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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红围巾 ...


  •   “顾海,你站起来给大家念念你写的作文。”

      语文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说话的声音仿佛搁在冰箱冷冻柜里过了很久的啤酒,冰碴满空气。

      顾海在全班安静的注目礼中慢悠悠站起来,拿起桌上的考试卷抖了抖,又从试卷缝隙中抬眼扫视了一圈教室,冲冰冰冷的语文老师一笑,开始混不吝地念,“人生在世不称意,当须今朝饮酒今朝醉,美人在怀妾在侧,段正淳呀真风流,要说人生像什么,你猜人生像什么,人生就像心电图,必须折腾起来!”

      底下坐着的同学早就忍不住捂住嘴巴噗嗤噗嗤笑,顾海没有难为情的意思,反而缓缓念下去,声情并茂的,一点儿都不在意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的脸色被他气得十分好看,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人生就像心电图?必须折腾起来?”

      白洛因笑眯了眼睛,拼命忍住,傻子都能看出来语文老师即将火大,偏偏有些人天生就是大傻子。

      “老师,写作文的时候我不懂事,瞎说的。”

      语文老师磨牙,冒火盯着最后排剑眉星目的男生,小伙子挺好的,人也精神,可惜是个傻子,“那你现在懂事了吗?”

      “还要请您多多调教。”

      全班哈哈哈大笑,震得屋顶的房梁都在咯咯咯笑。

      白洛因回头望他,顾海嚣张地冲他一挑眉,表情做作又挑逗,乐得白洛因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脸偷偷红了。

      “白洛因,你脸怎么红了?黑眼圈怎么也这么重?”

      尤其转回头问他题,疑惑地侧头上下打量他,精锐的目光有点让白洛因心虚,莫名其妙的心虚,他拳头举在下巴轻咳几声,“你看错了。”

      “那么明显的黑眼圈你当我眼瞎?”

      “对,你眼瞎。”

      “......”

      白洛因有难言之隐,这种难言之隐又不能轻易对别人说,多难为情,他自己首先就觉得尴尬,自从上次顾海发现了他温暖的窝之后,从那天起几乎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顾海同学总会死皮赖脸地钻进他被窝里面,抱住他不撒手,撒娇地嘟囔谁让他的被窝里有电热毯,暖和,白洛因反抗多次,未果,抗议地大打出手,没用,气急败坏地把电热毯扔到对方床上,顾海依旧赖唧唧往他身上靠,理由是活的更温暖,两个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天天挤在一起睡,连身下的木板床都替他们觉得委屈。

      人的适应能力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这样每天被一头大鲸鱼抱着睡,白洛因已经从一开始的百般不适应睁眼睡不着觉万分抗拒渐渐变得习惯,有时候顾海通宵在巴西柔术馆打工白洛因都会有点儿黯然,像失去了什么,他问过顾海,以前都是这样和别人一起睡觉吗?顾海没有回答他,只是说,冬天有人陪着会好过一点儿,随后又蹭蹭他的鼻子,欠扁地感叹一声,唉,怎么办呢,像上瘾了似的。

      白洛因被他亲密的行为蹭得脸通红,很不好意思,可对方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这些行为有什么不妥,十分自然地再正常不过,他无奈,只好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他是大傻子。

      白洛因的乐队终于组起来,可怜巴巴的两个人,主唱白洛因,键盘鼓手贝斯尤其,兼任一切乱七八糟及其充门面的任务,当然能不能兼任起来那是另外一回儿事。

      艺术节到来的时候,白洛因几乎把宿舍布置成了自己的摇滚练功房,每天抱着吉他不是狂甩脑袋就是扯着嗓子嚎,好好的一个白净大男孩把自己折腾成了文艺男流氓,顾海对他种种癫狂行为没什么反应,该睡觉睡觉,该玩手机玩手机,也不怪白洛因吵,当然也没夸他唱得好听,弄得白洛因老大无趣。

      “宇宙公主,请你留下大旗,不要走,听我把话说完。”

      “是shuo,听我把话说完,你再念一遍。”

      顾海看他一眼,明显对这些对台词的工作没兴趣,但还是听话地念了,“宇宙公主,请你留下大旗,不要走,听我把话suo完。”

      哈哈哈哈,白洛因不想拆台,但实在忍不住,毫不客气地笑出来,顾海的口音每次都能戳中他的笑穴,要笑很久才会停下来。

      肤色白皙的男孩笑得单纯简单,漂亮的眼睛在笑他,但并没有恶意,顾海看着他,忽然有一丝丝困惑,白洛因的直接纯粹像冬天里温和的一瓢水,缓缓淋在他心上,荡漾着热气,很久没有消散,他眼前的男生会执着于组建一个大家都不看好的乐队,玩得还是听名字就让人非常无语的死亡重金属,这个男生也会乖乖礼貌地听老师话,温柔地做好班长,学习成绩好很少让师长操心,这个男生也会不设防地用心对待每一个人,热情勇敢,毫不保留,坦坦荡荡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从不曾顾忌什么,顾海看着笑眯了眼睛的白洛因,头靠在窗边,也笑了。

      良好家境出来的简单可爱的孩子,幸福得让人有点儿羡慕,顾海伸出手,把白洛因刚喷完发胶的头发揉成一团鸡毛,在对方气急败坏扑上来打他的时候,笑容忍不住扩散,笑得像傻子一样开心。

      “你俩干啥呢?排个练还眉来眼去的。”

      杨猛拿着台词剧本皱眉不满地说道,伸手将白洛因扒拉到自己身边,最近白洛因总是和顾海待在一起,把他这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扔到一旁忘光光,他很不爽。

      顾海看他一眼,表情直接冷下来,杨猛对上他毫无温度的眼睛,肩膀往后一缩,小声嘟囔,“会巴西柔术了不起啊,老子五岁的时候还练过跆拳道呢。”

      杨猛絮叨完,其他人也有些不满地牢骚,气氛有些尴尬,整整排练了一上午,大家都有些疲累,顾海的台词说不标准,状态也不好,所以来回几次都卡在顾海这里,进行不下去。

      “行了,都到中午了大家先吃饭,下午我们再练。”

      大家放下剧本,三三两两地从教室走出去,顾海走回座位,靠墙懒散地翻着书,他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也或许是根本就没有掩饰情绪的意思,脸上的表情冷得吓人,尤其和杨猛面面相觑,空气中诡异的气氛在四个人中间缓慢攒动。

      “你们先去吃饭。我一会儿就去。”白洛因笑笑,把杨猛和尤其手中的剧本收回来,推着他俩往外走。

      “一起吧。”杨猛冲他使眼色,被白洛因无视掉,笑嘻嘻地把他们推出教室后还嘱咐他们多吃点儿别饿着。

      教室里只剩了白洛因和顾海,白洛因从书包里翻出早上买好的面包远远扔向后排,“接着。”
      面包果然被对方稳稳接住,白洛因挑眉一笑,“不错嘛,我扔得这么歪你还能接住。”

      他边说手中边拎着书包走过来,拖来一把椅子坐在顾海身旁,和他一样将背部懒洋洋依靠后黑板。

      “你干什么?”

      白洛因不答话,自顾自去翻书包,忽然从书包里扯出一团红彤彤的的东西,红地鲜艳,红得扎眼,红得喜庆。

      顾海的表情终于不是绷着的,惊讶之色渐渐驱逐面无表情的冰冷,而他身边的白洛因却很嘚瑟地瞥他一眼,像小孩子一样得意洋洋,“你的围巾啊,只差最后几针。”

      “你还真的给我织围巾?”顾海脸上铺满诧异之色,手中的面包没拿住,差点儿滚下膝头。

      “我会的多着呢,厉害吧?”

      白洛因咬几口面包低头慢悠悠勾几针,手法娴熟,大红色把顾海的眼睛紧紧抓牢,半天拔不开视线。

      白洛因很快织好,鬼鬼笑着拿围巾在顾海眼前晃来晃去,“红色红色哟,红色最好看了,顾大爷多配你啊是不是。”

      “真好看,谢谢我的因子。”

      顾海喜滋滋从他手中把那团鲜艳艳的红色扯走,半点儿不忸怩更不犹豫地直接往脖子上一戴,扭头望向他,心满意足的样子让白洛因觉得此人演技一流,竟然半点儿他想看到的抓狂尴尬表情都没表现出来,恶作剧显然没有成功,白白给某人织了一条围巾,挫败死了。

      下午排练的时候,轮到顾海讲台词的时候,大家都发现白洛因懒洋洋地坐在顾海身边,也不管身边的人是不是自个儿生闷气不开口,他自己自然地拿着剧本一行行往下念,顾海起初并不理睬,可后来不知不觉就张开了口,和白洛因对着各自的台词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下念。

      艺术节的话剧节目大家在之前排练了许久,默契相应也有,只不过顾海作为转学生突然插进来代替了生病回家的石慧,默契一时半会儿上不来,大家急躁地想赶快排练完早完事儿解脱,并没有去考虑顾海以新人状态是否能跟上大家的节奏。

      还好有白洛因。

      正式演出的那一天晚上,白洛因的乐队作为压轴节目轰动出场,乐队临时新增添了七八个新成员,一堆人站在舞台上气势威猛,白洛因紧接换装又以一首身姿曼妙的拉丁舞作为闭幕,引来女生一波又一波尖叫。

      顾海抱臂站在台下仰望那个扭来扭去、多才多艺,竟然把拉丁舞也跳得很好的男孩子,眼睛笑得直彪眼泪,嘴角快咧到耳后根,两个白亮的小虎牙别着嘴唇想把笑容收回去都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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