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林玲玲的自述（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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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给人以期盼，空间给人以遐想。
自从乔主任说了想让我和她儿子见面的话，我心里就揣了心事。
很奇怪，对相亲已经厌倦透了的我竟然一点也不排斥。相反，心里的期盼与兴奋还与日俱增。每天睡前就闭上眼睛猜想那位青年的模样。他个子会很高吗？鼻子挺不挺？眼睛是不是像乔主任一样明亮温暖？
对这青年的期待，就像是偷偷藏在贴身口袋里的蜜糖，那种奇特的感觉让我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朵飘在天上晕晕然的小浮云。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还有一个月。我也该准备准备，买件漂亮的连衣裙，配双可以增加我海拨的高跟鞋，无论如何我要给对方个好印象。
买裙子的过程相当痛苦，一件又一件的漂亮裙子从我眼前飘过，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该减肥了。
我真的很悲愤，像我这样一个低血糖患者，不是应该身若扶柳，柔弱纤细吗？偏偏是圆润有余苗条不足。正想着怎么减肥，同事和我说药店里出了一种减肥药，叫安什么铜，吃了一个星期就能减十斤。我当然心动，离相亲也就还剩一个星期，无论如何我要在这一个星期里减下几斤肉去，不然对不起对我寄予厚望的乔主任。
在药店门口转了几圈，都没好意思进去跟售货员说我要买那个啥啥减肥药。我们这个年代，减肥还不是口号，吃减肥药更是稀奇事。眼看着天要黑了，我捏着钱痛下决心，正要转身往药店里走，冷不丁和后面路上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我捂着鼻子连声道歉，虽然是我撞了人，但这家伙的肩也太硬了吧，撞的我鼻子发酸眼睛发花，泪珠子叭叭往下掉。
“林。。。玲玲？”
对方的声音有点迟疑，音质却是一如既往地清越动人。
我原本被撞的有点发懵的脑子一下清醒起来，脊背如被冷水浇过，从上凉到下。
“诶。。。曲。。。曲仲奕，你。。。你好。”结结巴巴说完这句，我捏着钱走也不是，在原地呆着更不是。
曲仲奕却笑了，从梧桐树间照入的夕阳映在他脸上，坦然明朗。
“好久不见，毕业后还好吗？”
“挺。。。挺好的，”我用袖子抹了抹腮帮上的泪珠子，强笑道：“真的挺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曲仲奕依然笑笑地看着我说：“好。”
我冲他摆了摆手，做了个再见的姿势但往药店里走。闷头走到柜台前，冲着店员大声说：“麻烦给我一瓶安什么铜的药！”
店员正拨着算盘，听我吼了这么一嗓子皱眉想了想，问：“安什么铜？小姐，你得把药名报全。”
“呃。。。就是那个那个。。。能。。”我嗫嚅了半天，红着脸说：“能减肥的。”
“安非拉铜！”店员得意地转身从药柜上取出一只粉色小瓶，笑道：“本店当月销量第一的药品，小姐，减肥也不是什么丑事，谁不爱漂亮呢！”
被她这么一说，我才稍稍放松，讪笑着掏出钱包说：“谢谢，我要一瓶。”
付了钱，从店员手里接过药瓶，迅速塞进手提包里，出了药店门我才算是长出了口气。
“咳。。。”曲仲奕竟然还在药店外面站着。他握拳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两声，终于引起我的注意。
“诶？你。。。你”我捂着手提包瞪着他，“你怎么还在？”
曲仲奕被我这话问的略显尴尬，又咳嗽了一声说：“很久不见，想和你多聊两句。”
“呃。。。”我也觉得自己语气欠佳，忙放软声音，“是啊，很久不见。”
“你有空吗？”曲仲奕微笑地看着我的眼睛问。
“我？哦。。。我今天有事呢。。。”
“这样，”他表情有些失望，“什么时候有空呢？”
“我最近都忙，”我讪讪地假笑着，“单位事情特别多。”
“周日也没空？”曲仲奕眉毛轻扬，黑色的瞳仁闪着幽光。
“没空！”我干脆地回答。
看着曲仲奕渐渐远去的背影，说我心中没有触动是假的。
曲仲奕，每每想到这个名字心里总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甜中带酸，苦中又泛着点甜。
曲仲奕对我，仔细回想起来，其实一直很好。
只是他太优秀了，常常优秀的让我在他面前感到自卑。
算了，终归他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大学岁月里留下的一幅美丽风景。我要做的是向前看！幸福的生活正在向我招手，我当下要做的是好好减肥，在周日的相亲中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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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买的减肥药确实有效，短短三四天，我上吐下泻瘦了五斤。等到约好的相亲日，我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走不动？这可不能，爱情和幸福正在向我挥手的关键时刻我怎么能掉链子？喝了一杯糖水，穿上新买的素花连衣裙，用力在脸上掐出点血色，我迈开软棉棉的步子，愉快地到乔主任家去见主任公子。
乔主任说她家比较难找，特意让车子来妇联宿舍接我。感激之余，我也对乔主任那个不太好找的家更加好奇。
车子开过市中心，在一片米黄色的围墙边拐弯，我伸头一看，原来是十五分部的军区大院。乔主任家竟是住在这里！这才想起以前曾听单位里的人说起过她先生是军分区里的司令。我对军队里的官衔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司令是很大的官。
原本乔主任说想让我和她儿子见面时我根本没想过对方的家世，只是单纯的觉得乔主任这样好的人，儿子一定也是非常好的。甚至只因为想着如果给乔主任做媳妇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才对这桩相亲别有一番热忱。如今细想起来，对方的家世堪称显赫，虽然我蒙乔主任不弃，青眼相加，但若从门户之别说起来，当真天差地远。
想到这里，原本精神抖擞的我像突然被人抽了顿鞭子似的蔫了。
我不喜欢攀高枝。虽然现在大家嘴上都在说着新时代已经没有过去的门当户对，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我奶奶是位明智的老人家，我上大学之前她就和我说过，咱们不能找铁匠家的儿子，也不能找知府的公子。咱们就只能找那和自家差不多的中等家庭，两家地位相当，彼此关系也容易相处，如若一方高高在上，另一方因身份悬殊而要作小伏低，那便不是桩好婚事。婚姻，不是简单两个人的结合，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想到这里我心里便萌生退意，无奈车停在军区小楼前，我一只脚踏在人家院门口已是不得退路。
“玲玲来了！”乔主任满面笑容地走到院子里迎我。
“乔主任好！”我勉强撑开笑脸握住乔主任伸过来的手。很温暖，她的手还是那么温暖的让人心定。算了，就当是作客好了，我且忘了相亲的事，只愉快地到主任家里吃喝一顿，对那公子也不必多看多言。本来么，人家也并不一定能看上我，回头我只要在主任面前装死就好。这么想着，心也定了，遂与乔主任携手进了客厅。
厅很开阔，朝阳的那面放着长桌，桌上摆了水果瓜子，另有一只插满鲜花的瓷瓶，瓶身洁润如玉，端是映的花儿们美艳异常。我正打量着别人家的客厅，乔主任扬头对着二楼叫道：“仲奕！玲玲来了，你还不快下来！”
我以为是我耳朵有点背，僵僵地愣着又想是同名吧，待转头看清楚款款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才确定乔主任家的公子，确实就是曲仲奕。
我的表情也许是太过惊愕，没有一点惊喜的意思，乔主任和曲仲奕都有些微微尴起来。
“玲玲，快坐。”乔主任圆场似的把我拉到桌子坐下，拖了一盘水果放在我面前，极温和地笑道：“吃点葡萄吧！新疆运来的，可甜呢！”
我脑子里太乱，像一团浆糊，隐约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绕进了什么阴谋，但又说不清，只讷讷地看着那两母子。
曲仲奕在我对面坐下，神情比方才坦然许多。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对乔主任说：“妈，我想和玲玲单独谈谈好吗？”
“这。。。”乔主任看着我有些犹豫，想了一刻，下了决心似的对我说：“玲玲，我先前确实知道你和仲奕是同学，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我喜欢你是真。有些话，应该仲奕自己对你说，我只希望你和他能好好沟通。”
乔主任说完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起身离开了。
我盯着面前的那盘葡萄，还在搅着脑子里的浆糊，目光呆滞。
曲仲奕双手交握着放在桌前。他的手指白净修长，指甲圆润中透着粉红，只有在长期的养尊处优下才能拥有这么漂亮的手。
“玲玲，其实上周在药店遇到你时，我就想和你谈谈。你别怪我妈，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意思，是我求她的。”
我终于被激出点反应，疑惑地抬头看他，“你求乔主任？你求他什么呢？”
“你还不明白吗？”曲仲奕神色已完全恢复平静，淡定的像一面无风无波的湖水。“我想让彼此之间，你和我之间，生出交集。虽然你躲着我，但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讨厌我。”
平心而论，我确实不讨厌曲仲奕。我和他之间，还总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但那种极淡的暧昧有让他做到如此的必要吗？突然，一道光亮闪过我混沌一片的大脑，我有些惊疑地问曲仲奕：“我的工作，也是你安排的吗？”
曲仲奕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那就是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虽然脑子还乱着，脸上的神色和语气却越来越镇定。
“其实，”曲仲奕这次却有些局促起来，他抽出交握的手，试着伸到我手边轻轻握住，“其实上次在黄山。。。我知道你是个很传统的女孩子，也是很好的女孩子，我该对你负责的。虽然之后你避着我，但我。。。。”
我的脸蹭地一直红到脖子，这家伙在说什么？他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呀！我要疯了！条件反射地抽手就给了他一个耳括子，我气的手都发了抖，“你。。。你！！你！！你胡说什么？我又没和你。。。你！！！”我一口气堵在腔子里上下不得，两只眼前先是闪过金星一片，而后一黑。
实际情况是，我晕倒了。
被曲仲奕这家伙活活气晕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林玲玲的自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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