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恋爱手札》苹果挞

10、怪盗10

　　“一、二、三！”
　　在群众喊至‘三’时，少女刚从拥挤得水泄不通的人堆中，像是挣扎游出水面的鱼般探出身子，便看着，几名身着各异服饰的人握着火吧，在人们高昂的喊声中点燃广场正中央的篝火。

　　劈哩啪啦！
　　小小的火种，顺着柴火的纹路，向四周吞噬而去，榨干木头空隙的氧气，炸裂出夺目的火星。

　　一路攀沿而上，最终在笛声的空灵，琴声的悠扬，鼓点的强劲，和着人们吟唱的歌声中，火焰伸展开身躯，哗地，向着那无垠的夜空贪婪而热烈吞噬而去，像是也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灵魂。
　　于是，篝火晚会的序幕就此揭开。

　　在不为任何秩序所桎梏的欢快乐音下，少年大起胆子，邀请平时未敢吐露心思的意中人，少女们也抛开羞涩，将手轻放在邀请者的掌心，此时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他们围着篝火，踩着鼓点，两两起舞。

　　少女没有见识过这样的舞蹈。
　　比草原民族的舞蹈少了几分野性，又比上流社会的舞蹈多了几分自由与不羁。

　　热闹的乐音和着欢声笑语，像是直直响彻在了她的灵魂中。
　　她亮着眼眸，望着这一切。

　　“请问我可以和你跳一支舞吗？”伊德里斯弯腰鞠躬，朝她轻声微笑道。

　　少女回过了神。

　　“我……”

　　“去嘛！小姑娘！”嘹亮的嗓音从后头传来，与此同时，少女感觉自己像是死死黏在地板的脚底微松，一股推力从背上传来，她向前踉跄了几步落入伊德里斯的怀中。

　　这一推，带着鼓舞、祝福与喜悦。
　　像是将少女心底，本就逐渐撬松的门，一下子给推开了。
　　篝火的灯光将阴暗驱赶而去，扫尽了所有的雾霭与尘埃，变得敞亮而通明。

　　少女怔愣地轻眨两眼。

　　“啊老板娘……”伊德里斯扶着少女的双臂，看向她原来站着的位置。
　　原来那个推了少女一把的人，正是当初酒馆认识的老板娘。

　　老板娘朝他悄悄地竖了个大姆指。
　　还做了个口型：不用谢，快上吧！

　　伊德里斯轻笑一声，也朝她做了个口型：改天请您吃饭。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上一轻，怀里的东西尽数被老板娘给拿走了。

　　“我帮你看着！”她侧头，老板娘朝她颇有少女心地眨了个眼道：“既然来了，那就好好享受节日到最后吧！漂亮的小姑娘。”
　　“自说自话的老婆子……”一旁的老爷子小声咕哝着。

　　“她是这么说的呢。”
　　少女回过头，对上伊德里斯映着灯火辉煌的蓝眸，“怎么，要不要试试看呀？”

　　可能是气氛感染了情绪，或者是老板娘的那一推带来了勇气。
　　又或者是伊德里斯，那双彷佛藏有星晨大海的的眼眸，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少女的手握拳抵在他的衣襟前，踯躅着，最终还是微微松开蜷起的指节，看着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于是伊德里斯扬起唇角。

　　“那么再来一次。”
　　伊德里斯庄重地弯腰，伸手，语气温和轻缓地邀请道：“请问魔女小姐，我可以和你跳一支舞吗？”

　　像是祈愿时等待流星划破夜空坠落的一瞬间，伊德里斯凝望着少女自身侧裙摆的掩映下，提起纤细的手腕，像是天鹅昂颈般优雅地伸出指尖，逐渐触碰到他手心时的前一刻——

　　“贝丝。”

　　像是樱花落地般，柔软，轻盈。
　　卷着春日温柔而微凉的气息，轻轻地随着风递到他耳畔，少女道。

　　“我叫贝丝。”

　　掺了些许不满，分明一次也没有反驳过这称呼，甚至几乎是采着默认态度的少女，第一次，就像是纠正学生不良错误的老师，以着严谨而认真的语气说：“不是魔女小姐。”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就是觉得有点不顺耳。
　　想要……被用自己真正的名字所呼唤。

　　名字是最短的咒。
　　也是存在于此世的确凿证明。

　　贝丝望着伊德里斯。
　　祖母绿的眼眸，揉入了灯火的橙红，就像是装着火光的琉璃般，透亮，迷幻。

　　伊德里斯也望着贝丝。
　　所有的声音、人群、篝火，乃至于日月星辰彷佛都在此刻，飞快远去。

　　“好的，贝丝。”
　　他神态自若，面上挂着与平时无二，有些假面的轻快笑容。
　　但实际上这时的伊德里斯，连他自己的声音，落在耳边都有些模糊。

　　贝丝。
　　贝阿特丽丝。

　　伊德里斯轻轻唤着这二字。
　　心中却在拚凑着她真正的名字。
　　就像邂逅了一碰就会碎的幻境。

　　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呢？

　　像是等待多时的种子终于发了芽破土而出，又像是绵延细雨多日雨后出晴的彩虹。
　　是等待已久的，是不敢设想的。
　　是好像在掌控之中，又好像怎么抓拢却又无法留在手心的。

　　只有眼下的一切是真实的。

　　这些复杂的心绪被他尽数敛入心中，唯有微翘的唇角作为方才动摇的残留见证。
　　“那么贝丝，请问我能和你跳一支舞吗？”他轻声邀请道。

　　她与他四目相对，花瓣般柔嫩的唇瓣，像是春寒料峭时出芽的花苞，在春风的怀抱下，像是开花般，逐渐牵开一个浅淡的笑靥。

　　不再有任何的保留和犹豫，而是无庸置疑地，确切地，穿过无数的犹豫与阻挠。
　　冰凉小巧的指尖，像是羽毛般，轻轻地，落入宽大温热的掌心。

　　劈哩啪啦！

　　“好。”
　　伴着柴火烧裂的脆响，火光下，她轻柔的笑音颇不真切，像是蝴蝶般，随时会振翅飞走消失去似的。

　　伊德里斯拢住蝴蝶。
　　摊开手掌。
　　铂金的发丝自他腕边飞掠而去。

　　右脚向后，左脚斜退，右脚并至左脚。
　　少女抬着下颔，背脊笔直，控制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每一步都如尺子量过般标准，优雅，守矩，伊德里斯从中看出了宫廷舞步浓浓的影子。
　　美丽，却彷佛戴着无形的枷锁。

　　篝火晚会的舞蹈并没有强制性的制式要求，比起礼仪性要更注重娱乐性，所有人都各跳各的，快乐才是这个活动的要旨与目的。
　　宫廷舞固然好看，但是这样就失去了意义。

　　“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篝火舞蹈吗？”
　　伊德里斯问着，一边配合她的舞步，踩着节拍前进后退。看似随意轻快，动作却是标准得不像话，两人踩着宫廷舞步，就像从上流舞会私奔出来的少爷小姐似的。

　　“哎？”贝丝抬起头，“是什么？”
　　伊德里斯轻笑一声，“要诀是：是忘记舞蹈。”

　　“忘记舞蹈？”对方的话实在过于抽象，以至于她听了反倒更加迷惑了。

　　彷佛在配合着伊德里斯的话似的，只听本来提至最高峰的乐音一转，伴随着一阵如暴雨般剧烈的鼓点，竟是从本就高亢轻快的旋律，变得如狂风般迅疾，又如浪淘般猛烈而来势汹汹。

　　“哎？”
　　伊德里斯握着她的手，一转，贝丝也随向外倾倒。

　　为什么要在这里转？
　　接下来呢？
　　向前……咦不对是向后！

　　伊德里斯不再规矩地跳，虽然每一脚都踩在鼓点上，却推翻了她学过的所有舞步，变得毫无规律又让人捉摸不清。

　　“哪、哪有你这……唔！”边跳舞边说话的贝丝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眼角瞬间就泛出了泪花。
　　哪有你这么跳的。

　　“不要去想怎么跳得好。”
　　“而是去想，怎么才能跳得开心。”

　　试图将舞蹈掰回正轨的贝丝，一边思考，一边艰难地配合他的动作。
　　头脑逐渐变的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该怎么跳，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跳些什么。

　　到最后，完全就是随着音乐，在胡乱踩。

　　怎么才能跳得开心……吗？

　　在一个又一个的转圈，前前后后的舞步中，在试着将紧绷的思绪放松开后，贝丝发现，世界竟然逐渐单纯了起来。
　　除了音乐和眼前的人，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复存在。

　　渐渐的，自由，活泼，快乐的心绪涌上心头，彷佛要踩着跃动的音符飞起来似的。
　　她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纸风筝，每一个舞步都是情绪的放飞。不用再去理会周遭，只需随意地舞蹈，因为有名为伊德里斯的绳索替她注意着。

　　“看，这不是做得很好吗？”
　　清润的轻笑声从头顶传来，落在她的耳畔，比任何的喧嚣与音乐声都要来得鲜明。

　　贝丝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的笑意，彷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就莫名地不悦。
　　于是她右脚向前，并将全身的体重施加于上。

　　“嘶——”伊德里斯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
　　“不至于这样记仇吧？”

　　他的脸疼得都皱在一起，让从未见过伊德里斯笑容以外表情的贝丝格外新鲜，新鲜的同时，又觉得他此时的脸滑稽得有些好笑。
　　像个小老头似的。

　　“噗。”贝丝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活该。”她笑眼弯弯地道，祖母绿的眼眸，覆着层薄雾般的笑意，就如同月牙般甜美可爱。

　　痛感不断自趾尖传来，可见刚刚那一下踩得有多狠。
　　可是伊德里斯看着这样的她，却也忍不住笑了。

　　在星空与篝火的陪衬下，两人若无旁人地相视而笑。

　　音乐，舞蹈，节日。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啊——有鬼啊！”

　　然而一声尖叫忽地划破夜空，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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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伊德里斯:我终于攻略了她。
女主:微笑

放心，不会突转为恐怖故事，请安心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