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黄河》赵羡

129、第 129 章

　　拉网式的搜查再次排开，然而人手极端缺乏，只能在河面拉起十分稀疏的三味线，后来考虑到老任同志的年纪——

　　“我很老吗？”老任站在水坝上问。
　　黄志申：“……”
　　黄志申：“我下班了，去食堂？”
　　老任倔强道：“那我再看看坝前。”

　　三味线搜查队被迫降级为二胡溜边小队，小余和文森特一人一边，手持特定变态短枝·纯天然·烁小金专用钓鱼器，架船沿河岸缓缓行驶。又因为余之南同志架船技术近乎于零，特派彭进技术员策应支援。
　　小余：“……”
　　小余：“不会开才正常好吗！”
　　彭进转头看过来，小余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个家伙不太正常。”
　　“是吗，”彭进看着河对岸文森特张扬的金发，笑道，“我觉得还好啊，至少汉语说的不错。”

　　两道水线在河边缓缓拉开，小余忽道：“那要是在河中间呢！”
　　文森特晃晃手里的小家伙，隔着河喊回去，道：“向日葵啊。”小余瞧着文森特把一个东西丢进河里，片刻后手机上收到实时通话的邀请。
　　小余：“……有必要吗？”
　　文森特一本正经道：“当然有，一两百米宽的河面呢，改天换个无线电通讯……”

　　“你看，这正常吗？”小余朝彭进举起手机。
　　彭进道：“对讲机吗，我有啊。”
　　小余：“……”
　　文森特“哎”一声，道：“卖吗兄弟，这山沟沟地方不好买。”
　　“可以送给你们不过，”彭进抓抓头发，不好意思道，“我那个是模拟机，不太好用。”
　　文森特道：“啊模拟机刚好，UV双段吗，可以试试公网和卫星通话。”
　　彭进“嗯”一声，道：“那个要证书的，我还没有考到。”
　　小余：“…………”
　　文森特道：“我有，还有执照，呼号BA1CAP。”
　　彭进惊讶：“一级执照？”
　　文森特在河的另一边点头，道：“业余的，不过等下可以架个天线，搞搞短波通讯。”

　　两人一来一去聊了起来，余之南既听不懂也插不上话，只好专心看着河里。河水很清，但并不能轻易看到底部，不时有阴影掠过，看不清楚是游走的大鱼还是石头，抑或是晃动的水草枝叶。
　　河谷里很凉，正午阳光从峡谷的开口照射进来，一大半停在北岸的石壁上，小半照进河水里。碧色的河水顷刻间变得透亮起来，小余低下头，能看见水草上冒出的细小泡泡，拇指大的小鱼成群结队游过。

　　小余牵着披针叶黄华聚起的黄色花球垂到船尾，一边看着花球在水波中上下起伏，一边感叹还好烁小金喜欢花，这要是别的鱼，指不定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了。
　　彭进想了想，还是问：“为什么是小黄花呢？”
　　小余：“……”
　　小余：“我不知道，你问他。”
　　文森特在另一边随口唱道：“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小余&彭进：“……”
　　文森特坐在船上，任由船顺水漂流，一边牵着野决明的花球，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黄色看起来像它自己吧。”

　　“黄桃~”小金看着青青的果子，啊呜咬上一口。
　　过了尼那水电站，水流变得稍微活跃了一点，小金摆摆尾巴，接住被水冲下来的一枚黄桃推给容容。容容小心的帮他咬开，酸涩的味道立刻在水中弥漫开来。
　　“好酸。”小金这么说着凑上去咬了一口，说完又咬了一口。
　　容容想了想，道：“等回来的时候，就变甜了。”
　　小金衔着酸酸的黄桃果肉，用力的晃了两下背鳍，道：“呜呜呜呜呜呜！”

　　容容点头，将金鱼藻重新裹在小鲤鱼和自己身上，推着小金慢慢往前游。河底一如既往的宽阔，河水哗哗流着，带来人类的气息。
　　河底沉着的塑料袋同水草一起摇摆，响起细碎而沉闷的声音，小金咬着黄桃果肉，想了想推给容容，自己游过去用力将垃圾袋拔上来。水底沙尘扬起又落下，塑料袋被水一冲漂出去一段又晃晃悠悠落下。
　　小金“哎”一声道：“他不会游水啊。”
　　容容想了想，指指河面道：“晚上可以放上去。”

　　于是小鲤鱼和大鲵一路游一路捡塑料袋，连带各种瓶瓶罐罐，所有不认识的统统归于人类的东西，沿路鱼群不解看着，半晌终于有鱼远远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捡东西呀~”小金道。
　　那只扁咽齿鱼看着他们努力聚起的一大堆塑料袋，以及背后拖过的滚滚沙尘，含蓄道：“那些东西不能吃。”
　　小金非常赞同：“对，一点也不好吃！”
　　扁咽齿鱼：“……”
　　“所以我们要把他们还给人类呀，这本来就是人类的东西不是吗？弄丢了一定很着急吧！”小金晃晃尾巴，朝水面上指了指。

　　众鱼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容容裹着绿色的金鱼藻，如同一块长着青苔的石头，伏在小鲤鱼的旁边。小金又道：“而且没有了他们，水下宽敞好多哇！”
　　扬起的沙尘在水流的安抚中重新落下去，扁咽齿鱼眼睛动了动，道：“那倒是。”

　　扁咽齿鱼摆动着尾巴加入进来，他隔着小金望了眼另一边的大家伙，问：“你们是刚来的吗，我都没有见过。”
　　小金将剩下的一半黄桃分享过去，道：“我们从大坝那边游过来的哦，要游到……啊对啦，前面不会还有大坝吧！”
　　扁咽齿鱼尝了一口青黄桃，顿时被酸的鱼身都要翻过来了，努力吞了两大口水，道：“大坝……有的，很前面有个湖，湖后面就是大坝。”
　　果然有啊，小金朝容容冒了个泡泡，也不知道是无奈的猜中了还是期望的落空了。

　　容容想了想，问：“这里有很多鱼网吗？”
　　“对哦，”小金拍拍自己堆起来的塑料袋，道，“这些，都是鱼网下面的吧！”

　　扁咽齿鱼有点疑惑，摇摇头，道：“没有哦，鱼网下面都是有钩子的。”
　　“钩？鱼钩吗？”小金在水草中跳了一下，露出金灿灿的额头，企图模仿被鱼钩带走的鱼，道，“咻的一下，就飞走了！”
　　哪知道扁咽齿鱼再次摇头，然而他也说不清楚，只好叮嘱道：“总之不要靠河边游就对了，好多大鱼都被抓走了。”
　　“大鱼？”小金问，容容也看过来。
　　“大鱼。”扁咽齿鱼肯定道。

　　小鲤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三只小家伙埋头捡了一路塑料袋，还挖上来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着锯齿的瓶盖，亮晶晶的小镜子，破了一角的玩具卡车铲斗，好多珠子串起来的水晶手链等等。
　　小金冒了个泡泡，推了推那条链子，道：“人类真奇怪呀，这个也可以钓鱼吗？”
　　扁咽齿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声道：“那个……”
　　容容想了想，道：“可能是掉下来的。”
　　扁咽齿鱼推着小小的卡车铲斗，道：“这个……”
　　“对哦，”小金衔着水晶链子把它塞到塑料袋里，道，“那我们就把他还给人类吧！”

　　“可以不全部还回去吗？”扁咽齿鱼拍着黄色的玩具卡车铲斗晃了晃，不好意思道，“我想用这个带宝宝。”
　　小金惊讶：“你也有宝宝了吗！”
　　扁咽齿鱼点点头，道：“很快就要出生了，不过……也？”
　　扁咽齿鱼怀疑的看了眼小金，又转眼看跟在一旁的黑色大鲵，容容晃着尾尖，无辜的冒了个泡泡。

　　小金摆摆尾巴，钻出蓬蓬金鱼藻，道：“是哥哥呀，十八哥哥也要有宝宝啦，我把他留在龙羊峡配对去啦！”
　　小金颠三倒四说着，扁咽齿鱼勉强听明白了，他道：“听说龙羊峡很大很大，有很多鱼。”
　　小金拍着尾巴把小铲斗推给扁咽齿鱼，想了想又把小镜子和水晶链子放进去，道：“宝宝应该会喜欢吧……你快回家回家~万一宝宝破卵就看不到啦！”
　　“不是……啊谢谢，”扁咽齿鱼哭笑不得被小金推着走，只好道，“那我晚上来帮你们。”

　　“不用啦！”小金大声叫着，吹了个超级大的泡泡过去，道，“宝宝要紧！替我向他们问好！啊对啦，我叫小金！”
　　“我记住啦！我叫扁三一！”扁咽齿鱼摆动着尾巴，大声回答。

　　捡塑料袋的工作持续到傍晚才渐渐停止，河水被翻腾起的泥沙漾出奇怪的颜色，沿河而行的人们分出眼神张望了下河面，奇怪的嘀咕道：“一到泄洪就浑水。”
　　小金在翻滚的砂砾里努力吞了两口水，断断续续道：“后面，真的沙子更多吗？”
　　容容点头，道：“更多。”
　　“那真是太可怕啦！”小金缩了下背鳍，想退出去，想了想又在泥沙里滚了一圈。容容好笑的把小金带出来，重新裹好金鱼藻。

　　周围都是被小鲤鱼的大动静吸引过来的鱼群，他们远远张望着，既不靠近也不远离，直到太阳渐沉，水中光亮变得微弱才渐渐离开。小金闪了下背鳍道：“再见！”
　　——声音沉在水里，并没有鱼回应。
　　小金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的冒了个泡泡，道：“好像……没有看见过大鱼呢。”

　　夜深了，饭后散步的人退去，广场舞也离开了，只有岸边路灯亮着，连成一条黑暗中的光带。四周静悄悄又不断喧嚣着，人类的声音渐消，虫鸣和流水的声音占据上风。
　　小金和容容找了个好爬上岸的缓坡，一点一点把收集到的垃圾运上去。河水哗啦啦流着，塑料袋在静夜里发出清脆的，持续不断的声响。
　　螽斯们愤怒的叫道：“别吵啦！”
　　哗啦一声塑料袋盖在草地上，淋下一片湿迹，容容掀开袋子，朝草下的粗尾懒螽道：“你说什么？”
　　懒螽：“……”
　　懒螽蹬着粗壮的大腿慌慌张张朝另一边跑去，然而蹭的一下他就不见了。

　　小金浮上水面，叫道：“哪里去啦！”
　　一只花背蟾蜍跳过来，黑色的眼睛转动着，看看河里的小鲤鱼，又瞧瞧大鲵，慢悠悠道：“不是、挺像的嘛。”
　　“像什么？”小金靠在岸边，看着这只突然冒出来的，胖乎乎的家伙。
　　花背蟾蜍指指容容，又指指自己，道：“他，像我。”
　　小金：“……”
　　容容潜回水里，开始下一轮的搬运。小金一摆尾巴跟上去，一边回头朝岸上叫：“一点也不像哇！”

　　“像的。”岸上的花背蟾蜍鼓了鼓嘴巴，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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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披针叶黄华=披针叶野决明，种名与中药名的关系。
无线电呼号，编的，请勿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