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玉儿的小祖宗 ...
-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正是盘问魂体的好时节。
黛玉确认隔墙无耳，小心地关好房门，这才对着供桌上方悄声说：“老人家，快出来罢。”
3号雀跃：“祖宗们，快出来罢。”
小姑娘心情复杂，这位对外人占尽便宜，对自己人倒是非常客气。
供桌上仿佛有一层遮挡视线的帘子，他们刚说完，帘子便随之掉落，露出在后面翘着二郎腿啃供果的1号和优雅啃的2号。
3号羞他们：“为老不尊。”
1号若无其事地将两人啃了一半的苹果放回供桌，问：“怎么这么慢，小虹儿你的医术落伍了？”
3号当下被点着了似的，冲到他们面前不依。
黛玉却留心到了1号对3号的称呼——
“小虹儿”。
3号教她和司徒大夫讲方子的缘来时，也提到了一个类似的名字：“林虹。”，这两个字若为同字的话，再联系到他们口口声声说是林氏祖上，那么……
她还真的是黛玉的祖宗——准确地说是曾祖母，那位惊才绝艳的女神医林虹。
黛玉回忆起爹爹哄她睡觉时讲的那些故事，其中便有曾祖母的事迹：
她原名阮虹，长于太医世家却因女子之身不被允许学习医术，但凭自身的努力五岁熟读医书，七岁尝尽百草，十二岁离家出走遇到神医华仲，凭借自己的优秀被收为亲传弟子。
后来南方发生洪灾，瘟疫蔓延，尸横遍野。阮虹自觉有济世救人的责任，与家人决裂后孤身前往南方，也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奉命南下治理洪水的黛玉的曾祖父。
两人因此相知相爱，瘟疫过去后，林家便上门提亲。
婚后，阮虹化名林虹，女扮男装与丈夫一同四下云游，救人之余将了解到的各地常见病症、草药分布情况和自己对医学的理解撰写成书。
比起一生救人无数，这本书才是备受后世青睐和赞扬的——为医者，谁不想踏遍全国，见识更多病例和药物，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和能力，林虹此举是泽被后世的。
黛玉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个炸毛的3号——哦不，现在要叫曾祖母——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越星河轻咳了一声：“人不可貌相。”
小姑娘呆呆地点了点头。
越星河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也是白提点，小孩子懂什么。
好容易将印象中出场背景都是霞光万丈的曾祖母林虹和眼前这个炸毛的3号连在一起，黛玉揉了一把脸，忍着抽搐喊出那句：“曾——曾祖母。”
没人应她。
黛玉又叫了一次，林虹这才一脸迷茫地看向了她：“曾孙女喊我呢？”
小姑娘艰难地点头。
林虹双眼放光：“乖，再喊一声。”
被叫一声就这么开心？黛玉虽然不理解，但十分乖巧：“曾祖母。”
林虹身上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围着黛玉转了一圈又一圈。
1号和2号看得眼热，飘到黛玉跟前满脸期待：“我们也是你的祖宗呀！”
黛玉不懂就问：“不知如何称呼？”
两位祖宗对视一眼，谁也没曾想过要怎么面对孙辈的孙辈的称呼问题。
人狠话不多但都很及时的越星河及时出现，缓解了尴尬：“他们是你祖父的祖父辈，也就是……”
顺着他的目光，黛玉看到了最顶端并排摆放着的两个牌位，属于因有功于朝廷被封为靖远侯的祖宗夫妻二人。
那是属于林家的无上荣光，是每个林家人在叵测的前路中踽踽独行时最坚定的信仰。
越星河清泠的声音响起：“……天祖。”
被称为天祖的1号魂体不大高兴：“我也就罢了，夫人天姿国色，这样不被叫得又老又古板？”
天姿国色的2号点了点头，深以为是。
林虹嘿嘿笑着凑了过来：“‘曾祖母’，好不好听？动不动听？”
2号看着这个不孝孙，冷哼：“丑的人不许讲话。”
林虹：……
毕竟在场的人也很少有机会在有生之年遇到祖父的祖父，没有什么参考的例子，最终决定容后再议。
林虹大抵是这群人里最开心的一个，追着黛玉不停询问：
“你觉得我是不是最好看的魂体？”
“曾孙女，你这么好看，应该是继承了我的美貌吧？”
“我们三个你最喜欢谁，只能用敬称回答。是我吧对不对！！！”
两位天祖：……
越星河飘至黛玉身旁：“他们在祠堂里已经数百年了，你是第一个能感知得到他们的人，又是林家后辈，所以他们才这么激动。”
他的声音里竟然有些温柔，真是个如同玉石般奇怪的人，冷硬像个石头是他，温润如玉也是他，让小姑娘有些失神。
为了掩饰情绪，黛玉问起了另一件事：“不知曾祖母和两位天祖为何在此？”
小姑娘重生一回，便对神鬼因果轮回这些论调有了新的认识，虽不见得笃信，却也有些敬畏。不算非常了解，也知道魂体不应存留于世间。
不料这个问题并未得到答案。
看向越星河，对方也只是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往常没有过的情感波动，是苦涩，也有些无奈。
“我自己为何魂魄离体，都不曾知晓。”
他不像祖宗们那般聒噪，虽然偶尔说几句，小姑娘也察觉到对方对自己不算亲近，但此时感受到他的脆弱，顿时被吓到了。
不追问是陌生人之间的尊重。
小姑娘很懂事地岔开话题：“那我该如何称呼你呢，叫名字总觉得不太礼貌呢。”
她前前后后长十几岁，除了宝玉也没什么和外男相处的经验，总不能叫“星河”吧。
这么一想，小豆丁的双颊火烧一般红了。
嗨呀，羞耻羞耻。
林虹兴致勃勃凑了过来：“他是我们的牌友，也算是你的祖宗辈的呢，而且论年纪他最小，那么他就是玉儿的——”
黛玉如鲠在喉：“小祖宗？！”
林虹点点头，忽然疑惑：“哎呀，怎么叫出来怪怪的呢？”
黛玉欲哭无泪：能不奇怪吗，怎么听都觉得比叫名字更……狎昵。
小祖宗本人还陷在情绪中没有反应，天祖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当即拍板：“我觉得好。”
黛玉：……
她错了，不该岔开话题的。
小姑娘满脸通红，逃似的提出要去看林松。
林虹忽然严肃起来：“小玉儿，为今之计是要早点找到下毒的人，否则一计不成再来一计，防不胜防啊。”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小姑娘懂这个道理。
贾敏已经知道林松是中毒，腾出手来便会彻查此事，但一来这毒药稀有却不难得到，二来不确定对方手中还有没有剩下的毒药，就怕趁着还没找出来时又动手。
黛玉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天祖母仪态万千地走了过来——脚踏空气却异常稳健——对小姑娘灿然一笑，变小了却依然能看出来柔弱无骨的手轻轻点在黛玉的下巴上：“玉儿宝贝，自我介绍一下。”
黛玉：忽然觉得自己被祖宗调戏了是怎么回事。
“我，是个相士。”
黛玉：……
调戏不重要了，但是相士是怎么回事，林家祖上的爱好都这么丰富多彩的吗？
林虹拍手：“可不是，对于相士来说，相面之术太小儿科了，辨忠奸明善恶是最基础的，让祖母看看，一看就——”
说着感受到了一股凌厉的眼风，林虹面不改色地改口：“让姐姐看看，一眼就能识破贼人是谁。”
天祖母很满意，都这把年纪的魂体了，辈分算什么，叫老了才是大不敬。
小姑娘也很开心：“那就劳烦天祖母啦！”
天祖母：……
林虹崇拜地看着小姑娘：“真是后生可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玉儿的小祖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