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罅隙》秋逢君

5、教诲

　　“哎哎，后面的有些人别睡了，先起来考个试。”
　　陶以一数着卷子，说是有些人其实特指闻吟。

　　他觉得自己已经算是看遍各路奇葩学霸学神了，毕竟他当年就是状元班出身。

　　其他学生表面上再淡定、再冷静，面对考试其实心里那根弦都是紧的。
　　在座的都是大佬，要是翻车了面子上过不去。
　　但他瞅着闻吟一副刚睡醒的脸色，这种骨子里的随意究竟是托大还是……实力？

　　陶以一当然愿意相信是第二种。

　　其实对于理科实验班，有一点他也并不是隐瞒，而是故意忽略没说：
　　在高二分科时，理实班会有一次大变动。

　　一中的分班层次极为丰富。除去今年新开设的文理科实验班各一，还有强化班、普通班、艺术班。
　　实验班从高一开始就确定分科，理科物化、文科史政。课表和其他班不一样，课业压力也更繁重一些，还伴随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测验。

　　哎。这才高一刚开始啊。且鉴于江苏独特的高考制度，三年高中好像没有一年是轻松的。

　　第一年，为了分科后能去到更好的班级，对于九门科目考试的每一次排名、每一分都要锱铢必较；
　　第二年，五分的高考加分，又让所有人把自己不太擅长的科目学破头，必要时语数英皆可抛；
　　第三年，高考。

　　近年来省中的强势崛起，让一中在整个溪市处于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尴尬境地。
　　领导者们迫切地想要寻求改变，但内部始终存在分歧。

　　有人提出摒弃过去的一切，学习省中那套除了学习一概不管。
　　这样的确可以提升重本率，但……那还是一中吗？

　　但今年实验班的设立，让陶以一看到了一中放手一搏的决心。
　　如果失败……那也意味着一中称霸的时代将彻底成为过去。

　　所以，高一结束后理实班会进行一次重新选拔，标准是综合一学年的所有的考试成绩。
　　每一次考试都像一柄悬在众人头上的刀，容不得半点松懈，有些心理素质不强的人很有可能会就此崩溃。

　　但是……

　　陶以一望向单手托腮的闻吟，后者正漫不经心地转着笔。

　　你倒是给我紧张一点啊！

　　转头陶以一又开始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反正这次考试主要是为了选拔竞赛生。

　　闻吟翻了翻手中的三张卷子，数理化，每张卷子都不是很简单。
　　听说竞赛生每周六都要被拉来学校上竞赛课，这瞬间打消了闻吟的兴趣。

　　竞赛还是算了吧……还是把此等重任交给大佬们吧。

　　比如自己后桌这位。

　　不过，闻吟为了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消极待考，每张卷子都遵循：做三分之一，故意错三分之一，最后再空三分之一。
　　这总不能还会选到自己头上吧？

　　“好了，都做的差不多了吧，最后一个人收一下然后交给我。”

　　萧昼铮在起身收卷时，还在琢磨一道数学题，觉得自己用的方法应该不是太好。

　　当他看到闻吟的卷子，莫名有些失望。
　　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厉害？

　　一堆人考完就围着陶以一要答案，闻吟施施然与他们擦身而过，去教室外转悠了。

　　而萧昼铮则是在交完卷之后，准备再算一下刚才那道题。

　　自己的草稿纸已经被写得满满当当，而萧昼铮抬头，却看到前桌笔盒下正压着一张草稿纸。
　　纸上寥寥几笔，萧昼铮抽出来看了看。

　　上面写着刚才卷子上的答案。
　　所有答案。

　　萧昼铮忍不住将自己的答案和前桌的比较了一下，然后发现…一模一样！
　　“怎么没过程……”萧昼铮惋惜地自言自语。

　　一道平静的声音突然在他头顶上方响起：“这是草稿纸。”

　　他抬头看去，闻吟顺势抽走了他手中的纸，团成一团塞到桌肚深处。

　　萧昼铮看着闻吟挂上耳机，虽然背对着自己，但能想象闻吟肯定又是面无表情……大概还有点生气。

　　“没事别动我东西。”闻吟头也没回。

　　果然是生气了。

　　“对不起。”萧昼铮知道自己理亏，“要不……你看回来？”

　　话音落地，他突然感觉自己周围的温度又冷了一点。

　　“你好，我找一下闻吟。”戴书易敲了敲窗，冲着一位坐在窗边的男生甜甜一笑。

　　那男生突然有点酸溜溜的，这刚开学就有人勾搭上美女了。

　　“闻吟有人找你！”

　　小说正听到一个小高潮突然被人打断，闻吟略有不爽，在看来人后，这种不爽简直到达了一个极致。
　　而最直观的体现就是，闻吟冰冷的表情。
　　“什么事？”

　　“找你对一下刚才的答案。”
　　戴书易笑意盈盈，似乎一点也不恼怒，暗地里却悄摸摸地伸手想去碰闻吟的手指。

　　闻吟不着痕迹地避过，也没说话，仍是用一双冷漠的眸子盯着她。
　　“哎呀，”戴书易半低着头，脸颊浮现两抹淡淡的绯红，“其实……还想问问你之后……”
　　“与你无关。”

　　闻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转身离开。

　　就在戴书易失落地准备离开，闻吟居然去而复返，丢给她一个揉吧得不成样子的纸团：
　　“答案。下次没事别来找我。”
　　“有事也别来。”

　　戴书易没理会他这番话，兴奋得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攥着皱巴巴的纸团，一路小跑着回了自己班。

　　萧昼铮坐在座位上围观了全程，虽然具体两人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但他清楚地看到了闻吟把刚才的草稿纸找出来给了那个女生。

　　刚才我看一眼就生气了，现在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萧昼铮觉得自己这个班长有义务，将想要早恋的同学及时拉回正途！

　　理科状元才是我们的追求！怎么能在谈恋爱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萧昼铮眼睛转了一圈，突然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副“长者”的口吻，徐徐道：
　　“闻吟同学，有些事没必要这么急。”

　　闻吟戴着耳机，难得地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盯着萧昼铮，想看看这次他又准备放什么屁。

　　“其实，我们当务之急是学习……”
　　“不是。”闻吟丝毫没给后桌留面子。

　　萧昼铮一窒，又用郑重的目光看着闻吟的双眼，一时间沉默不语。

　　如此近距离的对视，闻吟霎时又有些心率过速。
　　他觉得无论待会儿他这后桌又如何中二病发作语出惊人，他都能暂时包容一下。

　　萧昼铮咳嗽了两声：“闻吟，你谈过恋爱吗？”

　　听到后桌的询问，闻吟皱了皱眉，实在没搞明白他这又是在唱哪出戏，想了想最后还是如实道：
　　“没有。”

　　萧昼铮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闻吟挑眉反问：“怎么？你有？”

　　萧昼铮没想到居然“引火上身”，脑海中急速划过各种念头，最终——
　　他点了点头，表情却凝重异常。

　　闻吟心里一个“咯噔”，面色不变，只等萧昼铮下文。

　　而一向话多的后桌此刻却一言不发，只在眼神里透露出一言难尽。

　　良久的沉默后，闻吟才斟酌道：“你，被甩了？”
　　萧昼铮缓缓摇了摇头。

　　虽然没有言语，但沉默间皆是暗示。

　　闻吟的脸色变幻不定，表面上叹了口气，内心却谴责起那位无中生有的“前女友”：
　　绿一个傻子真的好吗？况且这傻子还这么帅！

　　萧昼铮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切入正题：“闻吟，我这是在传授你经验，不要谈恋爱，后果…承担不起！”

　　闻吟眼神复杂，纠结了半天，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都过去了。”
　　萧昼铮虽然没太明白闻吟这句话的含义，但见他一副被说动的样子心里快乐翻了，差点维持不住深沉之色，继续说：
　　“曾经的我品尝过恋爱的苦果……很多次！哎……”
　　“所以我才更要劝你！回头吧！不要囿于小情小爱，男人，就是要心怀大义天下！”
　　“……别忘了刘老师的嘱托，我们就是一中的未来啊！”

　　萧昼铮已经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感动中，觉得自己这一番话由点切入，再结合时事，最后升华……真是太妙了！

　　然而他一回神……闻吟早就挂起一副耳机，赶着今天的作业。

　　“哎，闻吟……”萧昼铮还想问问闻吟有何想法，只得到了一个冷哼。

　　他就知道！

　　本指望他这位后桌能说出什么感人的话来……
　　中二病已经晚期了！没得治了！

　　不过……被几个前女友绿了应该是真的吧？
　　毕竟……没有人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吧？

　　而萧昼铮盯着闻吟的后背好一会儿，突然撑着桌子站起凑近他：“闻吟。”

　　闻吟顿时头皮发麻，黑笔在本子上划出一道浓重的线条。

　　“干、什么？”闻吟强装镇定，实则心跳得飞快。

　　现在的直男……怎么gay里gay气的？

　　萧昼铮浑然未觉，还一个劲儿地凑着他的耳朵问：“别谈恋爱了，行吗？”
　　这一刻，闻吟被直男迷了心窍，恍惚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道了声：
　　“行。”

　　萧昼铮大为满意！
　　计划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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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后桌：莫要谈恋爱！
半年后：当事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