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黄河》赵羡

145、第 145 章

　　文森特订购的东西终于到了，有静水艇和冲锋舟，有潜水无人机模具和防水镜头，有大功率可折叠太阳能板和蓄电池，有便携式水质分析仪、质谱仪、和等一堆仪器，还有专门买给任队长的50块钱“大嗓门”——对讲机。
　　老任：“……”
　　文森特道：“回头给你换个天线，绝对不怕丢信号。”
　　老任：“…………”

　　“你……”老任握着对讲机，天线一端对着文森特，抖了半天没“你”出来什么，砰一声撂下对讲机走了。
　　小余在一旁看着，道：“队长怎么了？”
　　“可能是被科技的浪潮撂了个跟头吧。”文森特随口说着，一边拆箱整理。
　　“会吗？”小余疑惑道。
　　“不会吧，”文森特打开分析仪，着手开始组装，道，“应该是进展太慢了，听说李家峡也泄洪了，着急吧。”
　　小余：“……”
　　文森特连接传感器，推上电源，一边懒洋洋道：“两边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呀！”
　　“就是，”小余走过来，道，“三边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啊。”
　　文森特抬手将探头递给她，朝河边示意，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比如，比如……我买的这个东西好不好用。”
　　小余低头看着，拿起连接探头与仪器的长线，试探性的放向水面，道：“这样？”
　　“对，放下去，”文森特欣然点头，而后道，“高原鸢尾的发现，很大程度上证明了大鲵和小鲤鱼确实来过，虽然经过长时间河水浸泡，花梗上的痕迹已经消失无踪，还好岸上还留着不会跑的鸢尾花丛，得以窥见一丝痕迹……不过换句话说，要是我那天多呆一会儿，也许就能早一点发现了。”
　　小余扯着连接线，将探头浸入水中，朝文森特示意长度够不够。
　　文森特比了个OK 的手势，继续道：“不过就算早一点发现，这些地方该踩还是要踩，只不过是心里有底和没底的区别。贵德这边也快要完了，晚上我把东西都做出来，人就能解放去搜寻沿村和询问，明天上午基本就能搞完，进峡谷……嗯，期待能在李家峡遇见吧。”
　　小余“哦”了一声，一手拎着缆线蹲在岸边，抬头看对岸。
　　文森特道：“村不算多，不过有个湿地公园和地质公园，填湖造景比较麻烦……啊。”

　　文森特忽然顿了下，没音了。
　　小余转头，问：“怎么了，有结果了吗？”
　　文森特眼睛从手中拆开的模具上移开，道：“李家峡水库紧邻坎布拉森林公园，从下面进去不会算逃票吧？”
　　小余：“……”
　　小余：“不应该是森林公园很大吗！”

　　文森特拉了下缆线，小余提上探头递过去，文森特将探头擦干水放在一边，又换了个新的，道：“很大是很大，山水林湖地广人稀，不过支流不算多，还有缆车可以坐……来，这个网也放下去吧。”
　　小余一脸“你就是想坐缆车吧”的表情，伸手抖开网，道：“干什么用，抓水草吗？”
　　“我说抓水母你信吗，”文森特无语的看她一眼，道，“好歹来一趟，取点样本DNA不过分吧。”
　　小余“哦”一声，将网撒在水里，看着它一点点沉下去，而后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心情就像河水一样荡来荡去。

　　硅藻在河水里荡过去，小金歪歪脑袋，邀请道：“一起吃晚饭吗？”
　　蟹莱：“……”
　　蟹莱十分十分不解，在岸上横着走来走去爬来爬去，吹了一串又一串泡泡，非常想要大声质问——不是要走吗！去看向日葵啊！为什么又回来了啊！啊？啊？！
　　小金抱着硅藻，惊讶的睁大眼睛，叫道：“你会横着走路呀，好厉害~”
　　蟹莱：“……”
　　蟹莱看着那只大鲵，敢怒不敢言，只好挥了挥大钳子，无奈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啊。”
　　小金指指他旁边的一次性纸杯，道：“我来拿那个东西……而且容容说啦，明天水就会清一点，我们明天就走啦~”

　　蟹莱长腿一伸，把纸杯踢过去，转身怒气冲冲的横着走了。
　　小金张望着他的背影，道：“他怎么了呀，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容容“嗯”了一声，尾尖推着轮虫荡过来。
　　小金在水里冒了个泡泡，道：“是因为又被冲下来了吗，要不我们送他回去吧……好像很辛苦，啊，又掉下来了。”

　　蟹莱神思不属横冲直撞，一不留意爪尖踩到活动的小石子，咕噜噜滚下横坡，摔了个四脚朝天。
　　天空是绚烂的红霞，在高处拉起氤氲的丝带，几只鸟的影子飞过，翼尖边缘夕阳的暖金色一闪而过。蟹莱眨了几下眼，愣愣看着，片刻后大大的螯足在岸上一撞，翻了过来。
　　小金“哇”了一声，游过去道：“你好厉害呀~”
　　蟹莱：“……”
　　蟹莱索性不走了，就那么立在小金对面，道：“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容容推着硅藻和轮虫游过来，小金晃晃背鳍，道：“没有呀，你家在哪里呀，我们一起回去呀，有人类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晚上走嘛，晚上人类肯定很少，我们就悄悄的去，悄悄的回……啊不，是我和容容回来。”
　　蟹莱道：“还有呢？”
　　小金想了想，道：“等下那个重一点的壳壳给你，这样你就能落到水里慢慢走了吧，还不用怕鱼鱼和人类。”
　　蟹莱爪子动了下，道：“还有呢。”
　　还有吗？小金不明所以，看了眼容容，“啊”一声想起来了，道：“一起吃晚饭吧，硅藻可以吗？”

　　蟹莱：“…………”
　　蟹莱终于勉强接受了小金几次三番的邀请，但是坚决拒绝了一起回家的打算。他举起长着绒毛的螯足在沙地上画出一条完美的线，道：“不行。”
　　小金趴在岸边张望了下，道：“那是什么呀。”
　　“那是‘不’。”容容道。
　　蟹莱夹了下钳子表示赞同，片刻后又踩着沙地，距离这只黑色大鲵远一点。

　　“为什么呀？”小金十分不解。
　　绒螯蟹眼睛动了动，道：“你会让这只黑色大鲵回你家吗？”
　　小金理所当然道：“会呀。”
　　蟹莱：“……”
　　蟹莱挥着爪子一阵无语，只好在地上再次重重划下一条完美的直线。

　　不过这样说，小金就明白了，他拍拍胸鳍，道：“有好多小小蟹对不对，那那我送你回去吧，我们就停在远一点的地方。”
　　“那也不行，你太显眼了。”蟹莱挥舞着螯足再次拒绝。
　　小金：“？”
　　小金：“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蟹莱道：“当然有！你这么显眼！人类一看就发现了！”
　　小金拍拍胸鳍，道：“我我我我会藏在水草里的！”
　　“万一呢，人类这么厉害，”蟹莱挥舞着大钳子，又画了一条直线，道，“说不定还能跟着你把我们也抓回去！反正就是不行！”
　　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如此一番争论下来，小金终于明白了阿莱为什么不让他和容容一起回去。原来是昨天大雨的时候，连接着黄河的池塘水满，绒螯蟹们全都跑出来了，现在正藏在某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前去探路的勇士们归来。
　　“所以我要自己回去。”蟹莱严肃道。
　　小鲤鱼和绒螯蟹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小金冒了个泡泡道：“那你一开始为什么夹我尾巴呀？”
　　蟹莱也冒了个泡泡道：“你们鱼不都是那样吗，看见什么都要先咬一口，不好吃再吐掉，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小金：“……”
　　小金：“我没……好吧，我有。”

　　对于一只没有爪子的小鲤鱼来说，咬一口算是最方便的试探方式了。小金晃晃背鳍，道：“那你是要带他们来这里住吗？”
　　蟹莱紧张的看着他，道：“你想干什么，你们不是要走吗，难道也要住在这里？”
　　小金摇摇头，和容容对视一眼，道：“我们可以帮忙呀~”
　　容容尾尖指向天空，道：“晚上。”
　　“马上就天黑了呀~”淡金色的小鲤鱼在水里荡了半个圈，说道。

　　当晚，蟹莱爬进罐头盒里，被小金顶在脑袋上，推着回游过去。容容挖了两棵嵩草盖在岸边的一次性纸杯上，继而裹着水草跟在后面。
　　“你你你让他保证不要靠近哦。”蟹莱长腿扒着罐口，朝下道。
　　小金嘿嘿笑了声，道：“不会啦，我也不过去，我们就一起到……嗯，你说停下就停下好啦~”
　　温润的夜风和着河面溅起的水花，蟹莱闻到来自藻类的味道，他挥了下螯足，爪尖移动，在金属盒面上刮细碎的声音。河面水浪一阵接着一阵，小鲤鱼依旧平稳的游着，旁边就是他最最惧怕的黑色阴影，一鱼一大鲵凑在一起，不时说着什么。

　　蟹莱有点搞不懂，不过他还是探出脑袋，朝小金道：“谢谢你们。”
　　小金摇摇头，罐头盒扑通一下滑进水里，渐渐沉底了，还好绒螯蟹比较轻，仍旧被水浪推着，在河面上翻了个跟头。
　　蟹莱：“……”
　　“我忘啦……”小金忙把蟹莱翻过来，不好意思的吹了个泡泡过去，容容则潜到水下去捞罐头盒，
　　蟹莱四下看了看，挥挥爪子，道：“就到这里吧，我要回去啦。”
　　“这里吗？”小金朝岸上张望，四处都是黑黢黢的阴影，远的地方亮着光，他知道那里属于人类。

　　蟹莱爪子划了下水，想了想，又问：“你们明天真的会走吗？”
　　小金点点头，道：“对呀，明天就走啦，去看向日葵。”
　　蟹莱没话找话，道：“我听说，向日葵好像在很远的地方。”
　　“是吗，”小金抖了下背鳍，道，“容容说不算远呀，那你见过向日葵吗？”

　　两只小家伙相顾无言看了会儿，蟹莱挥动爪子在水面上划出一条笔直的线，小金埋头钻进水里，叫道：“容容你怎么还不上来呀！”
　　水底下没有声响。
　　小金晃晃尾巴准备游下去，正疑惑间，沉底的罐头盒浮了上来，一个声音从盒子下传出来：“哼哼，还跟我斗？”

　　小金条件反射竖起背鳍，背后蟹莱犹豫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