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天国记事》風義晟

115、CⅩⅤ

　　至高天的圣殿里，永远笼罩在神的光辉之中，同样也是寂静空旷的存在。
　　上帝坐在御座之上，前面出现的、类似投影一样的画面，正是上帝独有的“世界之眼”的能力，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世界之眼看不到的角落。
　　画面上出现的则是路西菲尔出入索多玛城的经过，虽然无法听清路西菲尔和恶魔的对话，但大致发生了什么还是可以猜得出来的。
　　此时，画面上的路西菲尔消失在索多玛城的城堡内，上帝没心思盯着地狱的城堡发呆，索性撤去了神力，闭目养神。
　　创世之书无法揣摩出上帝的心情，一段时间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犹豫了许久，它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吾神……殿下就这样把萨麦尔给救下来，真的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吾也没有下命处死萨麦尔，不是吗？”上帝一副不为所动的姿态，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起。
　　“您不生气吗？”创世之书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明明萨麦尔叛逃的时候，整座圣殿被破坏成什么样子……怎么换成殿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吾应该要生气吗？就是生气了又能如何？”上帝反问道。
　　“额，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创世之书非常惊诧，不知它是在惊诧上帝对路西菲尔的偏袒，还是在惊诧上帝的好心态，“您真的很偏爱殿下。”
　　“……偏爱？”上帝还是第一次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犹疑了片刻，他才开口：“有吗？”
　　“绝对有！”创世之书非常肯定地说道。
　　“是么……”上帝苦笑着叹了一声。回想起来，他和路西菲尔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关系也算是和谐。也许曾经路西菲尔是自己赋予最多的造物，所以才忍不住更青睐他一些。
　　“只是偶尔偏袒一两次而已，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上帝说道。
　　“……”只是“偶尔”？创世之书是不信的，但看着上帝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它也很识趣地不再多嘴。
　　（不能这样了，吾也该有所行动才行。）上帝思索着，没有不自觉地紧蹙起来。

　　路西菲尔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全部被上帝看得一清二楚……又或许他知道，但他依旧明目张胆，坦坦荡荡。
　　“……是吗？你把萨麦尔给救下来了。”贝利亚听完路西菲尔的叙述，微微点头。但这个点头并没有赞同或是其它特别的意思，只是纯粹的“知道了”的意思，“可你跟他的关系好像并不和睦？”
　　这话听着怪耳熟的……
　　“留着他多少还有用。”路西菲尔没有多说，“虽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哦。”贝利亚又是一个点头。
　　“先不说这个了。神主让我安排这一次的创世庆典，可你也知道我对这个一窍不通。”路西菲尔无奈地摊了摊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
　　“让你安排吗？吾神的想法还真是……”贝利亚露出为难的神色，他略作思索了一番，才说道：“若是创世庆典，一般都是圣母殿下来安排的。”
　　“那好吧，我去找圣母殿下去问一问。”路西菲尔接受了贝利亚的提议。
　　工作结束之后，路西菲尔就保育殿去拜访圣母。在听到智天使的通传之后，圣母颇感意外，却也二话没说地请他进来。
　　星之宫一贯热闹非凡，小天使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绝于耳。路西菲尔刚迈步进入其中，就有一个小天使颤颤巍巍地扇动着小翅膀扑到路西菲尔身上。
　　路西菲尔：“……”
　　圣母：“？！”
　　“呀啊呀啊~”小天使大喇喇扑在路西菲尔身上，高兴地乱叫起来。一时间，其他的小天使听到这个叫声也都纷纷抛下手中的玩乐，哇啦哇啦地叫唤着扑到路西菲尔身上。
　　“副君殿下？！”圣母见状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拦住了两个调皮的小天使。不过圣母两拳难敌四手，逮住两个小天使也拦不住其他的，到头来全都扑到路西菲尔身上……
　　“……”此时的路西菲尔就像一棵一动不动的树，这些飞来的小天使就像一群麻雀，围在他身边哇啦哇啦地叫。但他又不能像对付敌人一样把这些小东西一个冲击波给轰开，只能拍掉一两只贴脸的小天使，任由这些小东西折腾。
　　“唉，你们……”圣母挺无奈地看着这些调皮的小家伙，无奈之外却又舍不得训斥他们。
　　外头的智天使们听到星之宫里的动静纷纷进来，看到这么一副怪异又滑稽的场面皆是忍俊不禁。不过任由小天使这么放肆实在是对副君殿下的不敬，智天使们赶紧帮手把这些小天使从路西菲尔身上抓下来。
　　“小天使们都很热情。”路西菲尔由衷地说道。
　　“抱歉，孩子们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圣母满是歉意地说道。
　　“也不算什么麻烦的事。”比起某些阴魂不散的神明，小天使简直太可爱了。“我来找你也是有事想问。”
　　“……嗯？”圣母诧异地看着对方。
　　“神主让我安排创世庆典，想问问你的建议。”路西菲尔如实说道：“你也知道，我对庆典什么的一窍不通，要满足神主的审美凭我一个人恐怕难以做到……当然，我不是把工作全部丢给你来做，只是我没有头绪，来找你取经。”
　　“妾身都知道的。”圣母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圣母的确是路西菲尔见过的最温柔的女性。或许是圣母职责的缘故，又或许是天国的光辉赋予了她温柔的性格。无论如何，与圣母相处都是轻松愉快的，有时候路西菲尔会想上帝居然也能创造出圣母这般温柔可亲的生灵，明明上帝就与这些无缘。
　　在庆典准备的过程中，圣母也帮了路西菲尔不少忙，明明保育殿的工作很繁重，但她总是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尽心尽力地帮助路西菲尔，未曾有一点不耐烦的痕迹。以致于路西菲尔觉得其实是圣母在操持庆典的准备，而自己只是一个打下手的。
　　“今天又是劳烦你一整天，明明该是我干的活，到头来却一直在麻烦你。”路西菲尔罕见地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若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一定不要犹豫，尽管告诉我就好。”
　　“什么事都可以吗？”圣母微笑着问道。
　　“只要我能做得到的。”路西菲尔回以同样的微笑。
　　“嗯，确实有件事想请您帮忙。”圣母忸怩了一下，才说道：“您今晚有空吗？妾身想去看星星……”
　　“星星？”路西菲尔指了指天上，“是指天上的那些？”
　　“嗯。”圣母点头。
　　“没问题。”这应该不是很难的事吧？路西菲尔轻松地接受了邀请。
　　在天国，越接近至高天的天幕，天亮的时间就越长，到了恒星天和至高天就更是没有“夜晚”这一说了。这个时候要去看星星就只能去太阳天或更往下的地方。
　　“不然……去伊甸园？”圣母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可是伊甸园现在有天使军把守，人类也在园内，偷溜进去恐怕不妥当。”路西菲尔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一个还算不错的地方，我们一起去吧。”他说着，向圣母伸出手。
　　“？！”圣母颇为意外地看着对方伸出的手，面颊染上了一层薄红。她缓缓伸出手，握住那只修长又不失力量的手。
　　路西菲尔选的地方是圣米迦勒大教堂的房顶上。巨大的教堂寂静地藏身于夜幕之中，多了几分神秘的意味，灯火也全部熄灭，就剩下天上的繁星洒落下的微光照亮了脚下的路。
　　“小心脚下。”路西菲尔牵着圣母，寻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坐下来。
　　“哇啊，这里真的很漂亮。”圣母收拢了裙角，端庄地坐着，她仰头看着群星闪耀的夜空，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土星天的夜晚很短暂，即使是夜晚也不过是夕照一样的天色，想要看到这么漂亮的星空，还是得来太阳天才行。”
　　“毕竟神主不喜欢黑暗嘛。”路西菲尔学着圣母，一样仰望着星空，星星的微光落在他的脸上却是令他看起来温柔了许多，“害得我睡觉的时候都得拉上一层厚厚的窗帘。”
　　“也是呢。”圣母掩嘴低笑了一声。笑过之后，她低下头，看着脚边的砖纹，却不知该聊什么。
　　“……圣母殿下？”久久不见圣母出声，路西菲尔以为圣母累了，“要回去休息吗？”
　　“不，我还好。”圣母摇了摇头，低声道：“私下相处，您也不用这么正式地称呼妾身。”
　　“那我……？”
　　“殿下可以称呼妾身的名字。”圣母像是下定了决心，才说出这番话。
　　“额……”路西菲尔张了张口，在一瞬间又尴尬了，他好像没记住圣母的真名……
　　“……殿下还不知道妾身的名字吧？”圣母殿下的语气不掩低落，“也是……妾身卑微，除了圣母的封号，就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能值得殿下注目。”
　　“……”路西菲尔沉默不语。如此一想，好像确实如此。高位的女性天使并不多见，大多也是如加百列一般强势的存在。圣母这般若不是上帝赐予的光环加持，恐怕也不过默默无闻……当然这些话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就是了。
　　“不过，妾身不会责备殿下。一直以来都是殿下在保护妾身，身为圣母却总是拖累殿下……”圣母渐渐哽咽，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妾身一直仰望着殿下的背影，很想把心中的感觉告诉殿下……”
　　说到这儿，圣母几度哽咽，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眼泪却不断地落下。
　　“如果想哭的话，就放开来哭吧……”路西菲尔叹息般地说着，张开了手臂，把圣母揽入怀中，“我可以借你靠一靠。”
　　圣母的感情总是压抑的，即使是哭，她也哭得相当克制，可肩膀却抖动得厉害。
　　路西菲尔不知女孩子哭泣是否都是这般，他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轻轻地给她拍背，帮她顺气。另一只手趁着圣母不注意时，抽出了好几根光羽，对着它们轻轻一吹，这么羽毛就往天上飞去。
　　“抱歉，让您见笑了……”圣母哭够了，从路西菲尔的怀中离开，看到对方身上一大滩的泪渍，她又感到怪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的，重要的是痛快的哭一把，你的心情又变好了。”路西菲尔完全不介意地说道。
　　“？！”圣母闻言破涕为笑。
　　“你看看天上——”路西菲尔指了指天空，有好几颗拖着长尾的流星划过一道道痕迹。
　　“流星雨？”圣母被的目光被夜空中银线一般的流星所吸引，飞落的流星越来越多，一场壮观的流星雨就此来临。圣母看着如此梦幻迷离的天幕，眼神也逐渐变得欣喜，“好漂亮……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漂亮的景色了。”
　　“是吗？看来今天我们的运气不错。”路西菲尔没事似的附和圣母的话，趁着气氛不错，他开口道：“其实刚才提到我不知晓你的名字，你也不必如此难过。我只是个没有名字的怪物，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圣母不解地看着路西菲尔。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只要我还是我，我就一定记得你。”路西菲尔郑重地说道，“你若是不介意，你也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无论现在还是将来。”
　　“可以吗？”圣母的心中真是又惊又喜，她注视着路西菲尔。在看到对方点头了之后，她才小心地、像是费了很大的劲一样地开口：“路西……菲尔？”
　　“嗯，就是这样。”路西菲尔开心地笑了。
　　“谢谢你。”圣母也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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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路西菲尔：几根羽毛就能制造一场流星雨哄妹纸开心，血赚~
创世之书（小心）：吾神，您就没有一点儿危机感吗？
上帝（面无表情）：把他赶出天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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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和圣母的感情注定是要遗憾收场的。但这份感情始终是洁白无瑕的。
提到谈恋爱，说路西不懂得撩妹，他撩妹的手法一套一套的；说他懂得撩妹嘛，关键的时候他又总掉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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