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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61章 ...

  •   刘坚受了烙烫,发起热来,昏睡几日,迷糊之间就有冰凉的手抚在额上,他本是头脑混乱,心思极为不安,就只当是梦境中端木邕冰凉的手在轻轻安慰他,那样一直摸着,他竟睡得踏实了些。
      这一日烧退了好些,他依然昏睡,那手又抚上来,被他一把抓住,猛地睁眼,盯入一双奇幻妖娆的深瞳之中。
      高孝瑾表情微微一愕,却对上刘坚极恐且惊的脸,抓他的手也慌忙丢开。
      高孝瑾偏不将手移开,手指还在刘坚额角轻轻摩擦,淡笑道:“即然觉得舒服,还不谢过本王?”
      刘坚闭目偏一偏头道:“大王身为主帅,军事繁忙,竟还有空关心一个奴隶的死活。。。。。。刘坚带罪之身,受之有愧!”
      高孝瑾继续摸,干脆伸到他脸上去捏揉,看刘坚面色阴晴不定,躲又躲不开,心里只觉愉悦到极点,依然轻笑道:“刘将军为秦国捐身为奴,做的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却这般心不甘情不愿,被本王摸一摸,又不会死,何需躲成这样?”
      刘坚双目大睁,又盯上高孝瑾暗含笑意的脸,咬牙冷笑道:“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素闻陵兰王为高氏德才兼备第一人,却是连服之大义也不明白。。。。。。刘坚虽为你陵兰王府之囚,却非心悦诚服,大王双目如炬,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来?”刘坚淡笑,面上显出讥讽之色:“大王若是只为污辱刘坚而来,如此轻捏柔搓,怕是永远也达不到目的吧!”
      高孝瑾笑意一冷,抽回手,望着他,缓一口气道:“既然你有了力气与我争辩,今日就爬起来做我的随身小伺,当好你奴隶的本份。。。。。。“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道:“刘坚,你可知,端木邕派了多少人马来救你?”
      刘坚向他望去,高孝瑾也不回头,笑道:“可惜他们连你一面都未见上,就死在我乱矢之下。。。。。。”
      刘坚躺着未动,直到门口声响全无,他才慢慢倦起身来,按着胸口,咬牙忍耐。

      刘坚梳洗一番,换了衣服,手脚的镣铐却未取下,慢慢行至马廊,抬眼看着高孝瑾的座骑为绝世良驹,毛发红亮如炭,额边生白点,点点如星,一见陌生人来,脚蹄急踏,声声嘶鸣。
      刘坚想起多年前初遇高昭玄,也见过一匹相似好马,他和端木邕还与高昭玄赛了一场。后来出了事,且不必细想,只觉得时过境迁,当真是昨日不可追。
      放下心神,伸手就去牵马,那马突然扬蹄踢来,眼看就要一脚踢翻刘坚,刘坚窜地一滚,险险躲开,爬起来离那马远了几步。
      胸口疼痛,扯到了烙伤。那马幸而在廊上圈着,一攻不着,再攻也攻不到,干脆不理他。刘坚带着镣铐,行动自然不便,站在廊上想办法。
      看了那马半晌,去抱了草料来喂,那马也不客气,张口就吃,刘坚又引了些水,供他解渴。待它吃饱喝足,伸手去轻拍它的背梁,一边拍一边在耳边轻唤,顺着毛发抚摸。
      那马将他当作养马人,也不攻击他,却是趾高气昂,显然不将他放在眼里。刘坚却已解了缚绳,圈住马头,又去绕前腿。狠力一拖,那马突然受他大力拉拽,惹了脾气,脚又来踢,刘坚有了准备,围身而动,手上力气却不减,将那马死死拽着,拖出廊来,狠力往地上按。
      那马力量巨大,不受他压制,大力甩着马头,后脚又踢,刘坚死拉绳索,硬将它逼得屈膝在地,又狠力扑上去压下他后背,手中不解力,绳子绕着后腿又围两圈,将整匹马按倒在地。
      圈死了腿脚,刘坚双手握住镣铐,就狠力往那马头上抽打。马受痛挣扎,却挣不开,直到力气渐失,打着粗响。
      刘坚也是累得不轻,打够了,又是顺毛摸背,在马耳朵边轻唤低吟。手上绳子也微微松了松。
      马似乎感觉到绳索松动,又要起身,刘坚继续拍打它,直到它低头服纳,刘坚松了手,让它站起来,手依然轻拍,嘴里微驭轻唤。
      那马老实下来,任他牵着往前走去。
      高孝瑾走出门来,就看见刘坚拖拖沓沓牵马立着,胸口已被血染红了一大片,他还不自知,拍着马背顺着马毛。手链晃当直响。
      那马头上点点血迹,不知是被刘坚所伤还是刘坚自己的血。不过此刻看来倒是人马相安无事,其乐融融之态。
      高孝瑾冷眼望他,跃身上马,那马脚蹄自动,只等主人下令,就要飞奔而去。
      高孝瑾往前走几步,刘坚拖着链子跟了几步,高孝瑾突然怒道:“今日你留在府中,别跟过来!”说罢驾马长驱,奔离而去,身后众随其奔。
      唯卫峰望着刘坚半晌,微微一叹,再驾马急驰。
      刘坚返回房门躺到床上去,好半天才伸手抚向胸口,摸了一手潮湿。他苦笑,慢慢自言自语道:“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日,刘坚。。。。。。何苦自欺欺人。”

      秦军攻打金墉、中潬,十日不下。
      端木邕心疾难舒,虽能振作起来挥军作战,却是疲惫劳顿不堪。
      刘坚终是被高孝瑾领着登上洛阳城楼,居高望远。听着高孝瑾与齐国众将讨论如何攻敌措兵,各抒才见,又领命去行令,只觉心如刀绞,偏是他被囚困于此,纵有千百个计划,也无法施行。
      众将已退,高孝瑾还站在城楼之上,举目远望,刘坚站得脚麻,默然无声,卫峰亦跟在另一侧,自然习惯了高孝瑾如此,更不说话。
      余辉落下,时至黄昏,虽是春暖花开,却还有三寸冰寒,冻得刘坚瑟瑟发抖,他心下苦笑,想是这一辈子的苦,如今就要受个够了。
      高孝瑾突然道:“刘坚,你可知,我从小就有一个心愿。。。。。。”
      刘坚一愣,也不想搭话,站着不动。
      高孝瑾也不理会他的态度,自言自语般道:“我当年随长兄站在这城楼之上,曾豪言壮语,灭你秦国,平定江南,统中原定天下。”
      刘坚大怔,愕然抬头盯着高孝瑾,仿似不信耳中听到的。
      高孝瑾淡淡看他一眼,冷笑道:“怎么。。。。。。你不相信我有此志?”不待刘坚搭话,他又道:“想我高氏一族,戎马倥偬,浴血疆场,为齐国天下大势,立了多少汗马功劳,身为高家一子,若没有此番胸襟气魄,他日下了黄泉,又有何颜面见我列祖列宗。。。。。。”
      “此志伴我行兵领将,我用了多少时间学攻略谋事。然我齐国却被高氏一族里最昏庸无能之辈执掌,不理国政,听信馋涎,杀我良臣,这定夺天下的大志。。。。。。竟是被那人生生扼死,我此生便再无实现之日。”高孝瑾声音清冷,神色淡泊,望着洛阳城外一片茫茫境域,一张绝世潋颜隐在日落黄昏的天幕之下,看不清道不明,此刻竟有说不出来的苍茫黯淡。
      风起云涌,缴得他衣袍列列作响。
      刘坚握紧拳头,突然不知如何开口,高孝瑾淡笑道:“我被齐帝困于晋阳,使了计谋才得已回到洛阳。。。。。。那高仁纲却看不见我将你秦军牵制,不顾洛阳百姓死活,急召我返回晋阳,你说。。。。。。我现在该当如何?”
      刘坚站了半晌,直到高孝瑾侧身盯他一眼,刘坚终于冷冷开口道:“我秦国大军,就算攻入洛阳城,皇上也不会残杀一个良民百姓。。。。。。”
      高孝瑾目光一寒,冷笑出声,“良民百姓。。。。。。若洛阳百姓要捐身自卫,便不再是良民百姓,就可被你秦军任意鱼肉吗?刘坚,你对你那皇上,果真忠心不二。。。。。。你且想一想,我齐国兵将与你秦国兵将,哪一个不是良民百姓做来,天下巨裂,争战不断,这鼎立时局一日不灭,天下百姓就要吃一日的苦,到底何为残杀,你倒是可以视而不见!”
      刘坚冷哼:“大王即然慷慨陈词,刘坚甚是佩服,若是大王不想血流成河,引秦兵入洛阳,让我秦国拿下齐国天下,便是从善之至,当天下仁义之师,功德无量。。。。。。”
      高孝瑾面色变青,冷眼望他,却轻轻笑道:“你果真是端木邕拿来气死我的。。。。。。如你所言,不若你劝秦国皇帝将长安送给我,也是功德圆满,纳天下百姓之大福。”
      刘坚喘一口气,这口舌之争着实无谓,于是沉默下来不再作声。
      高孝瑾默默盯他一眼,顺一口气,望着远方也不想再说。
      天更暗一分,他二人矗立不动,卫峰更似一尊塑像。然而突闻一人淡淡道:“刘坚十五岁认识我皇端木邕,他不过虚上十四,谈笑间已是心有鸿图,誓要灭北齐,平突厥,定江南。。。。。。。十数年间,我二人为那心志御从,忠贞不渝。陵兰王心愿不得,我秦国却未必不能实现!”
      高孝瑾惊愕,回头见刘坚脸露光华,那人脸上竟挂着轻笑道:“今日识得陵兰王的胸襟气魄,却因时不利兮身不由己,不得相交欢谈。否则你我二人,定是酒逢知己,千杯不醉。。。。。。可惜,可惜。。。。。。陵兰王,你若身于我秦土,必是当朝为将第一人,我大秦天下,定当一日千里,何愁不得!”
      高孝瑾惊了又惊,盯着刘坚半天不语,终是无奈叹息,一言以蔽之:“刘坚,你到底是。。。。。。真想气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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