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尘伤》热月四千

10、百乐宴1

　　“庭暮然死了！庭暮然死了！死在了末戒山上，那个乱葬岗的山头上，谁也找不到他的尸首。为什么？因为他被百年血尸分尸什么都没剩下。他虽是修仙问道的高人，但末戒山是什么地方，那是所有仙人必须止步的地方，那年各大世家围剿肖瑶，那是派了多少人马，最后怎么着？不还是都丧命那坟冢之上，之后百来年才又各自重振家族，这末戒山是何等的阴森恐怖，相传那肖瑶施展法术将活人变成吸血怪尸，谁被咬上一口就会变成长有利齿嗜血如命的怪物。可这庭暮然就是不信邪，好好的梦云山家主不做，非要出世来安魂，虽然他确实能力超强，治好了许多失魂之人，甚至西峡督首妾室那疑难的疯癫病，可那有怎么样呐？私闯末戒山，释放出那么多镇压百年的血尸，幸亏四大家族出手封锁末戒山，不然血尸流出世间，那岂不是贻害千年。”
　　“那他手中那个魔笛安魂呐？”
　　“当然在东虹世家家主虹乐玹的手里，四大家族只有他习音律，精通各种乐器。据说为了消除魔笛安魂的怨气，四大家族的家主们合力作法四天四夜，这才平息。”
　　“东虹与梦云不是联姻了吗？这庭暮然死在了四大家族手中，那这联姻之事岂不要作罢！”
　　“不作罢，难不成还要跟仇人联姻？”
　　“就是嘛！怎么可能！”
　　“这东虹百乐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各家子弟都在赶往东虹，这梦云的子嗣肯定也会去啊，这庭暮然十五年前就与梦云断了关系，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应与梦云无关啊！”
　　“说是如此，可是庭暮然他那个儿子可跟他娘不一样，自小就如同他爹的翻版，年纪虽小但私自出世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没惹什么事端，但也闯出不小的名号！”
　　这酒肆里的说书先生跟听书群众聊的火热，岂不知坐在角落里纱帽遮面的少年正是庭暮然之子梦霆申，冷眉垂目的他铁扇上手起身走出酒肆赶往东虹。
　　东虹城内张灯结彩，每年的百乐宴仙门百家的子弟都会聚集在此，但真正能参加百乐宴的人并不多，名门望族不必多说，即使资历不佳但也能凭家世跻身其中，虽音律为器的仙
　　家凤毛麟角，但受音律熏陶也是各家家主希望子嗣来东虹的原因之一。要说东虹家主虹乐铉谁不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雅儒乐首，气质非凡。独女虹芊芊更是仙门中有名的绝世美颜，甚多家族都想与其联姻，但因虹芊芊的母亲与梦云庄主梦江蓉交好，早年间便与其联姻。但末戒山一战之后，很多世家都觉得东虹和梦云这亲事肯定要散了，只是现在双方没人提及，但其他各家家主都蠢蠢欲动，往年只是同期来参加东虹渐离山狩猎的世家如今却提请要先进百乐宴受教，为的就是在虹乐铉面前展示一番。
　　“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东虹庄内虹乐铉和夫人江敏愁容不展的看着厉声质问的虹芊芊。江敏道：
　　“芊芊，你认为这末戒山之后梦云还会认可这桩婚事吗？”
　　“话虽如此，但也要问过梦云才是，怎么能借着渐离山狩猎就为我再择婚约！”
　　虹芊芊愤怒的看着爹娘。虹乐铉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背温柔的道：
　　“这事你不用操心，你娘已经写信给梦云庄主了，这婚事肯定要了解的，不然你以后怎么在名门世家中立足，别人会怎么在背后指点你，就因为庭暮然犯下的过错，你就要背负一辈子坏名声？”
　　“可是……”
　　“就算庭暮然十五年前与梦云断绝了关系，但他永远是梦霆申的爹，一旦被追究起来，你以为梦云就能脱的了干系？我怎么能把我的宝贝女儿往火坑里推！”
　　虹乐铉语气温柔确透着不可反驳，虹芊芊无话可说，只能红着眼眶钻进娘亲的怀里。
　　“女儿啊，娘当初就是看与梦庄主交好，而且梦云是世外家族，你若嫁过去可以躲避世外所有的纷纷扰扰，快乐的过日子，可现在这世道，唉……谁都保不住！”
　　江敏抚摸着女儿的背安抚着，但眼神中竟是愁容与恐惧，还有虹乐铉的踌躇与叹息。

　　百乐殿内各家子弟齐聚，寒暄嘈杂，各门各派都扎堆成小团体。西峡峡傲，南邯邯青，北钟钟行这三位大家主自然抱团，但峡傲身边一陌生少年被大家议论着。
　　“那是峡训吗？西峡督首峡机昆的次子？”
　　“就是那个疯婆娘生的？”
　　“你小点声！”
　　“虽是凡人所生，那也是西峡督首的儿子，天资虽然不如他兄长，但你看那长相多俊！”
　　“那有什么用？不还是上不了台面，未来西峡肯定是峡傲的！”
　　峡傲一脸傲娇的嘴角上扬，瞥眼看着身边的峡训。
　　“去，给我们几个端几杯茶来，别这么没眼力！”
　　“哦，是，兄长！”
　　峡训左右寻着侍者，却不见人影，只能亲自跑去外殿，从一侍女手中接过一盘茶盅，回身之际却被银色发丝掠过脸颊，定神一看身前一白袍蓝秀的高大背影，阳光下闪耀的银发顺着宽厚的肩膀倾泻腰间，灰蓝束腕下是略显青筋的手，一把玄铁扇展开抵在胸下，好一副仙人模样。一路跟随这着迷背影回到殿内，却被周遭的哗然声迁回神志。
　　“他怎么来了？”
　　“这罪人之子还敢来参加百乐宴？”
　　喧嚣一片，梦霆申稳如泰山，低眉清目甚是淡定，但引来峡傲三人。
　　“呦，梦云的仙人来了啊！”
　　峡傲围着梦霆申周身漫步一圈，满眼的不屑。
　　“这世道真是无奇不有，这仙魔一家亲还真是让人咋舌啊！”
　　峡训见状上前将茶盅递上。
　　“兄长，先喝茶吧！”
　　看梦霆申对自己并不理睬，恼之余一把打翻峡训手中的茶盘。
　　“要你多嘴！”
　　梦霆申铁扇随即悬出，将整个茶盘稳稳的接住，看着又回到自己手中的茶盘，峡训
　　一脸仰慕。
　　“庄主到！”
　　随着传唤声起，虹乐铉步入百乐殿，虹芊芊紧随其后。所有子弟撤出一条通道均恭敬的奉上拱手礼。随后都各归其位坐入榻中。虹芊芊立于其父榻边，手执一笛。扫视下方入座的各世家子弟，所有人都目视她，很多甚是紧张的正襟危坐，生怕留下不好的印象，当眼光扫过峡傲时，目光相对，峡傲更是嘴角含笑微微额首，虹芊芊不得不回以低眉，但眼光随即转向另一边，落在雅坐的梦霆申身上，只有他的目光是微垂的，平静而内敛的。虹芊芊没有在眼神上得到与他的对视，于是回过神开口道：
　　“在座的各位，本人虹芊芊是本届百乐宴的教导，今年的主题是笛曲，故我的父亲为各位世家子弟都准备了一支笛子。”
　　话音刚落，一众侍女从殿外走来，每人一笛落榻。接过笛子所有人都起身，行礼道：
　　“谢！虹庄主！”
　　此时虹乐铉微笑着开口：
　　“首先欢迎你们的到来，乍一来看今年有不少新面孔，希望你们都能学有所成。虽然修习音律未必能让在座的各位成为未来修真界的奇才，但修习音律首为修身养性，人之德行均由心生，修音养心就是为了在恶的诱惑之下能做到黑白分明。今年更是因末戒山招魂一事让我十分忌怀，虽已平定，但修音界却背负上了骂名，此次百乐宴由我的女儿来主持，修的善贤之曲是此次任务，望各位谨记善为首贤养德之道！”
　　简短训教之后，虹乐铉起身，所有人行礼目送，来到梦霆申身边时停住脚步。
　　“霆申，请随我后殿相谈片刻……”
　　梦霆申行礼跟随，虹芊芊满眼伤恨注视着银发背影离去。

　　“不知虹庄主有何事相谈？”
　　梦霆申垂目行礼站在虹乐铉榻旁。虹乐铉叫他坐在一旁，温声道：
　　“霆申啊！这末戒山一事之后，坊间传闻四起，你也应知晓这对梦云和东虹的联姻之事
　　的伤害极大，我也不必借口其他，但我身为其父，总要为子女考虑，所以这联姻之事……”
　　“虹庄主，联姻之事从此刻便不要再提，梦庄主已知会我此事听您做主，梦云不会有任何异议！”
　　“啊！那就是甚好啦！跟梦云深交数十载，提出这等事也是打心底不愿的，可是世事难料，望不要影响了两家的和睦啊！”
　　虹乐铉好似松了一大口气，笑逐颜开。梦霆申随后道：
　　“虹庄主，此次晚辈除受教之外，还为另一事而来！”
　　“哦？何事？”
　　“安、魂！我要拿回安魂！”
　　虹乐铉本已舒展开的脸，在听到安魂一刻又皱到一起，眉目间惶恐疑惑交杂。
　　“这安魂已成魔器，怎能说拿走就拿走，它已经不单单是一支笛子，在它身上有太多怨气，需四大世家镇压，你若带回梦云，岂不是……”
　　“梦云乃世外，镇压此物绝对适宜，既然此物为魔就更应离世所居，流于世间恐被利用！”
　　梦霆申神情泰然，虹乐铉当然知道他言语背后的意思，浅笑道：
　　“霆申，我知道你想拿回你父亲的唯一遗物，我当然是理解的，但如今你父亲的手沾满了四大世家的血，你可知末戒山上死了多少仁人志士，他们都是为了世间的安稳，虽说你的父亲并非魔道，但在末戒山上安魂一曲便妖魔乱患，你不在场，很难理解当时的境遇。”
　　“但是我的父亲已经死了，不是吗？难道他的死还无法谢罪！安魂本就一器，何人吹奏，何曲为刃，岂是安魂所能选。即使安魂真的被怨灵侵蚀，梦云山仙楚洞才是唯一可以镇压之地。凡人之所便不能窥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