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BY先生

6、chapter 6

　　26.

　　“请问你最后一次看见周泽瑞是什么时候？”
　　“方警官，我——”
　　覃烬回答的声音戛然而止，床下那滩黑色痕迹如此刺眼，且在不断往外扩散。

　　不再是一周前醒来那一小滩的黑色黏液。
　　而是宛如小型水池般，从床底往外蔓延，就像在他床底安了个喷泉，一刻不停咕噜冒着黑水。最开始只有一小块，慢慢地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不规则的黑水将整张床合围起来，使覃烬的床板与周围环境隔绝，形如漂泊无依的孤岛。

　　覃烬屏住呼吸，失去言语。

　　27.

　　“喂？小覃？覃烬？”
　　电话里突然传出“砰！”“当！”两声，还有一记闷哼。方乐意识到不对劲，“覃烬你怎么了？”
　　男生惊慌但强自镇静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勉强：“方警官，我没事、我没事。”
　　他像在催眠自己，一直低声呢喃着“没事”，语气却像在说“救救我”。

　　方乐眉毛紧皱，边起身边套外衣，语气不容拒绝：“你在家等着，我马上过去。”

　　28.

　　雨在下。
　　从昨夜到今晨，并将持续不断下着。

　　城市道路上积着浅浅一层雨水，路上行人匆匆忙忙，或赶着上班、或赶着上学。
　　这世上大多数人仿佛是时间的奴隶，从早晨忙碌到夜晚，从出生忙碌到死亡。

　　车辆如雨滴在大海汇聚，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喇叭声此起彼伏。
　　地图导航上红红一段，方乐干脆熄了火，打开了车载广播，目光随意瞥向窗外，习惯去记占用紧急车道的违规车辆车牌。

　　车载广播滋滋呜呜的电流声过后，是甜美女声：“本市今早在XX区发现一只体长超过五米的巨型流浪猫，有好奇的市民……”

　　拥堵路段车辆向前滑动一截。
　　方乐收回目光，打火挂挡，桑塔纳走走停停半小时，终于开到空旷路段。方乐踩下油门，桑塔纳在路面飞驰，飞速转动的轮胎使汽车如一柄笔直前行的钢刃，破开路面积水，驶向未知的道路。

　　29.

　　覃烬租住的小区距离市中心有段距离，加之早高峰，方乐抵达已是一小时后。

　　再次来到覃烬家门口，方乐敏锐地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声控灯好像坏了，整个楼道黑漆漆的，过于安静。
　　但本不该如此安静的。

　　楼外，连绵不绝的雨水稀里哗啦，冲涮着这个世界，然而在过道内，却听不见一丝风声雨声，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此方世界与外界隔离开来。

　　方乐抬眸。
　　面前这扇普通大门，好似化作了食人兽的血盆巨口，擎等着他走进去。

　　生来敏锐的第六感在这时发挥作用，无数信号都在向他传递一件事：
　　不要管，离开这里！

　　方乐迟疑。
　　到底是与生俱来的责任使他抬起手，敲了敲门。

　　“覃烬，我是方乐方警官，你在家吗？”

　　门内久久没有传来回应。

　　方乐再次敲门。
　　这一次，门终于开了。

　　一只警惕又暗含惊惧的眼睛倏地出现在虚掩的门背后！

　　30.

　　“是你啊小覃，我还以为有人非法入侵，吓死我了。”方乐边说边开门往里走，“怎么不开灯？”
　　覃烬就像道缥缈的影子，背着手，迟疑地、迟钝地跟在方乐身后，两只眼珠一瞬不瞬地黏在方乐后背，好似在确定眼前人是真实的人类而不是其他未知生物幻化而来。

　　几息后，覃烬慢吞吞地开口：“停电了。”

　　方乐停了下来。
　　顿时，覃烬如受到惊吓的小动物，竖起浑身的毛，警惕地看着方乐，双手背在身后，握紧了一把水果刀。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外面声控灯不亮。”方乐笑着说，好像没发现背后少年的不对劲，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头也没回道，“刚刚在电话里听见砰的一声，你是不小心摔下床了吗？”
　　覃烬含糊道：“嗯，不小心。”

　　方乐之前来过覃烬家几次，为了帮覃烬找到那个所谓的“变态尾随者”，他对覃烬租住的这间屋子结构的了解程度比覃烬更深，他一面说着轻松的话使覃烬放松，一面脸色沉肃地思考应对方法。
　　覃烬的状态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少年今天表现出非一般的神经质，结合周泽瑞失踪、覃烬在例行问话中表现出的慌乱，以及覃烬长期遭受校园暴力等各项信息，方乐的心沉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