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她小祖宗显灵啦[红楼]》森卿

12、五禽戏

　　那日黛玉从祠堂回来之后许久不能入眠，一会儿是有人撑腰的开心，一会儿又对不确定未来的忧虑，索性掌灯看起医书来。

　　无论前路有什么，她都要尽自己所能，把父母幼弟健健康康地留在身边。

　　接连几日，除了去陪贾敏林松聊天，小姑娘便一头扎进书房，任谁都叫不出来——连璎珞都没戴，越星河坐在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上生闷气。

　　这日林如海休沐，又是一家人可以一齐用早饭的日子。

　　梳洗完毕，黛玉便去了爹娘的院子。

　　自打重生回来，小姑娘的这颗心就一直提着没有放下，但每次和爹娘弟弟在一起，只是家常用饭，都会让她那颗悬着的心稍稍回落一点。

　　这会儿看着气色越来越好的林松，以及言笑晏晏的贾敏，她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满满的。

　　用完饭，黛玉说起自己这几日的研究成果。

　　“五禽戏乃神医华佗编创，容易做，有趣味性，强度低，老少咸宜。”小姑娘的眸子亮晶晶的，好像两颗琉璃：“娘亲，您和弟弟身体这么差，一定要跟着我做才是！”

　　她也是下足了功课的！

　　这五禽戏在家徒手便能做，动作简单易学，模仿动物也增加了趣味性，能让林松更感兴趣。而且医书上说了，做这个只需“任力为之，以汗出为度。”[1]，强度颇低，最适合妇孺。

　　小姑娘稚气未脱的脸庞和严肃认真的语气截然相反，看的林如海和贾敏忍俊不禁，心上压着的沉重都稍稍去了些。

　　黛玉哪里顾得上这些，已经身先士卒的演示起五禽戏里“虎戏”第一式来，短小的四肢伸开又曲起，看上去不像虎，倒像一只呲牙的猫咪。

　　旁人尚可，林松先咯咯的笑了：“姐姐哪里学的把戏？是来逗松儿开心吗？”

　　说着也模仿起来，黛玉自己做时尚不觉得，此时见他虎头虎脑的，顿时红了脸。

　　林如海怕女儿脸上过不去，忙伸手将小姑娘揽入怀中，说道：“别理你弟弟，今日为父带你出门踏青，咱们不带他就是。”

　　林松年方三岁，出门的机会甚少，又是极贪玩的年纪，听闻要将自己放在家中哪里乐意？连忙上前扯着黛玉的衣角撒娇：

　　“好姐姐，原是松儿的错，松儿再也不敢了，带松儿一起同去吧。”

　　黛玉虽是小孩子的样子，但实则已经十几岁，看着三岁的弟弟撒娇痴缠，心早就软成一片，方才的气须臾便丢到九霄云外去，连忙点头，然后对林如海软软的哀求：“爹爹，我们莫生松儿的气了吧？”

　　林如海看得好笑，却也开心他们姐弟情深，何况本来就是要带她们一同出门，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林松扭股糖似的扭到贾敏身上，笑道：“妈妈和我们同去。”

　　女儿的眼睛也亮闪闪的，贾敏心中熨帖，笑道：“快别闹我，府中还有事要我看着，你们爹好容易休沐，去闹他一日罢。”

　　林松还要再说，见姐姐已经点头，也就乖巧地没有再坚持。

　　贾敏便招呼下人安排出门所需的应用之物，很快便有人来回说外面马车已经备好，林如海三人便出了门。

　　黛玉猜到贾敏要做什么，于是方才没有坚持，这会儿见她也不送出来，再往前一路走时，看到众多丫鬟婆子管事嬷嬷——都是平时有头有脸的，而且大多数来自贾府——有条不紊却步履匆匆地从一旁抄手游廊往正房走，顿时心中咯噔一声。

　　这怕是和贾敏留在府中有关；再联想爹爹忽然要带他们姐弟二人出门，便知这是要支开自己姐弟二人。

　　她当然想留下，想撕开表层去探究里面掩藏的阴谋。但是如今她才六岁，如果她做了这些事，恐怕爹娘最担心的不是旁的，而是她了。

　　更何况她也惦记着天祖母口中所说的机缘。

　　小姑娘挣扎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贾敏的手段，然后收拾好心情跟随林如海出了门。

　　坐在马车上黛玉心事重重，忽然只觉肩膀一沉，抬头便看到爹爹关切的眼神。

　　马车内十分宽敞，林松活泼极了，掀开窗帘看外面的风景，林如海便和黛玉说话：

　　“玉儿，你向来心思重，有什么事情都喜欢放在心中，为父和你娘时常希望你能和普通人家的姑娘一样，过单纯快乐的日子，一切都有爹娘。”

　　林如海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再加上他向来公务繁忙，在家的时间并不多，黛玉六岁以前，父女从未如此交心过，而后黛玉便进了贾府，两人虽然有书信往来，但也大多都对彼此报喜不报忧。

　　再后来，便是灵堂一别了。

　　而此时，看着对自己无比担忧和关切的爹爹，黛玉眼眶一热。

　　林如海笑了，他本来便长得秀美多姿，笑了更加好看，他伸出手，手指因常年握笔磨出一层薄茧，轻轻地刮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头，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等到你爹娘百年之后，你学老太太皱着眉头也不迟。”

　　原本只是调笑，谁知正踩中了黛玉的心事，小姑娘眼中忍着的泪一下子落了下来，柳眉紧蹙，扯着林如海的袖子急促道：“胡说，胡说！爹娘会活得长长久久，永远陪在玉儿和松儿身边！”

　　林如海有些诧异，随即便是心疼，他想起了那日晚上贾敏对他说的那些话，顿时懊悔急了。

　　他轻轻地揽住黛玉，说道：“玉儿不怕，是爹爹说错了。”

　　黛玉激动的情绪在他一下一下的轻抚中逐渐回落，但小姑娘却没有松开手，小脑袋一下一下的在林如海怀中蹭着，口中不依：“爹爹以后再也不准说这样的话了！”

　　说完，也觉得自己这个年纪还在撒娇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说什么，却见对面的林松已经伸出手指蹭在脸上羞她了：“姐姐脸红了，姐姐脸红了！”

　　马车中，一片欢声笑语。

　　不一时，马车一顿，目的地到了。

　　三人下车，前几日的大雪已经彻底融化，春日将尽，地面已经蒙上了一层毛茸茸的绿。林如海在前面走着，姐弟二人手牵手跟在后面，他们转过了一座山，又穿过了一条峡谷，众人眼前一亮——

　　此处的温度竟然比外面高了许多，植物也更加茂盛了。间或有蝴蝶飞舞，兔子跑过，草长莺飞，好不热闹。

　　林松早就拉开了黛玉的手，一溜烟跑了出去扑蜻蜓。黛玉看着开心，却也怕他摔着，在后面喊道：“莫要跑那么快，看摔了！”

　　林如海可笑，伸手去揉黛玉的头顶：“你也不比松儿大几岁，怎么总是老气横秋的，跟你娘似的。”

　　黛玉撅着嘴不依：“回去我便要告诉娘亲，你说她老。”

　　林如海的脸色罕见得紧张起来，然后蹲下身子小声央求道：“还望玉儿宽恕则个，莫要告诉你娘亲，否则为父可有苦头吃了。”

　　小姑娘被他逗笑了，心情放松许多，也便遵从身体年龄的本能，在这一片春景中肆意奔跑起来。

　　可贵的是扒开枯草，竟然有些罕见的草药，黛玉一面翻找一面对应这几日看的医术，收获颇丰。

　　玩得正开心，忽然听到一声断喝：“你们怎么糟蹋东西呢！”

　　黛玉脚步一顿，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天祖母火烧云一般的双颊——这人难道就是所谓的机缘之一、那个天下第一美男王爷的后人？

　　小姑娘激动万分，转身便往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那人鹤发童颜，天庭饱满，一脸福相……

　　等一下，这位胖乎乎的老爷爷，就是那个“后人”？

　　越星河不知何时从玉石里出来了，站在黛玉的肩膀上，脸上是同款震惊神情。

　　“天下第一？”

　　“美男？”

---

作者有话要说：　　[1]引用自【南北朝】陶弘景，【元】丘处机：《养性延命录·摄生消息伦》，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版
越星河：所谓夫妻相，表情都要同款
···
玉儿：看我虎戏！（嗷呜——）
众人：好可爱的小猫咪！
玉儿猫：感谢大家的收藏和鼓励，对于新书作者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