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雪季（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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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
十二月份终于来了一场千寻翘首以盼的雪，一夜之间家里的院子被积雪覆盖，小孩子走在上面一节腿深深的陷进去好久都没拔出来。
惠子小姐的身体一到换季就会得一场大病，王马先生一颗心都丢在了这名女子的身上，府上的医师来了一个又一个却无法治愈她先天带来的病状。
只有在此时他的父亲才会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小儿子，小少爷被仆人从雪地里拔起来换了身更加御寒的衣服，匆匆的塞到了夫人的卧室。
此时惠子的家人刚离开，垫子上还带有温度，千寻小胳膊慢吞吞的爬到惠子的面前，却被女人带着惨白的脸色吓的有些懵住了。
“妈妈？你还好吗？”
小少爷的语气是带着软糯的哭腔的，他大概是回想起几天前兄长的故事，知道关于“死亡”的知识，把他带入到自己母亲的身上就是永远也见不到这种可怕的事情，不自觉的身体颤抖了。
紫色的长发随意散乱在地面，岁月并没有亏待这名女子，就算现在已嫁为人妻并且孕育两名孩子，她的容貌还是岁月静好的美丽。
然后她的手被小儿子抓住了，女子虚弱的看着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孩子，声音是温柔的不可思议：“怎么了，千寻？”
“妈妈妈妈，”小孩子笑了一下，紧紧的握住女人的手，“爸爸说了，妈妈待在我身边就好了，因为我是幸运的宠儿嘛。”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够把幸运给妈妈就好了，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但我愿意花费自己的全部幸运，因为大家都说这样的话妈妈的病就好起来了。”
女人伸出手来捂住了小孩子的嘴，制止住了他滔滔不绝的演讲，眼眸中带着愤怒的情绪，却尽量的让自己声音显得不这么冲动：“是谁和你说这些的？”
语言在一些民间古籍里是有神秘力量的，王马惠子虽然嫁到了财阀的家庭中，可是她自己出生地也是悠久与古老的贵族家庭。
他们这种老贵族一向是对传说很是避讳，更别提他们这一代三个孩子，居然有两个拥有着先天的、不是个性也不是异能力更不是王权之力的幸运能力。
这种只需要一个念头或者一句话就能达成的能力，一般人会认为是馈赠但在他们看来却是诅咒，狛枝那个孩子一直深陷癌症的绝望，而千寻现在还只是个小孩子啊。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千寻笑着张开双臂抱住了自己的母亲，在她的怀里蹭了蹭后，小脸通红的抬起头仰望着她：“没事的，今天春海小姐占卜过啦，是小吉（哥哥）哟。”
“你呀。”
那是因为他最近才遭受到一场无妄之灾。
拥有强大个性就以为自己无法无天的人太多了，千寻当时只是站在那里，下一秒就被当做人质劫持，如果不是第一英雄的帮助，那么她的小儿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站在这里。
惠子抱着千寻，慢慢的摸着他的小脑袋道：“千寻要相信爸爸妈妈呀，再不济还有哥哥在你前面呢，我的孩子，你只需要幸福就好了。”
“妈妈也要幸福呀。”
二日。
最近听闻了王马夫人生病这件大事的人非常多，惠子小姐拖着带病的身子还要应付一些前来探望的客人，王马先生为此有些愤怒，能回绝的拜帖全部回绝了。
但是还有一些是无法回绝的，毕竟人家已经登门拜访。
比如说那所希望之峰学院的校长。
雾切仁能进来的原因，是托了他带来的几位医生的福。
彼时的千寻与小吉一左一右躲在梅花树下面伸着个脑袋。
因为王马宅女主人的体弱多病，两个孩子一直是被仆人忽略的对象，只有贴身服侍夫人的春海小姐会去关注他们。现在，两位少爷在与春海小姐玩着永不厌倦的游戏，却不曾想刚好撞见了学院长与医生的身影。
矮胖的医生穿着白大褂，一点也不嫌寒冷的敞着衣服，他似乎是注意到了偷窥的视线便往这里看了一眼，小吉皱着眉把弟弟按进怀里，捂住了他不明所以的眼睛。
小孩子对这种东西分的清楚，千寻太小无法确切感受到，小吉却是知道，那扑面而来的在单片镜的掩盖下都无法隐藏的恶意。
他在觊觎着什么。
“哥哥，妈妈会好起来的吧。”小孩子用手指勾了勾自己的兄长，兄长捂住脸表示被萌到。
“会好起来的，”小吉轻轻摸着自己弟弟的脑袋，笑着道：“到时候我们可以叫妈妈一起堆雪人啦！”
“好呀好呀，”千寻跳起来，在雪地里踩出一个个小脚印，对着哥哥招了招手，“我们去找妈妈吧。”
他们在庭院玩的开心，此时的待客室倒是一片死寂。
惠子小姐拿着茶杯的手抖了抖，不小心溅出来一点，眼尖的仆人连忙拿出纸巾擦拭。雾切先生双手放在膝盖上挺直腰板，严肃的眼神表示他说话的认真。
“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惠子的眼眸中带着愤怒，这是一个母亲对于自己孩子被诋毁的愤怒。她的身体在颤抖，手紧紧地握住拳，青筋往外露出。
在这个时候，只有王马先生最是淡定的不可思议。他的脸上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就好似刚才这名年轻的学院长并没有说自己的儿子是“灾星”这种糟糕的话语。他的眼神一直只是追随着惠子小姐的，仿佛其他人在他的眼前都不复存在，但只有与他最为亲密的爱人知晓，他的确是在认真倾听着的。
只是因为这可能是导致惠子小姐体弱多病的原因。
王马凉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伤害王马惠子的人，就算这个人是他们的孩子。
“四郎，”惠子小姐的脸色发白，她用双手捧住了男人的脸，蹙眉的表情并没有让她的面容显得扭曲，她轻轻的调子在此刻响起：“千寻是我的孩子，我不允许你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夫人，”一直未显示他存在感的医生脸上堆着笑意，搓了搓手说道：“我们并不让他离开你，只是想要带他去学院住几天，这样对你们每个人都好。”
“我不允许！”
惠子小姐气急了，却只是说出一句重话来，她紧握着自己的胸口大喘气然后是剧烈的咳嗽，一旁的男人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缓解她的痛苦。
王马先生的脸色并不好看，他轻轻摆了一下手，一旁的唐泽先生就立马站起来打开门出去，视线下一秒却撞进两个小孩子。
两位少爷神色各不相同，千寻是愣愣的不明所以，小吉气急败坏，恨不得冲上前去把胡说八道的一身撕碎。
唐泽突然觉得有些心疼，这个家中王马先生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他的意思在明显不过，只要几天也好，把这孩子送走，等到夫人的病好了以后在接回来也不迟。
“夫人请放心，狛枝凪斗同学现在也在我们学校，到时候千寻不会没有人照顾的。”
王马先生最后一锤定音，雾切学院长满意的离开了。
“那小吉呢？”已经起身的惠子猛的意识到问题所在，抬头望着男人。王马凉脸上的神色不显，但她已经知道了答案，跌坐回位置上。
“让春海和唐泽跟着他们吧。”
她拉着自己丈夫的手，神色带着些哀求，好看的紫色眼眸带着雾气，羸弱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王马先生也知道它是恼极了，就不再刺激她的点头，把女人拉着带到自己怀里，轻轻的顺着她的长发。
窗外又开始飘雪，外面似乎能听到两个孩子的吵闹声。
三日。
冷，太冷了，冷的浑身疼痛。
出门前被叮嘱着带上的手套掉落到地上，他就像没有知觉一般愣愣的，心头涌上一股恶心感，全身颤抖的捂住胸口，弯下腰低呕。
脑袋里像是被塞满了废料，空白的不能够思考。恐惧让他瞳孔剧缩，整个人都颤抖了，身上的每一处都在叫嚷着疼痛，就如同躺在地上的是他自己一般，额头上伤口的位置也跟着像是被掏空一样的痛苦。
鲜血在地上流淌出一条沟壑，染红了一片雪地，这种深色格外刺眼。春海死亡那一刻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回放，前一秒还是鲜活的人后一秒就被子弹戳穿倒地不起，就连嘴上的笑意都没来得及收起，眼睛也未闭上，直愣愣的盯着他。
千寻忍不住张口想要尖叫，却被自己身边的兄长紧紧的捂住了嘴。
在这一刻王马小吉无比的感谢自己混账父亲，作为财阀的孩子他五岁的时候就被送去学习的贵族礼仪与处变不惊的态度让他在此刻可保存冷静，他现在居然有力气去思考如何逃离这个地方。
王马小吉抬头看了一眼把他们保护在后面的唐泽，男人像是感受了，头也没回的开口道：“大少爷带小少爷跑，跑出实验区，去向学院求救。”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为什么呢。
王马小吉扶起跑跌跤的王马千寻时，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
他有些想不明白。
所有事情都是突然发生的——
王马家的几辆汽车驶向希望之峰学院实验区的停车场，千寻不像每次坐车一样东张西望，在此刻安静的坐着让每个人心中都划出一丝不详。
停车后首先下来的自然是第一辆车上的保镖，他们虽然服侍的是两个小孩子但却没有丝毫懈怠，春海小姐跟在后面，打开了后方车门。唐泽先生抬脚走出，然后是稍大一点的长男王马小吉，最后被牵着带出来的，是一直搞不清楚情况的王马千寻。
四周安静的可怕，说好的接待人员连影子都没有见着。作为王马先生的助理，唐泽抬手看了一眼时钟，蹙眉。
下一秒。
机关木仓的扫射声。
一具具突然倒下的身躯。
被调动起来的异能与个性。
似乎策划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临时起意。
思绪逐渐变得清晰，从学院的大门到实验室内部苍白的环境，最后到那名被人造出来的希望眼眸中的意味深长。他猛然记起来他们会如此的原因——他本以为已经忘了，可惜那名医生的话又一次在脑海中响起：“小少爷的异能非常适合我们的实验呢。”
小吉低下头，双眸空洞，神情莫名，愣愣的望着自己手牵着的小孩子。
后方，最后一名保镖应声倒下。
四日。
密封黑暗的环境中，呼吸被无限放大，冷空气从缝隙中往里窜，忍不住打着寒颤，哆嗦着用眼睛凑着缝隙往外看去。校园此刻被冰雪所覆盖，雪花飘落在地上用白色装点着，但他想到的却是另一件，关于红与白的绝望事件。
千寻痛苦的捂住脑袋。
外面无数的摄像头静静的扫视着这片区域，校园实验区的大门紧锁，为的只不过是让他们无法逃离。
或许是几分钟，又或许是几个小时前，他的兄长离开了这个隐藏点。两人都知道，一直躲在这个地方是不会得救的，这时候兄长站出来展现了自己作为哥哥的责任，让年幼的弟弟继续躲在这里，自己去搬救兵。
恐惧把时间拉长，他开始胡思乱想，小孩子只能记得一些愉快的事情，想到的是关于堆雪人的承诺。
笑容还没重新出现，突然一声刺耳的笑声随着电流响起。
“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唔噗噗噗——”
“这里是黑白熊时间！”
“王马千寻小朋友，您的家人已经被我们控制。”各个角落与大屏幕上突然闪现一副画面，王马小吉被捆绑在椅子上昏迷不醒。
“如果您还不出现的话，他将会被我们处死。”
“您的选择是——”
为什么。
千寻双眸无神，脑海中思考着。
为什么会这么绝望呢。
五日。
春海的衣服破败不堪，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染红了她漂亮的和服，头发散乱整个人显得萎靡。
她的手中抱着昏迷不醒的王马小吉，两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她疯疯癫癫的开始哭嚎着，叫嚷着自己犯下的错误，没有保护好两位少爷，就连唐泽先生也没能回来。
门口的家仆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跑到屋内通知，另外的人赶忙把她迎回客厅。惠子小姐听到消息后迅速赶来，一向温文尔雅毫不慌乱的女人面露惊恐，在听到自己小儿子不幸遇难的事情后，晕倒在了门前。
王马先生推掉政务回家，亲自照顾自己昏迷不醒的夫人，他也只是对惠子小姐的情况比较关心。
但在空闲之余一声令下让人把春海小姐拖走。
傍晚。
女人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自己丈夫的手，汗水从她额头往下滴落，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男人把她带到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慢慢安抚着，本想开口说些安慰的话，没想到惠子却先开口了。
“幸好小吉没有事，要不然我也不要活了。”
王马凉愣住。
“我可就这一个孩子呀。”
屋内灯火辉煌，屋外雪花再一次漂起。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呀，他们真的对此感到绝望的话，那么还是不要记得我比较好。没有我这个人的话，他们是不是就会幸福呢？”
——“至于代价嘛，只需要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雪季（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