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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跪在堂前,刘坚的背倒还是直挺挺的,这个小小孩儿心志早熟,又颇为坚强,父之命若无说服之力,他必定不肯妥协,若然将持不下,确是伤了父子之情,吕氏心里担忧,又不知如何是好。
        刘国公已走到他的身侧,轻拍她肩,示意她先下去,吕氏用肯请的目光望着刘国公,刘国公只加了微些力气在她的左肩上,她这才定下心神,勿勿退去。
        刘坚已听到身后的气息,只是倔强地盯着台位,目不斜视。
      “想好了吗?”身后传来询问,刘坚咬咬牙,沉下声来:“孩儿想好了。。。。。。”
      “说!”
      “时局战乱,天下成巨裂之态,百姓祸害无边,孩儿想随爹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启可因儿女私情短了志气,有所拖累而畏首畏尾。”
      “若得一知书达理,德才兼备之妻,对你日后只会益哪有害,况且令狐世家是朝堂上鲜有的忠良之才,其品格风尚为父十分敬服,倒是你,鲁莽自负,不可一世,竟闯下逃婚这种丑事,丢尽我刘家的脸面。你岂可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此事传了出去,你倒可以丢之脑后,对令狐伽罗的名声可是大大折损,令狐家也会成为笑柄,这你担当得起吗?”
      刘坚心里一惊,自知理亏,默不吭声,直听到父亲叹一口气,他才终于鼓起勇气道:“孩儿知错了。。。。。。”他握紧拳头咬牙道:“孩儿早已想好,愿意取令狐信之女为妻,只是。。。。。。只是。。。。。。”
      “只是你路遇一个少年将军,见到此人志气,十分羡慕,希望自己也能象他一样成就一番事业,如若依靠权场关系,得父荫恩泽,即便顶天立地,也会招人口实,觉得在气质上就短了一截,又怎能与他并驾其驱。”
      知子莫若父,刘坚一时无语,却听到刘国公笑道:“我孩儿之志,令我非常心慰,但要想成就一代功臣良将,何必计较此等小儿肌肠,实力关系,是为官者和上位者之根本,仅仅依靠战场杀戮,血流成河就能建立安居乐业,此为妄想。难道你羡慕的就是那得胜归来,获百姓夹道欢呼。你可想过战死杀场的兵士家眷,又可曾想过那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孤老妇孺?坚儿,这等志气,对天下而言,又有何用?”
      刘坚一慎,刘国公淡笑:“为父以为,人子尽为孝,人臣尽为忠,人君尽以天下安民乐土为己任,只此,其余身外之物,奈何有知?”
      刘坚默默深思,终于抬头盯着父亲,大声道:“孩儿知错,爹之教悔,必定铭刻于心!”说着,向刘国公用力磕头认错,刘国公点点头,“你起来吧。”
      刘坚双膝曲软疼痛,但努力挺直背脊,看刘国公微笑道:“至于你离家之事,是回了济南看望外祖父,并无其他。。。。。”刘坚点头称是,却见刘国公停顿一下又道:“取令狐伽罗之事,为父已和令狐大司马商议,其女稚幼,恐嫁予你后不受累,待过几年等你有了将臣之实后再说,此时只当定亲。”
      刘坚不禁大喜,忍不住道:“多谢爹!”

      第二年,又见这个水乡小镇,与去年并无多大差别,杨坚靠在食天下的窗口,望远山近水,内心抑郁,这一年来,虽为官鉴策,却所学无谓,眼见丞相端木泰掌权皇朝,西吴帝懦弱无能,端木泰篡位之心招然若揭,开始筹划辅助良臣,对此父亲坦言:“自古有能者居之。”况刘家是丞相一手提协得封侯拜将,自当尽力而为。
      另外,父亲知道他此去所谓何事,临行前叮嘱:“吴畏当称少年英雄,但杨国与西吴比领而居,干戈不断,是敌非友,需当谨慎待之。”
      去年此时,吴畏与刘坚对饮烈酒,相约为友,短短一年,眼见朝廷中事,他竟要怀起警惕之心前来应约,真真不爽。
      文忠立于侧,对少主心事越发少过问。
      刘坚目光散漫,一会儿却聚焦于房舍之外的湖泊上,一驾不大不小的船舫驶向岸边,船头人的身影逐渐清晰,还是那张英气十足,眼角藏笑的俊脸,目光炯炯,一年不见,身形更显伟岸挺拨,刘坚忍不住皱眉自叹不如,那样超脱的潇洒气质,自己要到何时才能有呢?
      不能比,一比就输。
      船靠了岸,船上的人跳了下来,往食府张望,与刘坚目光一触,那笑意越发明朗起来,已快步往这边行径。
      “一年不见,你长高了不少,去年还是个小儿,今年却成了大人了。”吴畏笑道。
      “畏大哥实在见笑,听闻吴郡一战,宁远将军已封吴郡太守,其攻臣之智,让我真是又佩服又自豪啊。”
      吴畏轻笑摇头,道:“这表面风光荣耀,对我又有何用,如果可以选择,我倒情愿守边关,醉卧沙场。如今时局,想要自立为王者,或协天子令诸侯,又要失掉多少人的鲜血头颅,内战不断,这种日子,何年何月才能结束。”
      说罢,吴畏提起酒杯,一杯贯下肚去。
      刘坚有些动容,也举起酒杯,“畏大哥,刘坚陪你喝!”
      吴畏向默默无语的文忠盯一眼,笑道:“你这小孩儿的酒量,怎么又我行我束起来。。。。。。”
      刘坚也微微一笑:“去年今时,又怎可同日而语。。。。。。”
      刘坚感怀吴畏这见了面毫无一丝隔阂的畅所欲言,以及他对自己的呵护疼爱之心,伸手与吴畏碰杯,一气贯下酒去,嚷道:“畏大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吴畏豪气渐起,忍不住笑道:“好,你醉了,畏大哥背你回客栈!”
      这句话没有实现,虽然刘坚比吴畏早醉,吴畏却酒意大甚,一边笑一边独自饮,到最后,他也醉了,文忠与吴畏的仆人无奈,叫了辆马车,将俩人抬了回去。
      直到第二天正午,刘坚才醒过来。倒不觉头疼,想来是吃了文忠随身带的清脑丸。
      他从床上爬起来,文忠已推门而入,“少主醒了。。。。。。”
      “畏大哥呢?”
      “他们在船舫上,说是等你醒了,直接去湖上找他。。。。。。”
      刘坚爬起来,匆匆梳洗完毕,已经往湖泊跑去,眼见碧水中央停着昨天那只船舫,远远传来阵阵幽扬的乐曲,细细听来,只觉时空静谧,身心舒畅。
      岸边正好有一只摆渡船,刘坚上前道:“船家,我要去那艘船上,可否相送。”
      “公子是否姓刘?”
      刘坚惊讶,点头称是,船上的老儿笑道:“那艘船上的少爷正是要小的在此等侯公子,接你过去,上来吧!”
      刘坚一喜,跳到船上,文忠也急急赶来,随他上去。
      很快便蹬上那只船舫,竟不想船舫之上设施齐备,是一处饮酒做乐的好地方,只是太过胭脂粉气,咋看之下,反而与威武的吴畏有些格格不如。
      掩帘处端坐着俩位风尘女子,弹琴吹箫,音色不俗,刚才听到的乐曲,想来就是她们所奏,刘坚略显茫然,直到吴畏笑着向他挥手,他才纳纳地坐到他旁边的坐位上。
      他端起酒杯欲喝一口,被吴畏挡住,“昨夜才宿醉刚醒,今天又喝,我给你泡了清茶,喝茶就好。”
      刘坚点头,看一眼吴畏的酒盅,笑道:“畏大哥,你可知律己才能律人?”
      吴畏并不为许,“那是做官的理,你我只当兄弟,没有哥哥饮酒,弟弟也一定可以喝的道理。”
      刘坚微笑摇头,只觉吴畏是在狡辩,刚才听到那曲子动听,他便不再理会吴畏,端茶喝了一口,静静伶听,那乐曲以前没怎么听过,是江南水乡的情趣,丝丝婉约,处处动情,在这山水之间,红尘之中,竟给人远离凡俗之感,一曲听完,刘坚忍不住赞道:“好听。”
      吴畏轻笑,多少文人骚客用华丽辞藻来赞美那些好文好画好曲子,不碍只得这好听二字,刘坚一语道破,虽俗却性情真,他便忍不住拍拍刘坚的肩膀,喜爱之感大盛。
      暗帘打开,弹琴的女子与吹箫的女子均也笑意荧荧,其中一人对吴畏道:“昨夜不见将军,以为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原来将军是去会这位小公子了。”
      吴畏微微笑道:“佳人在此,怎舍得不告而别,若儿和兰儿的技艺,可是让人流连忘返。”
      这俩个女子身形娇小,清丽不俗,原来这首船是一个乐舫,刘坚望着那俩位女子,看她们对吴畏崇敬的神情,而吴畏那淡笑温柔的态度,竟觉得自己有些与她们相似,不觉微微脸红,吴畏目光撇向他,正看他有些怪意的神情,手伸向他,却被刘坚下意识地躲过,状况在电光火石之间有些尴尬,刘坚猛地站起来道:“畏大哥,有钓杆吗?我想钓鱼!”
      文忠守在他侧后,看他握着钓杆,在船边垂钓,微风阵阵,传来一丝凉意,文忠想进去给少主拿件披风,走到门口,却见吴畏的仆人拿着披风走出来,递给文忠,这自然是吴畏的意思,文忠点头感谢,他与这仆人从去年到今年,说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但俩人间倒形成了自然默契,不说话,也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披风披在少主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反应,那垂钓的杆儿,一动不动,少主也一动不动,但是文忠总觉得少主有些微不对劲儿。
      鱼杆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随即微微跳动,文忠忍不住呼道:“少主,鱼。”
      刘坚呼出气来,连忙提杆,却觉到鱼杆的拉动变得更甚,他内心思量着这是一条大鱼,不敢用力扯动,只能一轻一紧,顺着游水慢慢地收,文忠却有些紧张,忍不住呼着:“少主,小心,小心!”
      他的呼声将室内的吴畏引了出来,只见刘坚顺势收线,不慌不忙,对文忠道:“去拿网来,它是跑不掉了!”
      那一刻,那个心志坚定,潇洒活泼的刘坚展露出来,待鱼儿落网,文忠眉飞色舞,刘坚也淡笑自得时,同样站在船头看他们捉鱼的若儿对吴畏道:“将军的这位小兄弟,真是气质非凡。”
      吴畏笑意更多,却突然风袭而来,他暗道不好,对若儿和兰儿道:“你们赶紧进去船舫,不要出来。
      说着对他的仆人使了个眼色,又转身道:“吴坚,畏大哥现有要事在身,待会儿请船家送你们上岸,情况紧急,就此别过,明年此刻,不见不散!”
      话音一落,不待刘坚开口,他已飞速跳离船舫,沿碧波荡漾的湖面,成蜻蜓之势,竟然掠水而去,他那仆人也快步蹬水,脚尖轻点,不待水波散尽,已经跃到岸上,急步隐去。
      刘坚与文忠目瞪口呆,这样厉害的轻功,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出事了,看畏大哥的神情,必定是不好的事。刘坚猛然对文忠道:“快,我们也去。”
      小船急驰向岸边,不等靠岸,刘坚已凌空跃起,向吴畏他们隐去的方位追去,追了十里开外,却不见他们的踪影,刘坚心急,却又没有头绪,又横向奔出一里地,仍然什么也没找到,文忠显少见他如此焦急,想劝他回去,却又无法开口,以吴畏的原则,做事有始有终,不到万不得已,定然不会这么做。
      走了一阵,突然从林子里传来一阵细微声响,刘坚奔进去,远远看见飞沙走石之间,吴畏与少数几人护着一骑人马,被一群蒙面人围住,脚下已有多人被斩杀。
      眼看势不均敌,刘坚已经扑了过去,文忠亦随其后,冲进吴畏身边,刘坚大声道:“畏大哥,你们快逃!”
      吴畏此刻大惊,一边应对那些蒙面高手,一边愤然吼道:“谁叫你们来的,滚!”
      吴畏语气严厉之极,刘坚反而被他吓住,畏首畏尾之间,剑锋刀气已经迎面而来,文忠奋力抵挡,大呼:“少主,小心!”
      吴畏脸色惧变,对他的仆人喊:“曹堂,你将路逼出来,让刘坚他们逃出去,我先抵挡在此。”
      刘坚气急大吼:“畏大哥,兄弟之意,不求同生共死,但求有难同当,你赶我走,就是毁我与你的兄弟朋友之情。。。。。。”他刀剑之势颇甚,一刀挥去,竟将当头一人由肩至腹划出一道喷血的口子来,他大叫道:“你这样待我,我岂能顶天立地!”
      吴畏咬牙,终于气一横,大吼:“好,今天就让我兄弟二人同心齐力,收拾这邦乱臣贼子。”
      几人浴血奋战,对方人手众多,且各个都是顶尖的高手,慢慢只剩他四人坚守,奈何那一马一人全无功夫,被吴畏与曹堂死死守护,刘坚和文忠则奋力找突破口,眼见路已打开,突闻一声箭哨,吴畏还没喊出不好,那箭穿过沙石之间,凌利之极,破空已至,“呛呛呛”几声,众人将剑挥开,又被逼进圈内,身边马儿已嘶吼尖叫,身子斜了下来,马上之人坐骑不稳,摔下马来,吴畏凌空击落几箭,已抓紧马上之人落到曹堂身侧,却见侧面急箭又来,他“呛呛”地挡落,却奈何箭枝太盛,万般无奈,他已用身体护住那人,却觉影光一闪,“哺”地一声,吴畏回头,望见刘坚与他对视的目光。
      刘坚瞳孔一张一紧,眉头微皱道:“畏大哥,我。。。。。。”
      话音未落,他已跪到地上,背心处挂着一枝长箭,因射得极深,整个箭身已没入身体中,文忠撕心喊道:“少主!”
      吴畏全身发麻,胸口痛到极处,他忍不住放声怒吼,仿佛要将那疼痛之感吼出来,他声如洪钟,震得在场的人阵阵发颤,急箭射来,他疯狂挥舞,随箭势反手一抓,握住两枝羽箭,向箭来的方向掷去,那箭也附上破空之势,力量之巨,直直没入一颗大树上射者的身体,那人手一软,死在树上。
      刘坚跪在地上,被文忠护着,他双耳嗡鸣,只觉自己呼不出气来,大口喘着,嘴角溢出阵阵腥甜。
      吴畏就在他身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勇猛之姿,他是即羡慕又自豪,他想要成为吴畏这样的大英雄,无论隐于何处,都耀眼万分,但是现在他却只得看着,只得看着,想要伸手去捏住吴畏的衣角,也变得那么遥不可及,他喃喃道:“畏大哥。。。。。。对不起。。。。。。明年之约,恕我。。。。。。恕我。。。。。。”
      一切掩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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