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疯子的拯救世界指南》天司沧霖

3、火锅

　　杨沐还要在医院观察一个晚上，胃又痛又饿，也没什么力气，应付完了来检查的医生护士，他什么也不想做，只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忽然，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火锅的香味，那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他从来没闻到过这么香的火锅，肚子几乎在瞬间就底气十足的叫了起来。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吃东西，更不要说是火锅这种辛辣的东西了，他短时间内应该都不能吃。但这诱惑实在难挡，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已经快两天没吃饭了。
　　他想控制住自己，可那火锅的味道就像是有生命一样，拼命的往他鼻子里钻，他趴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都不管用。
　　实在忍无可忍，他翻身下了床，捂着自己疯狂叫嚣着的肚子，循着味道找了过去。
　　楼道里惊得吓人，两侧病房里一丝光亮都没有，好像那里根本没有人住。他站在楼道里，感觉好像整个楼层只有他一个病人。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他本想问一句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吃火锅。可他一眼看过去，没有看到一个人。他探着身子向里面看了看，这才发现护士站所有的摆设都落了厚厚的一层土，角落里结满了蜘蛛网，好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一样。
　　这里就像是一间废弃的医院。
　　他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告诉自己这是他的幻觉，应该是因为他没有吃药的原因，所以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回去吃药。
　　可不等他回去，他就看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泛出了昏黄的灯光，好像一个无声的召唤在吸引着他过去。
　　那个房间的门没有关紧，打开了一个缝隙，他从中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那人是长头发，应该是个女医生。
　　那个医生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在她的手边有一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锅。火锅浓郁的香味一刻不停的从这个打开的门缝里钻进他的鼻子，他原本已经停歇下来的肚子忽然控制不住的再次叫了一声。
　　这声音惊动了那个女医生，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慢慢回过头来。
　　骨节之间摩擦的声音快于视觉刺进杨沐的脑中，他眼前看到的是一幅完整的人体骨架标本慢慢向他走过来。
　　他向后踉跄了两步，死死扶住走廊里的扶手才没有跌坐在地上。
　　明明他眼中的骨架长得都差不多，可他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这就是那天他在处理头上的伤的时候，在女医生那里看到的那副骨架。
　　骨架一晃一晃的向他接近，脸上带着骨架那种特有的，像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双眼眶像是一对无底的黑洞正在凝视着他。
　　杨沐的指甲在扶手的木纹上狠狠的扣了几下，他想用指尖传来的微弱痛感来打散他的幻觉。通常这样是有点效果的，但今天显然是没起到作用。他看到随着骨架离他越来越近，骨架背后景象也逐渐清晰的展现在他面前，清楚地昭示着它刚在在做什么。
　　此时躺在操作台上的才是那个女医生，而她原本就已经皮包骨头的身体此时有几片肉半挂在身体上，好像超市里成堆的猪肉在等待人们的挑选。
　　骨架转了转脖子，关节咔吧咔吧的响。它看似走得很慢，可只一眨眼的功夫它就走到了杨沐面前，贴近了他的脸仔细看，一边不着痕迹的限制住他周围可以逃走的路。
　　杨沐眼看着骨架抬起一只手，伸向他的脖子，却动弹不得。白骨按在脖颈上带着一阵毛骨悚然的战栗直冲他的头顶，他感觉自己的血管在白骨的压迫下突突直跳。
　　这只手和昨晚那只感觉很不一样，骨节带来了痛感更加强烈。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产生的幻觉，但感觉却是实打实的。这只手掐的很有技巧，准确无误的掐住了他的咽喉，简单明了的说明了它的目的就是要掐死他。
　　只是他想不明白，他的幻觉怎么忽然都这么有杀伤力了？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寒风如刀一般的从他右边划过，刮得他脸颊生疼。他连看都没看清楚，就仿佛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直接被扇飞出去。
　　这一下扇得非常有技术含量，他腾空了片刻，最终却还算平稳的落到了地上。他踉跄了几步，站稳时正好停在了在那口锅旁边。
　　锅里漂浮着被油沫包裹的内脏伴随着红汤伴沸腾着，锅里煮着的肉片随着水的沸腾一上一下的，时而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肥肉来。刚才还让他觉得浓香异常的火锅，此时却不停地泛着油腻的臭味，如同一大锅地沟油放在锅里煮，令人作呕。
　　杨沐只看了一眼几乎就要吐出来，他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吃火锅了。
　　门外的骨架不知道去哪了，他躲开那口锅，看了一眼操作台上的女医生。女医生神态自然，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皮包骨头，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看起来更瘦了。
　　杨沐小心的试探了一下女医生的鼻息，还有微弱的气息。
　　不等他想该怎么办，他就发现周围渐渐泛起了一片浓重的雾气。周围的温度随着雾气的拢起降低了一些，那口沸腾的锅逐渐平息下来，味道也随之减淡。
　　他这时才发现从刚才就萦绕在他鼻尖的一股淡淡的清香，说不出那究竟是什么，若有若无的，却很好闻。
　　不过现实没有给他时间多想，原本的昏睡的女医生忽然睁开了眼，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缓缓的坐了起来，身上盖着的白布随之滑落下来。她身上什么都没穿，杨沐一瞥了一眼就慌忙移开目光，不看她。虽然女医生身上瘦得更加过分，比起骨架也好不到哪去，但杨沐一双眼睛还是不知道该往哪放。
　　女医生却毫不在意，慢慢站在地上，僵硬的向他走过来。
　　他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可因为躲得急，他没看见后面的情况，一下子就撞在了门框上，只听后脑砰地一声，眼前顿时布满了金星。
　　等金星散去，眼前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他才看见刚才站起来向他走过来的女医生依然平静的躺在操作台上，白布也盖的好好的，看起来根本没有动过。
　　那一定是他的幻觉，他反复对自己说，可他不知道现在他眼前看到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就在此时，他耳边响起了脚步声。一步一步的，带着轻微的回响，应该是在楼道里。
　　刚才躲避女医生的时候，他已经退出了房间的范围，此时就站在楼道里。他循声望去，才发现楼道里早已被浓雾充满，什么也看不清。
　　渐渐的，浓雾的尽头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影，那人似乎一身黑，看不清楚脸，看身形觉得应该是个高瘦的男人。他一手提着一把漆黑的大刀，另一手拎着一具骨架。那骨架被他握着颈椎，下半截身子拖在地上。那人每走一步，骨架就在地上“哗啦”的轻响一声。
　　那人走到他面前，微长的头发挡住了上半张脸，杨沐只看到他的下半张脸瘦削，棱角分明。
　　他把手中的骨架随手扔在杨沐脚边，随后微垂着头走进了那个房间。站在操作台前，丝毫不顾及的一把掀开了女医生身上的白布。
　　杨沐瞥了一眼脚边的骨架，觉得这就是刚才掐住他脖子的那一具。他抬眼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脚下一动就想悄悄离开。
　　“站住！”男人没有回头，毫无语气的说了这两个字，杨沐就条件反射一般的站在了原地。
　　那声站住在在杨沐脑中回想了几遍，他隐约觉得这声音很像那个一直出现在他脑的男声，脑中就不受控制的反复想着那声音的主人原来是长这个样子么。
　　但他转而又呸了几声，没有哪个精神病人会想看到一直出现在脑中的幻听是个什么样的人发出来的，因为那只能证明病情又严重了。
　　杨沐想他为什么要听自己脑中幻觉的话，顿了顿他又悄悄地向旁边挪了一步。
　　那男人没再说话，两步走到他面前，他只觉得后颈被按了一下，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晕倒前的一刻，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上半张脸，那个男人有一双极好看的大眼睛，很明亮，仿佛满天的星辰都在他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