人的眼神似乎在对她发出警告。于是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向着6区的森林奔去。她明白森林是绝佳的藏匿地点，至少在她找到武器之前，她只能暂时这样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