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黎明》剑指东方

5、第 5 章

　　静谧的夜色中，罪恶在酝酿发酵，风波隐于平静，涂抹上夜的色彩，仿佛这样，就会掩盖住弱者的泪水，和无耻者的喧嚣。

　　午夜，正是群魔乱舞的最佳时间。大拇指酒吧破旧的牌匾歪歪斜斜盯在木墙上，那脆弱的模样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它吹跑。

　　这一间有年头的酒吧是十三区仅有的娱乐休闲地。就连统治者肯耐都时不时光顾一下，跟这群喝花了眼的酒徒们推几把牌。

　　大拇指酒吧的气氛良好，偶尔有挑事的，第二天也被扒光了皮，挂在酒吧门前的大杆子上。

　　在这里出卖姿色的女人保证能拿得到钱，输红了眼的醉汉也不会不认账，这在其他聚集区简直不可思议。

　　以往这个时间，大拇指应该是人声鼎沸的，可今天不同。

　　肯耐亲自光临了酒吧，平时与民同乐的姿态如今也不摆了。他那张巨大的脸得意洋洋，充满了炫耀之感。在他前方，一个蓝色的全息影像屏幕，豪华的显现出来，最上面赫然写着：蓝图1.0。

　　然后，下面是五种属性，分别为：机械类、精神类、体魄类、契约类、异能类。

　　这正是主宰世界的超科技系统蓝图。它被植入人类血液，通过更改基因、刺激血脉力量，改变人类体质或是精神思维，使人类具有超人化的能力。

　　全世界人民都在使用蓝图，但深渊生物是低劣的象征，只有每一区的统治者及其卫士有资格拥有蓝图的低版本。不过凯瑟琳是个例外，且版本不低的样子，这也是肯耐等人如此畏惧的原因。

　　蓝图1.0看起来也就一般般，但识货的却会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深渊拥有的最高版本也就蓝图0.5，从这一角度来说，肯耐多年来给那位大人物□□趾，拍马屁也是十分值得的。

　　蓝图的版本每提升一点，其本身都是巨大的进步，最直观的便是从里面购买稀缺物品的税率大大降低，何况还有令人无法拒绝的属性提升、衍化技能等等。就连原有数据的增幅也不容小觑。

　　但更高的版本，也意味着更多更好的选择，更加代表着高品质物品需要更多的财力换购。

　　肯耐炫耀的同时，在一系列从前没有的新式能力上扫了一圈，发现他能买得起的东西寥寥无几，这让他有些气馁。

　　不过他所擅长的领域是体魄类，在五大类能力中也属于廉价的存在了，这多少让他有了些底气。在看好了一个非常实用的能力后，他点击了购买。

　　众人都屏息凝视，在那五十年时间“咔哒”一声显示扣除之后，所有人包括肯耐本人在内，都咽了咽口水。

　　五十年，深渊生物遥不可及的时光，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活不过四十岁。恶劣的环境、频繁的疫病和寻求快乐过度挥霍的时间，让一切让生命变得短暂，于是人们抱着亡命徒一样的信念成为深渊猎手，企图在随时死亡的恐怖地带搏一把，换购曾经廉价出售而今购买时非常昂贵的时间。

　　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所幸深渊猎场里面，有着让四大国都十分眼红的资源，这让搏命也有了正当的意义。

　　扣除了这些时间，肯耐在十三区统治以来的所有灰色收入都濒临告罄。如此昂贵的代价，能否得到称心如意的能力，这还需要一点运气。

　　事实上，蓝图系统换购能力，虽然是同一种能力，依照购买者个人的血脉素质不同，版本高低，也会有一些相应的强化或弱化。

　　受限于版本，肯耐吸收技能需要时间，他身边的卫士将他围在背后，眼神警戒的观察着不怀好意的人们。

　　就算是咸鱼也有理想。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所有深渊生物的梦想。而唯有击败所有卫士和统治者，才能受到深渊理事会批准，成为新的区域统治者或者离开深渊。从深渊走出的人寥寥无几，四国深渊区域化的战略培养，使得区域统治者和卫士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接受来自于四大国的恩赐培训。时间给他们带来令人窒息的强大。

　　吸收能力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深渊理事会可没有说过，趁其不备的偷袭是不作数的。

　　几个图谋不轨的家伙在看到六个卫士嗜血的眸子时，那点不安分化为乌有。就算是肯耐现在是个没有攻击力的活靶子，这些卫士也不是吃素的。没有实力的家伙冲上去一瞬间就会被撕碎。

　　然而深渊从不缺少鲁莽的勇者。

　　卡尔斯今年三十六岁了，是十三区十分有名的猎手。在辰来到之前，他甚至蝉联了很多年的第一。但在这里，三十五岁是一道分水岭，这个年纪之后，每一年都要衰竭几分，直到通向老迈。

　　卡尔斯无法接受老迈，被他曾经的手下败将超越，并且无用致死。这是他等待许久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想试一试。

　　一名优秀的猎手通常不会有过多的犹豫，卡尔斯思考而后暴起的时间不过一瞬间，这显示出了优秀猎手应有的基本素质。一双外形粗犷的银质左轮随着主人跃起的身躯喷发出耀眼的两道火舌，较普通子弹厚重一倍的特质子弹发出尖啸的嘶鸣声，它们的对象是六卫士里一个臭美的黑鬼。

　　肤色的偏见在深渊依旧存在，像卡尔斯这等纯粹的白种人，对于夜晚昏暗灯光下都几乎看不到轮廓的黑鬼，有着深深的不安。谁知道这样的敌人从哪里冒出来给你来上致命一击呢？这样优秀的种族能力绝对是卡尔斯深深厌恶的原因之一。

　　优秀猎手精准的判断力，先行排除最大的威胁。并且这个黑鬼惯用的武器是一把华而不实的秀气长剑，那把在深渊中，娘们都不用的货色，他根本不相信能够快过自己的枪。

　　在卡尔斯眼中，黑鬼早已是个死人，他甚至脑海里已经构建好顺序，如何一一击杀六卫士，并一举偷袭毫无防备的肯耐。

　　但六卫士长久以来的成长与不轻易出手，令深渊里天真的猎手们丧失了基础的判断。

　　两颗在深渊里堪称豪华的特质子弹在黑鬼面前不远处突然掉在地上，眼尖的人们看到刚刚气势非凡的子弹从中间分成两半，落下时已经成为四个。

　　他是怎么做到的？

　　黑鬼不动声色的微笑着，那笑容里明显的戏谑令人心生寒意。围观的猎手中，有强化过视力的人也只是看到几道残影，这不是某种特殊的技能，这只是太快了。

　　于是人们从远古的记忆里提炼出这样一条信息——六卫士中，有一个号称“多情剑客”史密斯的黑人，有着亮晶晶的白牙和骚包的衣着。几乎没有人看到他出手，这个男人一度翘起的兰花指让人对他的实力产生了错估。

　　卡尔斯瞳孔一缩，巨大的死亡警钟在心头敲响，他已经知道双方的实力差距，于是头也不回的朝酒吧外面跑去。

　　凯瑟琳决意让辰离开后，免不了多愁善感一些。事实上，她本就是这样一个重情义的女人。虽然情义两个字，在深渊中，就是愚蠢的代名词。而恰恰也是这一点，令凯瑟琳拥有真正的友谊。

　　凯瑟琳带着辰来到大拇指酒吧，她决定要在分别前给辰来一次伶仃大醉，她坚定的认为不会喝酒的女孩以后一定会吃亏。在凯瑟琳一贯的另类教导下，辰这两年学到了外人眼中很多不可思议的道理，而这些，也一度让她觉得理所当然。

　　凯瑟琳是她的亲人，所以她什么都是对的。

　　两人有说有笑的打开酒吧的门，凯瑟琳还颇有追忆的说道：“小家伙，你知道吗，我曾是这里的女王！每天都有不知名的臭男人给我送酒喝，就算是肯耐那头肥猪，都不敢强迫我！卡尔斯还有模有样的追求过我一段时间，哈哈，那个傻大个被我骗光了酒钱之后终于醒悟，说要做我一辈子的朋友……”

　　凯瑟琳隐藏的伤感令她暂时性失去了对周围事物的警觉，这也是在辰身边，她完全不用思考危险与否的问题。辰的敏锐度比她厉害的多，她已经习惯在小家伙身边好吃懒做。

　　辰突然拽住凯瑟琳的手腕，那钢铁一般的力度令凯瑟琳侧目。就在这一瞬间，两人被扑面而来的粘稠液体淋了全身。凯瑟琳的余光终于看清问题，但她完全呆滞了，血液也跟着充满腥气的液体共鸣，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在心头炸开。

　　卡尔斯分成两半的头颅和四分五裂的身体呈现在两人面前。淋了血雨的辰头一次没有立刻擦干净，她光洁的脸上挂着点点滴滴鲜红的色彩。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山崩海啸的愤怒。

　　曾经让辰安心扔下伶仃大醉的凯瑟琳，独自去深渊狩猎的唯一原因，就是卡尔斯。这个看向凯瑟琳时刻保持深情的老男人，是个可以托付的好人。他也是凯瑟琳唯一承认的朋友。

　　凯瑟琳无数次骄傲的对自己说，她拥有亲人，拥有朋友，所以她是深渊里最富裕的女王。

　　辰无法理解朋友的概念，但她知道，卡尔斯这样的死态会给凯瑟琳怎样的冲击。她从来都知道，凯瑟琳是个感情重于一切的人。

　　凯瑟琳什么都没有说，她蹲下身子，在卡尔斯分成两半的头颅上轻轻碰触，带着惊恐与血丝的双目被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