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恋爱手札》苹果挞

2、怪盗02

　　“所以，你就这么灰溜溜的跑回来了？”
　　赛勒暼了门口的不速之客一眼。

　　手杖点地，伊德里斯笑咪咪道：“呀，这怎么能说是跑呢？这是战术性撤退，战术性啊战术性，懂吗？”

　　“那我更正，是从不失手的怪盗铩羽而归。”
　　“哎——好像没什么不同吧？”

　　赛勒晃了晃试管，看着里头的液体从湛蓝逐渐加深，转变成浓艳沉稳的祖母绿，又慢慢淡去，最终化为清透的水色，像是装入了月华般，还流淌着冰凉的银蓝色光辉。

　　“我还记得某人曾大言不惭地说，就算是化为灰烬，他也会从废墟中挖掘出贝阿特丽丝公主的冠冕‘人鱼之泪’。”他提笔写下试验结果，并冷漠道。

　　“所以啊……”伊德里斯缓缓睁开眼眸。
　　深邃的矢车菊蓝，宛若宝石的切割面折射出凛冽的光芒。

　　“这不是来请你帮忙了吗？此世最后的魔法使，赛勒先生。”

　　怪盗逆光而站，背幕后夜空高悬的月色，一如七日前般饱满皎洁。

　　－

　　七日前。

　　伴随着吱呀一声，刺耳牙酸的响声，伊德里斯推开虚掩着的城堡大门。
　　些许木屑顺着年久失修的门檐剥落而下，落在他银色的发丝间。

　　“哎，和老爷子说的一样。”
　　说着，伊德里斯拍去头顶落的木屑，踏着悠缓的步伐，惬意得宛若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似的，边抛转着手杖往四周望了望。

　　灰白的蛛网沾黏在破败的天花板夹角间，光裸的地板石面也残留着百多年前火舌席卷后的焦黑。
　　地面积累的尘灰中还有无数小脚印烙在上头，显然这所谓闹鬼的罗丝城堡，时至今日也依旧是孩子们探密冒险的游乐场。

　　只有石柱上无法被火焰抹灭的精细雕刻，能够让人窥见几分百多年前曾经的繁华。

　　“传说终究只是传说啊。”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的，伊德里斯轻叹了声朝楼梯上走去。
　　然而就在他脚踩上阶梯的一瞬间。

　　叮铃一声。
　　像是铃铛般，一道轻脆空灵的声音响彻在耳畔。

　　伊德里斯脚下一顿。

　　那声音极轻，轻得如同羽毛般，好似风一吹就会跑，又似清泉般悦耳无比。
　　然而落在这空无一人的幽静城堡中便透露出了几分诡异。

　　伊德里斯若有所觉地抬眸，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猫瞳。

　　橘白相间的脖颈间系着黑色的绸缎，前头挂着一个蔷薇样式的黄铜铃铛，做工精致，随着它的走动而叮铃作响。
　　橘猫坐在楼梯拐角的平台上，身影半掩于窗外月光无法抵达的阴影中，玻璃珠般的瞳眸闪烁着慑人的光芒。

　　它凝视着伊德里斯，尾巴晃着，轻轻地喵了一声。

　　这声轻叫，像是打破了什么似的。
　　窗外的月光逐渐自乌云后显露出身影，本应破损焦黑的城堡墙壁，却在皎洁饱满的月色下焕然一新。

　　伊德里斯移开脚。
　　脚下不再是破损的木头阶梯，而是上等的酒红色丝绒地毯。

　　侧头，扶手雕琢细腻精巧如流水般延伸而下，如蛛网般布满斑驳裂痕的墙面，也重新覆上了花纹繁复的墙纸。

　　“咦？居然是真的吗？”

　　他回头一看，原来坐在拐角平台处的橘猫，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取而代之，是一幅由金框所表悬在墙上的贵妇画像。
　　就彷佛方才所见是他的错觉似的。

　　与老爷子口述的传说中，如出一辙的场景在他眼前上演。

　　首先排除幻术。
　　时间魔法属于史诗级别的，只存在遥远的万年前，而无论罗丝城堡和沃尔多镇流传的歌谣都只有短短的百多年历史，那么就是……

　　“空间魔法吗？这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伊德里斯看着画像自语道。

　　卷曲浓密的铂金色长卷发，湖水般宁静的碧蓝眼眸，一身精致繁复的华美衣裙，胸前别着雕琢成银月样式的月长石胸针。纤柔的手中执着一朵娇嫩欲滴的红蔷薇，贵妇半侧着身回眸而望，像是穿过画框，越过时光翰海凝望向观者。

　　笑靥轻暖。

　　【罗丝小姐继承了伯爵夫人的蓝眼啊……】

　　伊德里斯收回视线，继续抛玩起手杖，向城堡内走去，还边哼唱道：“当心守卫财宝的魔女～她将会把盗窃者们剖心切腹～滋润她干涸如枯木般的肌肤～”

　　在探寻过主建筑后，准备穿过中庭的花园，朝别栋建筑而去的伊德里斯忽地停下脚步。
　　仰视着由蔷薇簇拥的高耸入云的塔楼，他缓缓弯起矢车菊般深蓝的眼。

　　“嚄。”

　　要是真的存在的话，那可就太有意思了……什么的。
　　呀，虽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啦。

　　“把盗窃者们剖心切腹啊，可真是令人害怕。”

　　彷佛着应合着伊德里斯的话语，月色下，站在塔楼弧形窗后的金发少女，用她那祖母绿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城堡花园中的不速之客，并启唇道。
　　【今晚月色真美呐，怪盗先生。】

　　伊德里斯躬身，手杖持在胸前，宛若置身于贵族的舞会中，朝她致了个绅士的礼。
　　“晚上好，美丽的小姐。”

　　如此回应他的期待，可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呢。
　　伊德里斯唇角微扬。

　　高耸入云的城堡塔楼，以及困守于高塔上的美丽少女。

　　宛若童话莴苣公主里的画面。
　　如果这位少女不是传言中剖人心腹的魔女，也不是传说中死于火灾中的罗丝小姐，并排除眼下诡异的故事背景做前提的话，那么确实是一场美丽无比的邂逅。

　　少女望着月下银发的少年怪盗，眼眸幽静，像是一切伪装在她跟前都会无所遁形似的，缓缓开口。
　　【你也是为了人鱼之泪来的吗？】

　　“呀，被猜中了，这可怎么办呢？”伊德里斯轻眨两眼，直起身子，笑眼弯弯地道：“真是位聪慧的小姐呢。”

　　嘴上说着害怕，但眼眸里却没有半分惧色。

　　少女歪头，柔亮的铂金色长发滑落一缕，松松搭在肩头。
　　【如果能拿到，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哦。】

　　镶于银月台座上的月长石项坠，半透明的宝石身被月光穿透而过，如同海洋般盈着蔚蓝的光泽，随着她的动作在胸前熠熠生辉地轻晃着。

　　－

　　“你是说，”本来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的赛勒明显被提起了兴致，他的视线从羊皮纸转移到伊德里斯身上，“魔法结界？”
　　在这魔法衰亡的时代，身为当代最后的魔法使，赛勒对于所有魔法的历史遗存，自然有着浓浓的研究兴趣。

　　“是的。”正抛转着手杖的伊德里斯，拇指一翻，玫瑰木的杖身在空中划开一个优美的弧度，在坠落地面的前一秒，被他灵巧地握在手中，“还是空间固定的魔法结界。”

　　“很神奇吧？沃尔多本应隶属魔法绝缘的地区，却有着如此高深的魔法遗存。”

　　闻言，赛勒陷入了沉思。

　　“而且那位‘莴苣公主’也是很有意思的存在呢。”
　　“到底是剖心切腹的魔女，还是滞留人间的幽灵小姐，可真是让人期待啊。”伊德里斯一摊手，笑眼弯弯地道：“嘛，虽然不论哪个，大概都不会欢迎我就是了。”

　　赛勒并没有搭理他的自言自语，沉思了许久后忽然开口道：“也不是不可能。”

　　“嗯？”伊德里斯眨了眨眼。

　　赛勒也没说话，嘴上嘀咕着：“是啊，人鱼之泪，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边起身往书架上翻找了起来。

　　“这个……不是。”他看着手上的书，皱眉，随手往身后一扔，落在了空中。
　　“这个……也不是。”说着，又扔一本。

　　就这样，看着房内逐渐被赛勒扔的书所填满，伊德里斯无奈地将空中的书一一拿了下来，整齐地堆放在角落。

　　“找到了！”
　　被赛勒忽然大喊的声音一震，伊德里斯揉了揉耳朵，问道：“什么啊？”

　　赛勒持着一本深棕色封皮的厚重书本，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并不回应，只是不断翻查着书本内页。
　　早已习惯挚友喜欢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个性，伊德里斯歪头，指尖垫起书本，眯起眼，试图看清封皮上的字。

　　——迷迭香。
　　几个烫金大字下，还书着一行小字：海月的魔女。

　　整体看上去破旧得好像随时会散架似的，结构却又隐隐维持着诡异的平衡而稳固着。

　　“海露，又名海之朝露，魔法宝石。”
　　“于满月的涨潮之夜，滴入三名血亲的眼泪，以焰之莲华打开通往阿嵬茨的大门。功效为……”赛勒念着，手指却忽然顿下。

　　“怎么了？”伊德里斯问。

　　“到这里就断了。”
　　看着上头印下的咖啡渍，啪地，赛勒低啧一声“臭老头”，而后不悦地阖上书本。

　　他食指一抬，所有的书便自发地回到了书架上。
　　然后又坐回了椅子上。

　　刚准备继续提笔，就感受到某人强烈求知意念的赛勒，翻了个白眼，解释道：“迷迭香，本来是阿斯特利亚派系的魔女，后来脱离独立发展——当然，现在已经和所有的魔女一样，绝迹了。”

　　“迷迭香是出了名的孤狼，也是魔女中的怪胎。一脉单传，终其一生都在寻求超越时间的魔法，尽管并没有做到，但却因而发展出了比哪个派系都要强大的空间魔法。”

　　“如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结界有两种方式能够展开，一是魔女/魔法使以空气中的魔法元素为媒介，二是依靠魔法宝石中内建的术式和元素。”

　　“在沃尔多，一个魔法绝缘的地方，要展开强力的长达百年的空间魔法的话……”

　　此时伊德里斯打开了方才赛勒所读的书，视线落在‘海露’那一页的插画上。
　　圆润的月长石，即使是由黑色的铅笔所绘，却依旧能透过笔触感受到实物那凛冽的光泽。

　　贵妇画像的胸针，高塔少女的项坠，人鱼之泪，海露……
　　像是所有的点，忽然找到串联的线，让伊德里斯眼前忽地豁然开朗。

　　与此同时，赛勒的声音落入了耳中。
　　“就只有迷迭香的魔法宝石能做到了。”他道。

　　“伊德里斯，这次还是放弃吧。女王很有可能是……”
　　“啊，我知道。”

　　伊德里斯支着脸，漫不经心地回道，眼眸却是前所未有的璀璨，彷佛终于遇到了等待已久的奇迹。

　　“但是这世上没有怪盗伊德里斯偷不到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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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伊德里斯：没有我偷不到的宝物。
女主：我就笑笑不说话。

我猜你们应该知道了谁是女主——当然就是目前唯一出现的女性角色啦！
总之，不妨猜猜女主这个世界的身分是什么。
虽然以我的脑洞之大，感觉没有人会猜得出来哈哈哈！（插腰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