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两厘米》莫晓贤

16、买房子

　　最终，容井放弃了让安棉先洗澡换衣服的想法，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给安棉找新衣服。

　　虽然身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模范优等生，他的手工确实还不错，但这不代表他能够为两厘米的小人缝衣服。太难了，单单是想一想，容井就觉得头皮发麻，这实在是太难了。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重新将安棉放回瓶盖中，又将瓶盖拿在手里，“算了，我先给你去买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安棉没想到容井竟然还有这个打算，一下子惊讶极了，扒在瓶盖的边缘，两只眼睛都是水汪汪亮晶晶的。

　　容井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忍不住笑了笑，“这么高兴吗？”

　　安棉点头，猛地点头。

　　容井心情大好，“早就想给你买的，本来还以为今晚没时间了，结果晚饭结束得还挺早——”

　　他一句话说到一半，却猛地停顿了。他突然看到巷子外面有路人走了过去。

　　路人的手中还牵着一个小孩，“妈妈，那个哥哥在和瓶盖说话。”

　　“不要对别人的爱好指手画脚！”路人训斥了小孩，朝着容井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然后快步离去。

　　容井僵立在原地，面颊抽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安棉吓得直接趴在了瓶盖的底部，片刻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看到，再见容井这副僵硬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

　　容井磨了磨牙，连忙将这小家伙给重新塞进上衣口袋。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居然还会被路人看到！容井想象着自己在路人眼中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想象，感觉简直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至于“除非马上洗澡否则别想再进我的口袋”这种话，容井自然是早忘记了。

　　但是话说回来，“这个哥哥喜欢对着上衣口袋说话”，似乎也并不比“这个哥哥喜欢对着瓶盖说话”要好。

　　在外面时，究竟要如何更加自然地与安棉沟通？容井哀愁地皱起了眉头。

　　养这么一个小家伙，果然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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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井之前吃饭的地方，正好在一个商圈附近，不到十分钟便走到了。

　　安棉小心地扒在口袋的边缘，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店铺，顿时便有些眼花缭乱。

　　容井则正在拨弄着自己的手机，整理着购物清单：精确度更高的尺子、小别墅模型、以及能让沟通更隐秘的工具……

　　“容井、容井，”安棉因为雀跃而显得有些不太安分，“你准备给我买怎么样的住处啊？”

　　容井一边支支吾吾地应着，一边思考着应该去哪里买这些东西。附近因为靠近精英三中，有一家还挺大的文具店，应该能买到需要的尺子。沟通工具的话，蓝牙耳机应该就能胜任。至于别墅模型，也不困难，这附近有不少卖这种精致饰品的小店。

　　“容井、容井，”安棉扯了扯他的衣裳，“你想给买的住处，是不是像那个样子的啊？”

　　听到这话，容井下意识抬起了视线，想看看是什么住处吸引了安棉的主意。

　　结果刚刚看清安棉所指的东西，容井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那是个住处吗？那是个小型调料碟啊！

　　虽然是个挺精致漂亮的调料碟，带着一种湖蓝色的精致美感，边缘还做了弯弯曲曲的造景，高度正好，又很宽敞，但那依旧是个调料碟！

　　容井只觉得不忍目睹，顿时转身，带着安棉拐向另外一个方向。

　　“诶——”安棉发出了异常不舍的声音，他还挺喜欢那个湖蓝色调味碟的。

　　容井忍不住腹诽：出息呢？

　　身为威压全校学子的至高神，你竟然就这点出息？

　　好吧，毕竟小家伙这两天一直住在瓶盖里面，相对而言那个调味碟确实挺不错的……

　　容井思来想去，内心深处竟然突然冒出了一点小愧疚。

　　他顿时又转变了脚下的方向，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决定暂时将其余的东西放在脑后，先去找个装饰品店再说。

　　装饰品店倒是还挺好找，商城二楼就有整整一排。

　　容井随便一扫，看到一家店的门口附近挂着个看起来像是木质房屋的东西，顿时抬脚走了进去。

　　安棉从口袋上方钻出自己的小脑袋，眨巴着两只眼睛，将视线投向了那个东西。

　　那、那就是他的新住处吗？

　　古色古香的，有点田园风格，倒是挺漂亮的，就是底下还有个硕大的表盘……

　　容井也很快停下了脚步，微微皱起眉头。

　　他看错了，那是个布谷鸟时钟。

　　这面墙上其他几个风格各样的时钟。容井站在那儿欣赏了一下，便移开视线，转头去看这家店里还买不买其他东西，有没有他需要的。

　　安棉松了口气，原来并不是想要让他和布谷鸟先生挤在一起啊……

　　而容井也很快找到的想找的东西。

　　一些木质的小建筑模型。有类似荷兰风车的，也有类似乡村小院的，有些屋门紧闭，有些却也做出了内部的结构。

　　但容井伸手去轻轻摸了摸，木头的材质有些粗糙。表面能看到的外部还好，看不到的内部甚至能偶尔摸到毛刺刺。这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店老板注意到他的举动，微笑地凑了过来，“这位小先生，请不要随便碰触店内的物品。”

　　虽然他说得客气，但话语中的嫌弃还是很明显的。容井今日是直接穿着校服过来的，一看就还是个学生。店里的东西标价至少几百块钱，好几样还上千，这个店老板根本不认为容井是他的潜在客户。

　　容井收回手，道了一句歉，便摇着头走了出去。

　　他也挺嫌弃这家店的。倒不是说介意店老板的话，而是嫌弃商品的质量。这种架势，这种价格，怎么能够是这种质量呢？

　　随后容井直接进了对门另一家类似的店。

　　之前的那个店老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嘴角勾起某种微妙的笑意。那家店的标价比他还高，更加不是学生能消费得起的。他不禁站在门口，偷偷注意着对门，暗地里期盼着这个毛手毛脚的学生能够给竞争对手制造点麻烦。

　　而容井进了店，照例就首先往那排摆着小建筑模型的货架走了过去。

　　但这次他吸取刚才的教训，首先就问正在边上摆货的店员小妹，这儿的商品能不能碰触。

　　“这……”店员小妹看着他一身校服，一时间也有些为难。但容井冲着她一笑，这姑娘就晕晕乎乎了，“可以，当然可以。”

　　当容井甚至伸手去摸那些小房子了，店员小妹却又猛地清醒起来，顿时冒出了许多担忧。摸当然是可以摸的，很多客户买这些装饰品之前都会先摸一下，但前提是诚心想买。眼下这个学生，万一损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赔偿得起。

　　还好她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容井仔仔细细地摸了两个，发现这里的质量要比之前那家好一些，至少模型的内部都很光滑干净。他开始认真挑选起来。

　　这个小房子十分具有居家气息，但比例对安棉而言有一些大了，排除。

　　这个四合院的内部构造十分精致，古色古香赏心悦目，但大门居然打不开，只能翻墙进去，排除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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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容井认真挑选的时候，安棉也又一次从他的上衣口袋里偷偷钻出了小脑袋。

　　他总算知道容井究竟想要给他买怎样的住处了，欢喜雀跃之余，却又被那些商品下方的标价给砸得晕晕乎乎的，忍不住不断咽着唾沫。

　　“容井，”他小小声道，“会不会太贵了？”

　　容井还没有说话，边上那个店员小妹就凑了过来。虽然刚才安棉的声音很小，但她一直注意着容井的举动，再加上耳朵好，竟然听见了。

　　安棉吓得缩了回去。

　　幸好，店员妹子并没有发现是其他人在说话，还以为那是容井自己在嘀咕，“这位客人，我们这里都是一分钱一分货的，你看看这个材质，你看看这个做工……”

　　容井笑了笑，打断了店员的推销，“你这里的质量确实不错，但我没有看到最满意的，还有其他的种类吗？”

　　居然不是买不起，而是没有满意的吗？店员妹子很快将容井领取了另外一个货架，“客人你跟我来，这里面还有一些。”

　　容井顿时又是一阵仔细观察，认真摩挲。

　　店员妹子在一旁自信满满。这里可都是店中的精品了，她不信会有诚心想买这些模型装饰的人会看不中这里的商品。

　　果然，容井仅仅是瞧了一阵，便两眼一亮，将双手伸向了某个十分精美的带花园双层小洋楼。

　　“客人你果然有眼光，”店员小妹顿时开始尬夸，“这可是我们店中最……”

　　一句话还没有尬夸完毕，却见容井又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也不行啊，还有没有更好的？”

　　店员小妹猛地急刹车，差点闪了舌头。好半晌，她才憋出剩余的话来，“客人，这已经是精品中的精品了，您不如说说究竟是哪里不满意，我也好知道应该向您推荐怎样的商品。您是觉得不好看呢，还是……”

　　只见容井将手指伸到小洋楼一楼的客厅中，用指尖戳了戳里面的长条沙发，“不够松软。”

　　“……”店员小妹心态崩了。

　　这位客官，您真的不是来找茬的吗？

　　却见容井又将指尖伸到二楼的卧室之中，戳了戳里面的床褥，“床也不够软。”

　　店员小妹泪流满面。瞧这认真的模样，还真不像是故意找茬的。

　　“好的，客人，您等着。”她狠狠咬了咬牙，转身到柜台后面鼓捣了一阵。

　　片刻后，这位店员以一种不服输的精神，又搬过来另一栋双层小别墅，“这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是德国的定制品！”

　　这栋小洋楼和容井刚才看到的那栋在结构上十分相似，色泽却更加低调，又从各种细节透露出某种不平凡，端得是低调奢华。

　　简单来说，之前容井所看的那个，其实是这个的山寨品。

　　容井的指尖刚刚一碰到小洋楼的外侧，就忍不住面露惊喜，这木料的感觉便是一种享受。再将内部的各种结构都摩挲了一遍，各种家具都检查了一下，他便高兴地点了点头，“这个确实很好，多少钱？”

　　店员怀着暗暗的优越感，报出了一个价格，“一万八千九百五十。”

　　她满心以为容井会大惊失色，结果容井十分淡定。

　　反倒是容井口袋里的安棉，听到这话，实打实的大惊失色了。

　　这么贵？为什么会这么贵啊！明明之前看到的那个调味碟就很不错，现在一直住着的矿泉水瓶盖也可以，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东西！

　　他害怕再次被店员听见，不敢说话，只好疯狂地拉扯着容井的衣裳。

　　虽然安棉的力道十分轻微，但他相信容井是能感受到的，这两天他已经无数次用这种方式表达出自己的意见，每次容井都会很仔细地注意到。

　　容井也确实感受到了。

　　但他只是装作正在找钱包的样子，将手伸进上衣口袋中，用指尖轻轻揉了揉安棉的小脑袋，安抚了一下这个小家伙。

　　然后他从裤子的荷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可以支付宝付款吗？”

　　店员小妹维持着某种惊讶茫然的姿态，给他扫了码。

　　“请帮我打包好，谢谢。”容井道。

　　店员小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按照要求，认认真真将这个“镇店之宝”放入一个钢化玻璃盒，又将这个钢化玻璃盒以最高档礼物的规格给包装得漂漂亮亮。

　　在将这个包装盒给装在袋子中的时候，店员小妹忍不住再次将视线飘向之前的那条收款信息。

　　接近两万块钱……这是一个学生能够眼睛都不眨就掏出来的价格吗？这姑娘一时间甚至有些怀疑人生，思考是不是自己之前二十几年的生活太过贫穷了。

　　果然不能因为对方是学生就轻视啊，有钱人是不分年龄的。

　　她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容井的时候，整个人的态度已经热情多了，“这位客人，欢迎您下次再来。”

　　“谢谢，”容井面露微笑，“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来的。”

　　“这位客人，”店员小妹又忍不住问道，“你买下这个商品，是为了……”

　　容井报了一个比较接近现实的答案，“送人。”

　　“送给长辈吗？”

　　“不，是送给一个同学。”

　　咦？同学？店员小妹顿时又惊讶了，在给同学送礼物的时候挑选这种东西？

　　片刻后，这姑娘恍然大悟，流露出某种促狭的神色，“女朋友吧？”

　　容井手一哆嗦，差点把手里这两万块钱给直接砸地上，“不要乱说，只是普通同学！”

　　店员小妹点了点头，越发流露出了一种“我明白，我都明白”的神情，“还没有追到手的女朋友。”

　　容井面红耳赤，一瞬间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有理说不清啊。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说不清也就说不清吧。但现在安棉还在他的口袋里面，万一这次真的误会了怎么办？

　　容井放弃争辩，将手中价值两万块的小房子给抱紧到怀里，一路逃难似的离开了这家店。

　　那店员小妹的目光一直追逐在他身后，神情促狭中带着温柔与祝福。直到容井从店门口走出去了，这姑娘才收回视线，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孩啊，都在早恋啊……学生的任务难道不该是学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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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井在走廊上停下脚步，深吸了两口气，终于稍微镇定下来。

　　之前那家店的店老板站在店门口，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盯着他手中刚刚买下来的两万块，整个人的表情像见鬼了一样。

　　他的心中不断翻江倒海着这样的语句：大客户？竟然真的是个大客户？他就这样轻易地放跑了一个连价都不会还的大客户？哎呀，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容井却根本不在乎这个人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的。

　　他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从商场的二楼走下去，在这个热闹的商圈之中找到一个相对没有人的地方。

　　安棉仍旧在疯狂地扯着他的衣服，小家伙显然丝毫没有被安抚下来。

　　容井还担心安棉会不会因为之前那店员小妹的话而乱想呢，但安棉的心思依旧全都在那两万块钱上。

　　容井把手指伸入口袋，轻轻将这小家伙给取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东西，”安棉的声音轻得像一根细丝，整个人都显得软趴趴的，仿佛一掐就能出水，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明明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换住处，明明这个瓶盖就很不错，明明我之前看中的那个住处还更好……”

　　之前看中的住处？

　　容井想着那个湖蓝色的调味碟，又看了看手中的两万块的小洋楼，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你觉得那个比这个更好吗？”

　　“我……”安棉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他并不是不喜欢这个小洋楼，他很喜欢，特别喜欢。但这是两万块钱啊，他怎么能让容井为了他而一口气花费两万块钱？如果是为了救他的命也就算了，但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支出啊。

　　安棉一下子沉默下来，情绪低落。

　　他不希望容井给他买这么贵的东西，但也不该说得好像嫌弃容井的礼物一样……他很喜欢，明明他真的很喜欢，他不该说出那样的话……

　　容井见他这副模样，又一次用指尖蹭了蹭他的小脑袋。

　　“对不起，”安棉磕磕碰碰道，“容井，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道什么歉啊？”容井将他放回了上衣口袋。

　　然后容井在一楼找寻了片刻，转身又走进一家店里，买下了另一个东西。

　　这次没有任何风波，只是十分寻常的一次购物，买下的东西十分便宜。是那个湖蓝色的调味碟。

　　容井将这个雅致的调味碟放进上衣口袋中，放在那个小瓶盖的边上。

　　“我忽视了你的意见，是我应该对你道歉才对。”容井对着口袋里的小家伙笑道，“我喜欢的，我买给你。你喜欢的，我也买给你。不管你最后喜欢哪个，都是你的，你可以换着住。”

　　说完之后，容井便移开了视线。

　　安棉抚摸了一下调味碟光滑的表面，忍不住轻轻将脸颊贴在调味碟底部。

　　明明调味碟是冰凉的，他却觉得自己的脸好像热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