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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鬼娃娃(3) ...

  •   另外那只小白狐亲昵地蹭着躺在血泊里的阿花,轻轻叫着,“阿花,阿花。”

      救救阿花,原来需要被拯救的是这只杀戮成性,为爱痴狂的白狐阿花。

      可惜晚了,此时此刻,谁都救不了他了。

      灵力散尽,魂魄也将散去…

      阿花的身影逐渐消失,留下了在人世的最后一句,“世上之人不爱他,唯有阿花记得他。”

      无脸无声无人认,只有阿花陪着他。

      永永远远陪着他…

      最后一缕魂魄化作的青烟即将消散,唯留一袭红衣,一张狐狸面具和腰间的风铃落于地上,小狐“阿花”从小道士怀里跳出,将身子委顿于那一袭柔软的红衣上,像是一种无声的缅怀...

      小道士在深山里建了个坟,将那件红衣,狐狸面具以及风铃埋入墓中。立了一座无字碑,在老道士悠长深邃的目光下,徐徐弯身拜了拜。

      “阿花”张开小爪子,拼命地在墓碑上扒拉着,嘴里“吱吱”乱叫着。老道士揪起它一撮毛提起,在狐狸脑门上敲了个毛栗,嫌弃道,“怎么叫起来跟个老鼠似的。”

      老道士带着小道士离开了此处,叫做“阿花”的小狐狸也被一起带走。

      “阿花”说话越来越连贯的时候,补全了这个故事。

      青丘乃灵狐一族,族中出生的小狐多资质非凡,曾有一只出生时即九尾,仙根俱佳。那小狐自小被人宠着长大,自然不知世情险恶,狐族亦有争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资质非凡的小狐自然被人惦记了上,族长的儿子为了保住下一任族长的地位,趁机将小狐打得遍体鳞伤逐出族群。

      小狐在山中重伤濒死,摇着纯白的尾巴奄奄一息。只闻“叮铃铛,叮铃铛”的清脆铃音,抬眼看去,是一红衣人影,在模糊的视线中弯下腰,将他轻轻抱起。

      小狐渐渐转醒,抬眼赫然是一副狐狸面具,红衣人不会说话,用手比着手语,指着地上的果蔬吃食和剁碎的药草,用手指抠了药颤颤伸来。

      小狐才被人迫害至此,正是满心戒备之时,想也不想,当下一口咬下,尖锐的牙齿刺穿手指,浓郁的血腥味沾满牙口。

      红衣人不会说话,就连声音也发不出,他戴了面具也看不出他是痛是怒的表情,只撕下衣摆草草包扎了手指,用树枝在地上写道,“你受了伤,这草药可以治你身上的伤。”

      小狐满眼疑惑,口吐人言,“我怎么知道你骗没骗我,万一有毒呢?”

      红衣少年慌忙摆手,指着自己的脸,“我有用过,可以治伤,你信我。”

      小狐狸不屑地哼了声,“连脸都不敢露的家伙凭什么让我信你?你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我就信你。”

      红衣少年听完这句突然怔愣当场,五指攥着拳隐隐发抖,捡起树枝在地上写下,“我很丑…”

      小狐又哼了声,那男子隐忍良久,终是抬手将脸上的狐狸面具摘下,小狐原本嗤笑的表情在下一刻变得瞠目结舌,青丘的狐狸等化了人形多是俊秀美艳,他却从未见过如此丑陋可怕的面容。

      那张脸上条条疤痕纵横,如烫平般已看不出五官,像是造物主可怕的玩笑,将世间所有的丑陋皆赋予了他。看得小狐倒退着吸了口凉气。

      红衣少年见小狐惊惧的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立即将狐狸面具戴起,掀起袖子露出多处鞭痕,将草药敷在自己陈年旧伤处,又将野果抓起咬了口,在地上写道,“都没毒。”

      小狐撇撇嘴终是放松下来,颇为嫌弃地啃着他吃过的野果,任由红衣少年将草药给他受伤的部位敷下。

      经过几日相处,小狐渐渐康复,恢复了灵力,随之放松了戒备,在遭受了惨迫的经历后遇到比自己弱小的人类,又看似老实巴交的,就有了欺凌的恶趣,喝水要喝清晨叶尖的露珠,因着嘴里淡出了鸟,只吃鱼虾不肯再吃野果。

      红衣少年几乎是被逼迫着天未亮就去采集露珠,日日举着叉子在小溪边守着,倒也毫无怨言。

      小狐折腾了他许久,终是挡不住好奇地问,“你怎么就肯呢?怎么就没脾气呢?怎么就这么迁就我呢?”

      红衣少年照旧用树枝刻下几字,“你陪陪我好不好?”

      你陪陪我好不好…

      小狐一噎,甚至不知说什么了。这人费劲心思救他,就为了要他陪他?小狐心中这般想着,突然顿悟,这人生得这般丑陋,无脸无声,放在人类地盘多半是个异类,难怪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住着,自己伤还未好透,又有人贴身照顾,不如先应了他,等伤好了想走他区区人类也拦不住。

      小狐倨傲地丢了句,“好啊。”

      那红衣少年显然惊喜无比,唯一完好的双眸中爆发出一种振奋的神采。

      小狐心道,小时族中长老曾道,人类□□横生,贪得无厌,不思足而欲无止境。可眼前这人思想一眼可透,他想要的竟然只是区区陪伴。

      红衣少年在地上歪歪斜斜地写着,“你有名字吗?”

      青丘狐族化形那日由族中长老带着祭拜神明后方可赐名。尚未修成人形的小狐自然没有名字,只能无奈摇头。

      红衣少年又写了个“花”字,半晌又在前头加了个“阿”,指了指他。

      “阿花?”好俗气的名字,没见识的小鬼。狐狸在心里不屑地呸了声,反正只是个代号,养伤期间由着他这般叫就是。

      直到他死去很久以后,阿花才知道,给他起名阿花,只是因为红衣少年喜欢花朵般美好的事物。腰间佩着风铃,只是因为他不会说话,但向往美好的声音。

      明明是个被神灵遗弃的人,却拥有这般质朴无华又干净无比的灵魂…

      小狐心中不屑他老母亲一般的体贴入微,又无比眷恋着,暗中嗤笑他这般懵懂又纯净的性子,又隐隐尊敬向往。一人一狐的组合,在这深山里互相偎存取暖。

      直到那一日,红衣男子遥遥望着月光,小狐如往常一般淡漠地问他,“在想什么?”

      红衣少年在铺满月光的地上一笔一划,郑重写下,“想阿娘,想阿弟,想家。”

      小狐胸口隐隐泛着酸气,只觉憋闷地慌,心道再过不久我就该化形了,到时我就施舍你一个家,由我陪着你的家。

      直到那一夜,阿花修成了人形,看着镜中清俊非凡的自己,满心欢喜地等着红衣少年。

      可是红衣少年想家了,他下了山赶回村里去看了一眼,还不待他用手比划,就被惊慌失措的母亲用木棒赶出门,脸上的狐狸面具随之掉落于地,年幼的弟弟指着他的脸骂丑八怪,带着一群孩子将他推下河。大笑着看着他被冷水湮没,窒息而死…

      那一夜的河水冰冷刺骨,他在窒息与恐惧中徐徐下沉,再也没有站起来。才修成人形的狐狸,也终究没有等来他的红衣少年,直到小狐找到他的尸首时,已经被水泡得浮肿,他留在世间的记忆,除了那张狐狸面具,和一串风铃,再无其他。

      那一夜明月对愁,红烛曳泪,失了魂的小狐举起一柄尖刀,硬生生的将那副清俊容颜毁去,而后挂起风铃,戴上狐狸面具…

      他同样救了一只性命垂危的小狐,抚着他的毛绒大尾,在地上写下“阿花”。

      你是阿花,我是他,永永远远陪着彼此…

      世上之人不爱他,唯有阿花记得他,
      无脸无声无人认,只有阿花陪着他…

      永永远远陪着他…

      半个月后,村子里噼里啪啦热闹非凡,炮仗声云集,朱夫人带着朱老爷生前的财产,又要嫁人了,今日要嫁村里的秀才生。村人被那满筐满框的金银嫁妆晃了眼。

      然而,

      世人情淡,狐狸情深。
      一朝情深,死而不悔。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篇鬼娃娃篇完结,本文前期是单元剧,但单元剧之间也有联系。客官若看的满意,给个收藏吧~下一篇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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