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天国记事》風義晟

114、CⅩⅣ

　　莉莉丝进入地狱已经好几天了，依旧没有寻到萨麦尔的踪迹。
　　地狱远比路西菲尔所说的危险得多，群魔环伺只是一方面，复杂的地形分布也加大了行进的难度。而且在这之前，她对地狱……不止是地狱，是对伊甸园外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有时候遇到危险也是茫然无知。若不是神器在手，恐怕早就连尸体都不剩了。
　　这几天的经历，让她充分的认识到力量的重要性：地狱不是天国，这里没有律法，也没有阶级，唯一能被称为“秩序”的，就只有力量。强者为王，弱者被强者吞食。她不愿意变成恶魔的口粮，所以她总是牢牢地抓住这把深红的鞭子，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
　　但世界似乎不肯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第二个要命的问题紧接而来：饥饿。
　　上帝赋予了她一个美丽的躯壳，却没有给她与之相匹配的力量，灵魂被困在有形的躯壳之中，让她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要命的是，她的肚子时不时的就会发出“咕咕”的叫声，通常肚子发出这种声音的时候，她就虚弱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必须要吃点什么填饱肚子。
　　但地狱不是伊甸园，伊甸园里四季如春，食物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但地狱的土地贫瘠，能够产出食物的土地少得可怜，想要从那里获取食物，还得恶魔苦战一场。一开始莉莉丝还只吃一些果实和树叶，但这些东西始终无法填饱她的肚子……
　　她不得不把目光放在那些被她杀死的恶魔的尸体上：被荆棘割裂开的伤口汩汩地流出深红色的血，但这种腥气却激起了莉莉丝的感官。她挥舞鞭子，赶走了伏蜇一旁的食腐者，毫不犹豫地从裂口处撕出一条血肉。她凝视着手中还在滴血的肉，心一横，一股脑儿地塞进嘴里，随意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
　　生血生肉的腥臭味充斥了莉莉丝的鼻腔和口腔，第一次生食的她差点没把东西给呕出来。她强迫自己压抑住这种冲动，第二口、第三口地把肉塞进嘴里。不断鸣叫的胃袋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这就是路西菲尔所说的“吞噬”？）吃够了血肉的莉莉丝突然觉得自己的力量似乎变强了很多，但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某些变化：她食髓知味，她渴望鲜血的味道，她吃掉更多更多的血肉，让自己变强。
　　吃饱喝足的莉莉丝抹掉了嘴边的血迹，她现在充满干劲，连休息都不用就继续踏上路程。

　　就这样一路打杀，吞噬敌人的血肉，一路搜寻萨麦尔的踪迹，莉莉丝寻到了被称作“冰地狱”的科赛特斯河附近。
　　这里终年低温，河流途经的区域皆是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时不时地还有暴风雪在河流上空肆虐。
　　莉莉丝来到附近的时候正是风雪怒号的时候，瘦小的身体完全无法承受强力的大风，竟被大风吹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呀啊！”莉莉丝尖叫声瞬间淹没与风雪之中，身体夸张地飞起，像是一个被抛飞的破纸箱。在空中打旋了几圈之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好疼！）刺骨的寒冷与疼痛麻痹了她全身的神经，唯一庆幸的是地上堆积着厚厚的雪，使得她脆弱的身体不致于被摔碎。
　　“可，可恶……”莉莉丝一边忍受疼痛，一边还要抵抗寒冷，身体跟不听使唤似的，根本没办法起身。
　　（没有死在恶魔的厮杀，却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吗？）莉莉丝心中生出了绝望，意识也在逐渐抽离自己的躯壳。
　　“大人，在这里！”风雪中传来了其他恶魔的声音。
　　“确定是吗？”回应的是首领恶魔的声音。
　　“是，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而且她的样子和我们也不一样。”
　　“好，那就先把她救起来，然后回去。”首领从容不迫地下达指令。
　　……
　　“？！”莉莉丝睁开双眼的时候，覆盖冰雪的河川、狂风、暴雪皆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处由黄金珠宝兽皮装饰的房间。房间的非常温暖，但她却没有找到供暖的火焰。
　　莉莉丝坐起身，四下观察自己身处的位置，身下是皮毛铺就的毯子，身上盖着的是充满鸟羽的被子。她可以确定自己是被谁给救了，但在地狱里她一个认识的都没有，又有谁会特地去冰地狱那种连恶魔都不会踏足的地方救自己呢？
　　正思考着，房间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群穿着女佣服装的女性恶魔，这些恶魔端来了食物和一些女性换洗的衣物，将这些东西放在应放的位置之后，她们便默不作声地伫立在房间的两侧，一动不动。
　　“啊，你们是……？”莉莉丝刚想问话，却被肚子的咕咕声给打断了，“不好意思，我，我又饿了……”
　　“请您用膳。”其中一个女佣机械似的走到餐桌前，拉开了一张靠背椅，她的声音干涩暗哑，完全不像是一个生灵会发出的声音。
　　“谢谢。”莉莉丝不好意思地向女佣们道谢，她赶紧起身，几乎是扑到餐桌前，饥肠辘辘的她连餐具都来不及用就开始大快朵颐。
　　“？！”食物在入口的瞬间，美好的滋味立刻让莉莉丝的精神振奋起来，“好吃！”比之前吃到的血块肉块好吃多了！
　　几乎是风卷残云一般，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莉莉丝也满足地靠在椅子上，很没形象地打了一声嗝。
　　“唉，吃你们的用你们的，我还不知道你们是谁呢？”莉莉丝站起身，靠近其中一个女佣。奇怪的是女佣像是入定了一样一动不动，而莉莉丝在女佣的身上看见了一些不太寻常的裂缝。她心中觉得奇怪，便要伸手去抠一抠。
　　“她们不是活着的恶魔，你就用手抠，她们也不会有反应的。”门外传来另外的声音。
　　“？！”莉莉丝赶紧转身，就看到从门口走进了一个个头相当矮小的恶魔，，对方的形貌也只能算是普通，丢进恶魔堆里就很难再找到的那一种。
　　“你就是莉莉丝了吧？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玛门，索多玛城的代理领主，是路西菲尔……白嫖来的孩子。”玛门面无表情地来了一波自我介绍。
　　“路西菲尔的……？！”莉莉丝瞪大了眼睛，赶忙打量着眼前这位矮小的恶魔，“可你和他一点都不像啊！”
　　“都说了是‘白嫖’来的，当然跟他一点都不像！”玛门翻了个白眼，顺便跳过了这个没营养的话题，“我已经听路西菲尔说了，让我想办法找到你和萨麦尔然后暂时收留你们。”
　　“哦，哦……”莉莉丝懵懵地点头，意识还没从“这家伙居然是路西菲尔的孩子”这个话题里拽出来。
　　“你知道萨麦尔现在在什么地方吗？”玛门见状，只得压着性子问道。
　　“我也在找……不过我能感觉到他就在那条冰河附近。”莉莉丝如实说道。
　　“只是感觉吗？”玛门瞪圆了眼睛，这个说法实在是叫他难以信服。
　　“嗯，只有感觉。”莉莉丝老老实实地点头。
　　“哦，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吗？”玛门偏着头想了想，说道：“如果是科赛特斯河的话，要想大面积搜索恐怕还挺难，而且萨麦尔堕落还得经历魔化，在这期间还是容易死亡的……”
　　“我，我得去救他！”莉莉丝激动地说道。
　　“救？你要怎么救？”玛门不解地看着对方，“能把你救回来那是你运气好，就这样直挺挺地冲进去到时候连你的尸骨都不一定能找的到。”
　　“我……”莉莉丝懊丧地垂下头，对自己的无力深恶痛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只能等着萨麦尔死掉吗？”
　　“那就只能让路西菲尔自己下来了。”玛门摸了摸下巴，略作思索之后，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联系他。”
　　玛门说着，就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不知去往何处。

　　河面上的暴风雪已经停息，身披坚韧冰甲的巨蛇在河岸上吐着蛇信，似是在搜寻着什么。
　　巨蛇在某处高耸的雪堆边停下，频繁地吞吐蛇信，扭动身躯不断地确认。
　　“是这里了吗？”路西菲尔随后走来，在雪堆前停下脚步。
　　巨蛇闻言便直立起身子。
　　路西菲尔默念一段咒语，白色的光团飞到雪堆上方，像太阳一样融化了雪，里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堕天使的身影。
　　“……萨麦尔？”路西菲尔上前，把堕天使的身子翻过来。
　　确实是萨麦尔，而他的样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亚麻色的发丝变成一头细小的蛇，他的肌肤上也有部分区域覆盖上了蛇鳞，背后的金色的六翼被完全染黑，全身从里到外都被黑暗的魔力给侵蚀得彻底。
　　不过，萨麦尔的运气还算不错，坠落的地方是无魔问津的冰地狱，若是落在火湖或是芦苇原之类的地方，恐怕他就不能这么顺利地魔化了。
　　“还活着，不过离死也没多远了。”路西菲尔并不擅长治愈术，所以他就没有轻易下手，他转而对巨蛇说道：“我先带他去索多玛，以后有空我再来找你玩。”
　　巨蛇吐着蛇信，发出咝咝的声音，它低下头凑到路西菲尔身前，路西菲尔伸手抚摸，就像长者抚摸孩子一样。
　　和巨蛇道别之后，路西菲尔就驱动空间魔法，直接瞬移到索多玛城的城堡内。
　　“动作很快嘛~”玛门看到路西菲尔突然出现在屋内，也看到了对方肩上扛着的堕天使：“那就是……萨麦尔？”
　　“嗯，他确实落在了冰地狱……莉莉丝的感觉还是挺准的。”路西菲尔说着，把萨麦尔平放在床上。
　　“炽天使就算堕落了，也比恶魔好上许多。”玛门打量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堕天使，啧啧叹了一句，“不过，为什么要费心思去救他呢？我记得你们的关系没那么好？”
　　“因为萨麦尔还有救的价值，若是像桑扬沙一样，那我就叫他自生自灭了。”路西菲尔的话里没有一点友谊和温情。
　　“也是……没有价值的，也没有留着的必要。”玛门对此也深有同感，他又看了萨麦尔一眼，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同情，“等他醒了之后，要留下他吗？”
　　“随他吧，我对挟恩图报也没什么兴趣。”路西菲尔说道：“莉莉丝呢？她也在这里？”
　　“嗯，你要见她吗？”玛门问道。
　　“不用了，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路西菲尔对此兴致缺缺，最后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表示道别，身影消失玛门面前。
　　“有的是机会……”玛门玩味着这句话，“难道他以后不在天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路西菲尔：不要太惊奇，我对英雄救美没兴趣……
——分割线——
明天就是春节假期前的最后一天啦，大家一定要吃好玩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