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恋爱手札》苹果挞

18、怪盗18

　　房内，时钟的指针指向三。

　　银发的男孩坐在沙发上垂眸看书。
　　绿眸的魔女抱着一个兔子玩偶，仰躺着面对穹顶投射下来的阳光，脚调皮地踩在伊德里斯的脚脖子上。半眯着眼眸，像是在懒洋洋地打着瞌睡，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

　　一派的宁静与美好。

　　长年累月，孤身一人关在城堡里，换作是他人，可能会因而发疯。
　　可是魔女却没有，彷佛这冗长的岁月，于她不过是一个下午茶的时光般短暂。

　　【唔？】
　　【你问我，为什么明明是魔女，却被关在这座城堡里吗？】

　　【恩……如果我说我是在守株待兔，你会信吗？】
　　【噗哧，开玩笑的——当然是因为，有一个比我还要强大许多的魔女呀。】

　　……

　　“治国要略？”
　　思维有些发散的男孩，被声这猝不及防的疑问，打断了回忆。

　　他略略移开书本，就见到本躺在地毯上看着穹顶发呆的魔女，铂金的发丝躺得有些乱地披散在肩头，过长的裙防被踩到了脚底下。
　　祖母绿的眼眸晶亮晶亮的，正托着腮蹲在他跟前。

　　“你对政治感兴趣吗？”看着封页上的文字，魔女好奇地问。

　　伊德里斯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就将书本啪地阖起，封底朝上。
　　一举一动中都透着几分欲盖弥彰的心虚——彷佛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似的。

　　“还好，只是随便看看。”
　　他闷声道。

　　“哎——”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信，魔女看着他，拉长了尾音，歪过头，发丝顺着她的动作柔软地挨着了地毯，她似懂非懂地说：“这样啊。”

　　魔女的工房，塞下了桌子、橱柜、沙发等，看上去虽不狭小，但也并不能称得上是宽敞。
　　但是却塞下了异常多的书本。

　　从古至今，从学术到文艺，从政治到医学，甚至连上流社会的礼仪，底层社会的工人技艺，全部都记载在册。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的，绝没有这里找不到的。
　　——出自于魔女的强迫症。

　　这本《治国要略》，于魔女而言，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粟。

　　“我可以教你哦。”
　　“还有军事、经济、外交等，只要是你想学的，我都可以教你。”

　　语气中，轻快而随意。
　　好像只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好坏。

　　“……”
　　“对吧？”

　　男孩微愣，缓缓抬起眸。
　　似乎是没有想到魔女会有这样的知识。
　　又似乎是没想到，魔女会直接看穿他的心思。

　　祖母绿的眼眸安静得就像一片森林，它从不介怀人类为了满足贪欲的侵略与破坏，它无悲无喜，只是静静矗立在那，看待世间万物都是一般的平等与平和。

　　是了，在她眼里，伊德里斯并不是一个出身低贱的奴隶。
　　伊德里斯，只是伊德里斯。

　　男孩放松了紧捏着书本的五指。
　　唇瓣一张一翕。
　　眼神坚定。

　　魔女口中的‘教’并不是真正的教。

　　她和善地弯起眼眸，就像在做什么有趣的事般，透着一股跃跃欲试。
　　伊德里斯不好的预感刚出来，就看见魔女伸出食指，往他额头轻轻一点。

　　爆炸般庞大的知识，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一下子从脑中炸裂而开。
　　唯独那指尖的冰凉，能让他保有一丝清明。

　　待伊德里斯总算整理好被粗暴地灌输而入的信息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了。
　　他转过头，往四周环视了圈，最终才找到了目标，将视线落在书桌前，正趴在桌上的魔女身上。

　　“……结果自己反而睡着了啊。”

　　朦胧之中，魔女感受到有谁在试图推醒她。

　　一阵轻微的，彷佛下意识放轻的力道，来回推了几下她的肩膀。
　　就像因无聊而逗弄主人的调皮猫儿，不痛不痒，但却足以打搅到她才刚陷入的甜美梦境。

　　“唔……”她微拧起细柔的眉，软而轻地低喃了声。
　　眼睛连睁也不愿睁开，只是不悦地伸手往空中软绵绵地挥空几下，才终于摸索着找准了位置，推掉扰她清梦的罪魁祸首。

　　嗯，完美。
　　魔女舒展开眉眼，将手又塞回趴在桌面的脸颊下，蹭了蹭，整了整姿势，才又舒舒服服地回到梦中。
　　迷蒙的黑暗中，似乎听到了声轻浅的叹息。

　　柔润的碎发为半垂着眸的男孩，打上层薄而软和的阴影，光影交错下的湛蓝眼眸，清澈，却揉着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无奈：“总是在这里睡……就是仗着自己会魔法，生病了喝魔药就好，才这样任性。”

　　真是的。
　　怎么比他还像小孩呢？

　　唤醒对方未果。
　　伊德里斯抖开挂在沙发上的毛毯，娴熟得像是在做一件例行事务般，捞起那如绸缎般披散在背上的铂金长发，轻轻地拉着毛毯的一角，将其盖到桌前阖眸而眠的魔女身上。

　　柔软的织物，将魔女纤瘦的身影裹起，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娇娇小小，恬静地阖着眸，嘴唇微张，时不时轻泻几分梦呓，发丝滑落几缕在她脸上，乖巧无害，看上去俨然就是个普通的少女。

　　伊德里斯伸手勾起那缕发丝，替她掖到耳后。
　　“晚安。”他凝视着她的睡颜，像是羽毛落地般，声音极轻地道。

　　话语中，带着晒过太阳般，恬淡而幸福的笑意。

　　在少女浅而匀长的呼吸中，布谷鸟钟的指针自纹丝不动的三，飞速转向九。
　　叮，极轻的一声。
　　阳光离去，整个房间随之黯淡了下来。

　　马蹄灯克尽职守地亮起柔暖的灯光，玻璃灯罩中，烛焰无风轻晃，晃荡出几个小巧的火粒，试探地上下浮动两下，然后挤出灯罩，啪地，拼凑成一个有着翅膀的小精灵。

　　小精灵笨拙地扇了两下翅膀，没飞稳，向下坠去，险些掉到酣眠中的魔女头上。
　　只是险些，并没有真正掉下去——感受到自己落在了块柔软的土地，它眼冒金星地晃了下脑袋，抬起头，就对上一双纯净得宛若大海般的深蓝眼眸。

　　它眨了眨眼。
　　对方也眨了眨眼。

　　眼疾手快接住了小精灵的伊德里斯，看了眼身下熟睡中的魔女，长抒一口气。
　　男孩回头，食指竖在唇前，眼睫扑棱地闪，他无声说：嘘。

　　小精灵像是急于证明它不是故意的般，冲着他飞快地点了点头。
　　就是用劲过头，差点没把头给晃晕。

　　伊德里斯遂放开手，他因一时着急而踮起的脚尖也缓缓落回地面。

　　小精灵借着他的力飞向穹顶，点点星晨般的火光，顺着它扇动的的翅膀筛落至空中，暖和而不刺眼地映亮了为黑夜所垄罩的房间。伸手一碰，却并不烫，那柔暖的温度，甚至循着指尖扩散到全身。

　　伊德里斯就着这光，看向玻璃橱柜上的自己——三十多年不变的娇小个子，属于孩童稚嫩的脸庞——就像梦幻岛的彼得潘。

　　然而他并不是长不大。
　　只是长得很慢很慢。

　　结界和外面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在这里待一个月，外面的世界也不过只过去一天。
　　伊德里斯是普通的人类，他的时间，自然是顺应外界时间的。

　　某种意义上达成的长生。
　　换言之，他还可以，和魔女小姐在这里，一起渡过很长很长的，幸福的时间。

　　应该是很好的。
　　伊德里斯收回视线，看向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少女身影。

　　可是心中，这股难言的焦躁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眼神中，带着连他也没有察觉的。
　　属于怪盗伊德里斯的挣扎。

　　——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怪盗先生，你会选择虚假的幸福，还是真实的残酷呢？】
　　【你的理想是［……］，对吗？】

　　“唔，我还想吃……”
　　安静的房间里，只余魔女小姐含糊的梦呓。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结束。
如果你看到bug，那是我故意的。
下一章揭露。

我知道我前面太流水帐了orz下个世界努力改进!!!感谢在2019-11-07 01:45:34~2019-11-13 03:4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早早早早 3个；北冥、灰灰是野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