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黄河》赵羡

158、第 158 章

　　“应该是被什么鱼吃了吧……”小余不确定的说，十分心虚，好像这个定位片也不便宜，昨天发的朋友圈竟然忘记屏蔽陈主任啦。
　　不过她挂了电话之后，还是决定老实跟着GPS信号的方向往下走，毕竟一条大河向东流，目的虽殊但归途同？

　　文森特站在河边，收起电话，转身道：“有什么发现吗？”
　　李主任靠在车门上一脸颓靡，十分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非要亲自来，早知道这科考队这么倒霉，还不如帮他们叫个车。
　　老任手指捏着那块陶片看来看去，道：“好像……是彩陶。”
　　文森特疑惑，道：“所以呢。”
　　“不确定年代，”老任自言自语似的念叨着，而后指着周围的山川，朝两人道，“我不懂这个，不过这附近应该在彩陶文化的范围内，新石器时代，沿河而生的人们开始制造复杂的工具，发展出使用以外的诸多用途，开始考虑审美，并延伸出相应文化……”
　　李主任一下子不困了，看过来道：“古董……不，文物啊？”
　　文森特的表情也有点奇特，道：“不会吧，这也太好运了吧。”
　　老任找了个盒子将陶片收起来，一边往里塞防震棉，一边道：“当然也有可能是现代仿制工艺品，掉进河里，刚巧被小鲤鱼捡到了。”

　　文森特点点头，活动了下肩膀，后备箱嘀一声响，热水烧好了。滚烫的水注入一次性杯子，咖啡的香气冒了出来，三人一人一杯，对河畅饮。
　　李主任舒了口气，道：“你们还挺累。”
　　文森特摆摆手，道：“喜欢就不累。”
　　“那倒是，”李主任吹了吹杯口，热气在尚未升温的空气里弥漫开，他转头看了不远处的麦田与果树，道，“我们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吃饭呢？”
　　文森特举起一次性杯和李主任碰了下，道：“怕挨揍？”
　　李主任：“……”

　　老任十分不情愿的两口灌完咖啡，道：“回头我找朋友问一下，说不定有其他收获……不过你竟然不知道？”
　　文森特“哦”一声，道：“不是很清楚，甲骨文学了一点，那个陶片上看着像是个鱼。”
　　李主任：“……”
　　老任捏一次性纸杯的动作一顿，无语道：“这哪是个鱼，学艺不精，再说仰韶文化哪有甲骨文。”
　　文森特看过来，道：“原来是这样吗，汉字雏形的诞生竟然能延伸到这里，我还以为在中下游平原……不过也对，地壳和山体活动掩盖了当初人类存在的痕迹，传说这里是大禹治水的地方，神话可能成真的感觉真奇妙。”
　　老任呵一声，嘲道：“比不得你们的死海仿制品。”
　　李主任：“…………”

　　李主任默默喝完咖啡，决定不参与到这两人思维及其发散又略显智商碾压的对话中去了，他左右看看，道：“那咱们继续？”
　　文森特转头道：“你不上班了？”
　　老任随手把自己的背包拖出来，道：“这就不麻烦你了，确定大致范围我们就能自己过去了，昨天多谢。”
　　“明明是你送我们，还害你在车里睡一晚上，”文森特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个U盘递过去，道，“这是我简单搭建的鱼道模型，还需要改进，你看能不能用上。”
　　李主任有点惊讶，道：“这……”
　　“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大家都是为了更好的发展，”老任在一旁说着，看文森特将李主任推上车，挥了挥手，道，“开车小心。”
　　“拜拜~”文森特扛着自己的东西站在河边，朝远去的汽车挥挥手，而后一转头，道，“先去吃饭？”
　　老任摸摸十分排斥咖啡的肚子，道：“走，吃饭。”

　　李主任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人影，忽的一笑，道：“鱼道……水车吗？”

　　一只鱼的清晨，从美梦的尾声开始。
　　淡金色的小鲤鱼尾巴一颤，醒了过来，嘴巴还兀自砸吧着，片刻后愣愣道：“容容，我咬到一只好大好大的仙女虫……”
　　“多大？”伊戈尔从一旁游过来，将一团食物推过来，道，“不过今天只有硅藻和轮虫。”

　　“像虾虎鱼那~么大！早啊伊戈尔~”小金忽闪两下胸鳍活动活动，眼睛看来看去，道，“容容呢，哪里去啦？”
　　伊戈尔冒了个泡泡，道：“去找吃的。”
　　身后一群钩虾蹦了过来，小金眼神一亮，道：“容容！”
　　黑色大鲵“嗯”了一声，推着钩虾们游过来，随后将一个小瓶子放在砂砾上的塑料盒里。小金看过去，道：“这是什么呀？”
　　一只小小的玻璃瓶子，里面塞满了五颜六色的小星星，瓶口用软木塞封住。水流的长期侵蚀下，瓶身早已进水，那些塑料管编织的五角星依旧亮晶晶的，在日光下折射出不同的颜色。
　　小金惊讶道：“真好看，也是人类的吗？”
　　容容点点头，道：“捡的。”

　　塑料盒里用来压树叶的陶片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亮晶晶的小瓶子，还有昨天人类丢下来的黑色小圆片。杨树叶子和核桃树叶依旧铺在最下方，不过被水泡了许久，清新的树的味道已经很淡了。盒子外则放着蓬松的苜蓿花球，花瓣在水流的拂动下一颤一颤的。
　　小金扒着盒子边缘看了又看，又嗅嗅苜蓿花的气息，一甩尾巴顶起盒子，道：“那我们就走吧~”
　　容容好笑的拉住他，道：“先吃饭。”
　　肚子咕噜一声响，小金“哎呀”一声，道：“忘记啦~”

　　嵌在峡谷之间的炳灵之后，依旧是延绵的群山，不过水流倒是缓和了许多，小金喊着“鲟鱼”和“达莉娅”一路游下去，一边好奇的打量四周。
　　一道支流从山上冲下来，隆隆响起的水声里，薄薄的沙色蔓延开，在河口/交汇处晕染出一小片浑黄的土色。
　　小金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道：“就是这样吗？”
　　容容点头，道：“对，就是这样。”
　　伊戈尔听不懂，裹着水草游过来，道：“什么什么？”
　　“黄河水会慢慢变成黄~河水呀，就变得黄黄的，像这里一样。”小金拍了下胸鳍，指着被支流冲刷下来的泥沙。
　　鲟鱼一副很震惊的样子，道：“那也太可怕了吧。”
　　小金和容容相互看看，异口同声道：“就是呢。”

　　三只小家伙转身继续往前游，两岸群山掩映，山脚下平整的谷底里偶尔能看见人类特有的建筑物，不过并不算多。河水缓慢，甚至有回流的迹象，对水流敏感的小鲤鱼总是忍不住回头看看，是不是自己游错方向了。
　　转角处有树探到河面来，容容爬上岸捡树叶去了。小金便和伊戈尔停在岸边，相互吹泡泡玩。伊戈尔朝水面上望一眼，道：“你们就一直这样吗？”
　　小金不明所以的晃晃尾巴，不过还是道：“对呀，一直都是这样的。”
　　“真好呀。”伊戈尔羡慕的吹了个泡泡，尖尖的背鳍露出水面，像一个小小的山尖。
　　小金看着他，眼睛转了转，忽的福至心灵明白过来，道：“我们一定会找到达莉娅的！”
　　伊戈尔晃晃尾尖，道：“不是我们，是我，我刚刚想到，她会不会游到别的河里去了……鲟鱼不太喜欢很多泥沙的水，我可能不会和你们一起游下去了。”
　　小金点头又摇头，道：“但是我们会回来呀！”

　　伊戈尔晃了下背鳍，看着小金温和道：“那回来的时候再见吧。”
　　对岸响起几声尖锐的喇叭音，两只鱼下意识躲进水草里，小心去看过，望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见，除了山还是山。
　　“是鸟在叫吗？”小金问。
　　鲟鱼摇摇头，道：“不太像，不过我觉得……”
　　两只鱼对视一眼，一同道：“……像人类。”

　　“就是人类啦，”一只眼睛红红的小鱼从水下游上来，好奇的看着鲟鱼的尾巴尖，道，“你是什么鱼，怎么尾巴那么奇怪。”
　　小金一转头就吓了一跳，大声道：“你眼睛受伤了！”
　　伊戈尔晃晃尾尖，水草从脊背滑落，尖尖的骨板露了出来，道：“是吗，我也觉得很奇怪。”
　　赤眼鳟：“……”
　　赤眼鳟：“本来就是红的啦！等等你是金色？”

　　小金和赤眼鳟大眼瞪大眼，默默对视着，片刻后赤眼鳟“嗤”一声，道：“你比我更奇怪好吗！”
　　小金拍拍胸鳍，兴奋道：“红红的眼睛，真好看！”
　　赤眼鳟：“……”
　　小金胸鳍划了个大大圈，道：“好厉害，看着就像鲟鱼一样厉害！”
　　伊戈尔微微点头，朝赤眼鳟友好的吹了个泡泡。
　　赤眼鳟：“……是赤眼鳟啦，不是什么红眼睛的鱼。”

　　小金“哦”一声，道：“那你也是鳟鱼吗，认识彩虹鱼……虹鳟吗？”
　　赤眼鳟摆摆尾巴，道：“你看我像吗？”
　　小金绕着他游了一圈，道：“好像不太像哦……你也有须须，跟我一样~”

　　伊戈尔安静的浮在旁边，在对话的间隙里问：“你见过像我一样的鱼吗？”
　　小金用力点头：“对，你见过达莉娅吗？”
　　赤眼鳟摇摇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奇特的鱼。”

　　对岸又有几声喇叭声传来，赤眼鳟仔细看了看，道：“还真是……不过你要小心哦，你这个颜色。”
　　“我知道啦！”小金拖着水草把自己藏在里面，动作之熟练让赤眼鳟忍不住冒了个泡泡。
　　“那边也有人类吗？”小金指着对岸问。
　　“有哦，哪里都有人类。”赤眼鳟摆摆尾巴，不在意说着，忽的又想到什么，道，“前面山上还有人类呢，你可以去看看。”
　　“山上？”小金抖抖背鳍，问，“山上面吗，好高哦。”
　　赤眼鳟道：“是山里面啦山里面。”

　　赤眼鳟闲聊两句就离开了，小金看着他的背影，奇妙道：“还有红色眼睛的鱼鱼呀~”
　　伊戈尔瞧瞧这只金色鳞片的鱼，默默的吹了个泡泡。
　　“在看什么。”容容从岸上探下来，在水草上放上一串苹果树的叶子。
　　“容容！”小金探出水草，叫道，“在看赤眼鳟……哇，这是什么，味道好奇怪！”
　　“是苹果树叶。”容容扒拉着水草盖在他脑袋上，推着小鲤鱼继续往前游，伊戈尔看了眼周围，一摆尾巴跟了上去。

　　往前游过一小段距离，小金便看到了赤眼鳟说的“山里面的人类”，不过是石头做成的人类，盘腿坐在山里，旁边有小小的人类来来去去，小鲤鱼远远看了一会儿便潜下来，道：“人类是怎么做到的呢？”
　　鲟鱼指着崖壁上小小的佛像，道：“这里也有。”
　　小金冒了个泡泡，道：“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做个鱼鱼。”
　　容容点头，道：“可以。”

　　“可是石头实在是太硬了哇！”小金大叫一声，和小伙伴们一起游过石窟佛像，十分困惑人类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哇！

　　一段弯曲的河道之后，水域豁然开阔起来，一片湖泊呈现在眼前，水流彻底缓和下来，小金根据经验判断道：“有大坝。”
　　一只渔船突突响着开过来，容容按着小金，带着鲟鱼一起游下去。伊戈尔望向周围的水域，奇怪道：“怎么没有鱼？”
　　“是不是在下面呀~”小金拍拍胸鳍，想到都藏在水底的李家峡。
　　容容轻轻“嗯”了一声，探爪拉好小金身上的水草，水面上扑通一声轻响，刹那间一道电网消无声息蔓延开来，瞬间席卷方圆几十米的范围，容容觉得脊背一痛，下意识将小金捞进怀里，小金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被随后而至的电流击晕过去。
　　失去意识前的一秒，小金看到的是翻倒下去的塑料盒。透明的小瓶子晃悠悠坠下去，瓶中星星翻转了一圈，继而坠入无边的黑暗里。

　　余之南饶了一大圈终于绕过这列山脉的尾端，从刘家峡大坝饶了一大圈开回库尾，兴冲冲的冲到湖边。她现在开始觉得这个信号真的是倪跑跑和烁小金了，无论是行进路线还是停留时间都与文辰整理的数据库高度吻合，真是太好啦！
　　租船！找大鲵！
　　余之南双手叉腰站在岸边，左看右看，湖面上一艘渔船缓缓靠岸，她上前一步，看见船外挂着满当当的鱼获，那些鱼挨挨挤挤堆在网里，白肚翻起，鱼鳍不自然的颤抖着。
　　余之南脸上的笑一下子凝固了。

　　背后两个前来钓鱼的人当即停下脚步，扛着还没下水的路亚转身就走了，口中愤愤骂道：“草他妈的电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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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河家后，黄河就开始变得浑浊了，青藏高原与也逐渐向黄土高原过渡，省份也从青海进入甘肃啦。
仰韶文化-距今7000-5000年前，有一定的村落排布和各种相对复杂的农业采集用具，比较典型的是上面会绘制各种几何图形或动物图案的红彩或黑彩陶器，是新石器时代的明证。一开始在河南仰韶村发现的，就称之为仰韶文化，后来在甘肃沿河地带也发现不少遗址，算是将中华文化从中下游延伸到高原地带。同时也是文字出现的雏形阶段，至于陶罐上的图案如何演化为甲骨文，中间还少了一段决定性的发掘证据。如果能找到的话，中华文明就不是上下五千年而是七千年了（不是
大禹治水-有说公元前1900年左右，由地震崩塌堰塞湖的崩溃导致积石山大洪水爆发，且与大禹治水、夏朝联系起来，有论文论述过，质疑声也颇多。夏商周断代一直都是个大工程。
赤眼鳟-红眼睛的鱼，跟雅罗鱼是一个亚科，虽然是个经济鱼类，但野生的也很少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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