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愿》六楼九号

24、第24章

　　孙思遨替方玉敏把了脉，闻了闻碗中残留的药沫，慢慢道：“去叶，全草，马鹿角。。。。。。隐忍。。。。。。”他站起来，直摇头道：“张太医连偏方也用了，又有内功高人将她肚内之毒逼出，如此都不行，我也回天乏术。”
　　阿史那翼都拜道：“孙道医定有知人所不知之法。”
　　孙思遨看他一眼，阿史那翼都虽面色憔悴，但眼光含魄，自有一股王者大气。他道：“就算此法说出来，也来不及了。”
　　刘坚急道：“请医道言明。。。。。。”
　　孙思遨道：“此女因及时服过含有三黄的药物，表毒已清。但毒气攻心，除需通过活血之术打开窍门，浸入解毒之物，还需内服一种与此毒相生相克的花草，叫翡翠兰。然而此物稀少难种，唯存于蜀地治平羌一带。就算找遍长安，恐怕也不得。若是现在让你赶往蜀地去取来，怕是还没走到半路，此女便一命呜呼了。”
　　阿史那翼都脸上已成灰暗，全身微颤，止不住悲痛欲绝。
　　他退回床边，望着床上之人，心里恨到极点，若是他早一些来找她，若是他心里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便不会变成这样。
　　哥舒兰对孙思遨拜道：“大人能否再让玉敏姑娘拖些时日，我马上去蜀地将翡翠兰带回来。”
　　孙思遨看他一眼，道：“拖下去，就算得了翡翠兰，也只是救得一个活死人。。。。。。你家主子真的愿意那敏姑娘当一个不得生也不得死之人吗？”
　　众人一时无语，刘坚心里隐约有觉，轻声问那孙思遨：“孙道医说的翡翠兰，便是一种兰草花？”
　　孙思遨点头称是，刘坚心里一定，对孙思遨拜道：“那么还请道医马上为她做活血解毒之术！”
　　他转身望向阿史那翼都，看着他深受失去敏儿之痛，容光尽失，忍不住抓住他的肩膀道：“翼都大哥，刘坚现在去找翡翠兰，只要有一线希望，我自当尽力。”
　　他手中力量巨大，抓得阿史那翼都抬头看他，刘坚眼光定然，仿佛给他凉透之心一丝温暖，令他不由一颤。
　　刘坚丢开他，又道：“三个时辰之内，我定会回来。”
　　众人皆有些吃惊，孙思遨看着他离开，眼角默默含着不解。

　　不到一个时辰，刘坚守在前殿寝宫之外，武勒脸上又惊又惧，对刘坚道：“皇上已经安寝，刘大人有什么要紧之事，一定要此刻求见。。。。。。”
　　“事关人命，不得已而为之，请武内侍通传。”
　　武勒内心惶恐不安，慌慌张张返回寝宫。一会儿又奔出来，道：“皇上说，任何事都等明日再说，你回去吧。”
　　刘坚心焦，跪在宫前，道：“还请武内侍禀明皇上，刘坚相候于此，无论如何让我见他一面。”
　　武勒站着不走，急道：“刘大人，你这是做什么。。。。。。皇上说了让你回去，你若抗旨不遵。。。。。。”
　　刘坚打断他，又道：“请告之皇上，若是今晚不得见我，刘坚一命。。。。。。恐也不保。”
　　武勒大骇，咬牙叹道：“唉，小人这颗脑袋也要不保了。。。。。。”他却不待刘坚再说什么，急急回了寝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快步走出来，脸上却带了一丝笑，对刘坚道：“刘大人，皇上让你进去。”
　　刘坚迅速立起来，对武勒道：“多谢武内侍。”
　　他急步走了进去，却见寝宫里烛火微明，端木邕穿着簿的浅白长衫，坐在龙床边上，面目隐在烛光暗影之下，也不看他，冷道：“有何要事，竟要你如此威胁我！”
　　刘坚心里稍定，轻声道：“求你赐给我一样东西。。。。。。”
　　端木邕只是冷笑：“你既是要我赐给你，便应以臣下自居，行跪拜相谢大礼，至于你所求之物，我身为皇上，也未必要让你得偿所愿。”
　　刘坚心知话中有误，不敢再言，端木邕冷眼看他一会儿，才又道：“你要什么？”
　　刘坚低头轻道：“皇后椒房殿里的一颗兰草花。。。。。。”
　　他话音一落，端木邕怒道：“大胆刘坚，皇后寝宫里的东西，岂是你一个外臣可以求得的。。。。。。你是真狂妄到了极点，跑到我这里来，想要如何便要如何吗？”
　　刘坚已跪拜道：“关乎人命，时不待人。。。。。。整个长安城，恐怕唯有皇后娘娘的那颗翡翠兰可以救得了她。。。。。。臣自知罪不容恕，求皇上恩典，只要赐给臣翡翠兰，臣甘愿受罚。”
　　端木邕气结于胸，忍不住大口呼吸，脸上却不露什么表情，道：“刘坚。。。。。。那女子不过是一名性情娇纵的无德之人，似乎又是自食剧毒。你让朕的太医去救他，朕已不咎，现在连朕也要听你的，为了她，你竟是什么都敢做。。。。。。”
　　刘坚不抬头，只是拜道：“皇上早已明察秋毫，臣不敢隐瞒，此女为突厥可汗之妻，若是死在长安，恐我秦国与突厥有所嫌隙。。。。。。臣自当揭力相救。”
　　“此话倒是冠冕堂皇，突厥可汗入我秦土，即未遣使相奏，又无入觐礼仪。。。。。。他不明正身，以朕看来。。。。。。只当是突厥的奸细，就算朕要杀了他们，也无可厚非。”端木邕口气说得极重，刘坚将身体伏得更低，道：“臣知罪，臣没有立刻禀明皇上这女子的身份。。。。。。欺君妄上，请皇上看在。。。。。。看在突厥国与秦国如今平和相安，边垂无事的份上。。。。。。阿史那翼都又只是来寻他相爱之人，并非藐视我秦国□□。。。。。。求皇上开恩。”
　　端木邕半天不开口，刘坚也是趴着不动，宫女宦官又通通退到门外，一切静得不能再静，唯有烛火跃动之间，光影微晃，给这沉寂带了一丝气息。
　　“刘坚。。。。。。若我偏不给你那兰草花，你要怎样？”端木邕语调轻谩，仿佛又成了那个随和温润的四公子，然而说出的话，却让刘坚微微害怕。
　　刘坚抬起头，望着端木邕，面色无波，语气也是十分平静，道：“刘坚怀里也有葫蔓藤的毒药。。。。。。”眼望端木邕目光逐渐深寒，脸色发白，刘坚心口骤痛，却依然道：“就算你不救天下人，也决不会不救我。。。。。。除了那翡翠兰，其他解毒之法，我自然不会轻受。”
　　端木邕全身微颤，仿佛冷到极点，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他本来就脸色不好，如今更是苍白得仿佛没有一丝血色，在灯火微明之间，眼角浮出一丝笑，更显清冷。
　　“总算不辜负你我相知之情。。。。。。你竟有备而来，如此懂得揣摩我的心思。。。。。。刘坚，”端木邕只是轻笑，语气更显得无力：“如你所言。。。。。。若是你服下那毒物，也是我逼的你。。。。。。我若逼你食毒，就是逼自己死。。。。。。如此愚蠢之事，我端木邕岂可为之。。。。。。只是不知道，从此往后，你会这样胁迫我多少次？”
　　端木邕这一席话，听得刘坚痛苦难当，仿佛整个人陷入困室，摸不到边，找不到门路，口中只吐出三个字来：“臣不敢。。。。。。”
　　“好。。。。。。好一个不敢。。。。。。”端木邕依然轻笑，道，“这天下，还有你刘坚不敢之事吗。。。。。。”
　　刘坚咬紧牙，硬着心，一动不动地跪着，好一会儿，端木邕喊道：“武勒。。。。。。领了朕的旨意，去椒房殿带了那株翡翠兰来交给刘将军。”
　　武勒在室外应承，转眼就跑了去。
　　此刻，刘坚与端木邕皆呼出一口气，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又陷入冷寂之中。
　　端木邕终于缓缓道：“朕困了，你去外面候着，得了兰草就自去吧。。。。。。不用谢恩了。。。。。。”
　　刘坚站起来，舍不得走。眼望端木邕面色极差，那些宫女慌忙进来服侍他。
　　刘坚心中话欲出口，却只得忍着。几番思量，终是怕节外生枝，慢慢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