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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

  •   钱塘此地,入冬因湿多而寒,景致却不显败迹,一汪长流水,空蒙似云境,娇俏如画卷。
      钱塘郡北行千里,却是晋之都城建康,临安城内,就算是这等中原分割之势,也仿佛远离战乱,是一处烟华繁盛之所。
      一曲清音绝耳,仿佛已飘渺似仙,撩动了心底易折的轻弦,于是怔怔地远望那一席隔着幕幛的朦胧美态,身形在,心已飞远。
      却被一股幽雅的香味吸引了感觉,只听隔间一个女子的声音玲珑道:“公子,这是才取来的,摆在这里可好。。。。。。”
      过了很久,又听一个稚气的声音轻道:“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
      好一句“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
      “你先去吧。。。。。。”另一个女子婉约的声音。
      楼阁之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那稚气声音又传出来:“婉娘,你是对我来这么一个不良之所生气了吗?”
      “奴婢不敢。。。。。。”
      “婉娘是生气了吧,都不正眼看我。。。。。。”
      “主人来此地,自有主人的道理,婉娘只是心疼主人而已。。。。。。”那说着话的婉约之音,必定也是一个婉约之人。
      那少主已传出笑声:“婉娘总是疼我的。。。。。。听说那弹曲子的女子,是凤来仪里首屈一指的美人,且性情刚毅,我倒要看看,她比之我的婉娘,又能算得几分颜色。”
      对方不言,那稚声又问:“吴侯去哪里了?”
      “有事要办,过一会儿来接主人。。。。。。”
      这厢听至此,内心已是一惊,却伸手招来身侧一人,说了几句,那人退了下去。
      文忠只是无动于衷,双目仿佛无神。他与刘坚随国使窦立出使晋国,在南陵分道,一方往建康方向,一方却来到钱塘。
      晋开国皇帝陈原先于去年谥,陈原先独子陈高扣于秦国多年,吴畏出使时也不得而归,陈原先只好传位于其侄儿陈傅,是为世祖,而陈原先一死,秦即归还其子陈高,陈高回国欲夺回帝位,半途被接他的侯安都淹死于江中。
      同年北齐联合晋国叛军来犯,幸得侯真立马横刀,以火攻大破之,保得陈傅帝位,陈傅封其为谏议大夫建忠将军,守朝都。
      侯氏一族深得朝庭信赖,委以重任。
      陈傅亲弟陈子敬,亦扣于秦境内,陈傅上位之时,又派来使节请求放人,端木护不与,陈傅再三请求,端木护终于派国舅爷窦立于建康拜见晋帝,谈此交易。
      刘坚随往,却不去建康,返而来到钱塘。
      刚才匆匆退去的仆人已返回来,对刘坚轻声道:“此人为晋帝之侄陈朝同,年界十岁。。。。。。”
      刘坚含笑不语,只依然远观那弹琴之地的幕帘微动,里面之人不见了。
      “元贵,去告诉她。。。。。。今日不用见了。。。。。。”刘坚淡淡地说着,站起来往外走,离开那凤来仪不过几步,吴畏已行至门口,怔怔地向他走的方向望来,眼神中几丝疑惑与惊异,只片刻却平抚下去,微叹摇头。
      这明明是在临安,隔着千山万水,怎么可能是他。
      门口的小厮已极其殷勤之态躬身笑道:“大人请进,大人可有预座。。。。。。”
      吴畏收了心神,快步走了进去。
      陈原先一谥,追随他左右的吴郡侯便被调至宗师大夫之职训教陈氏宗亲。
      吴畏尽忠于先帝,陈傅惧之相护陈原先之子陈高,想要杀掉他,但当年被困信州之地,幸得吴畏拼死相救,他唯恐朝堂之上,众人视他为恩将仇报的小人,所以给了吴畏这么一个不必顾虑的职位。
      吴畏身为郡侯,表面受众人敬从,实则却是被贬。
      直致陈高被杀,陈傅才略为宽心,现如今准允他随护上下。吴畏似乎又慢慢得回陈氏的信任。
      门内的贵公子侧靠在榻上,手中擒着酒杯,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此女子发黑可鉴,长垂直下,肤若凝脂,眉似远山,目光微动之间,似含着一汪秋水。
      陈朝同抬眼望见吴畏,便笑道:“畏侯,你可来了,瞧瞧这位美人,可比我的婉娘?”
      婉娘侧立于陈朝同身后,相较于那女子,容貌也不分高下,只是她双目微垂,睑气凝神之态,更如幽潭,就算在这烟花之所,也让人不敢端目视之,仿佛会灼了眼。
      那美人已躬身轻伏,对吴畏轻轻一笑:“小女子孔铮,见过吴将军。。。。。。”她的嫣然,便似百花齐放,光彩夺目。
      陈朝同不由得一痴,忍不住摇头笑道:“我以为晋国之地,美女已尽收眼底,却真不知道还有你这样的藏龙卧虎。。。。。。”
      他小小年纪,说话象个混长了这里的大人,吴畏有些无奈,看一眼婉娘,手已伸到陈朝同的头上轻嗑一下,轻声训斥:“你可知这些浑话,被你叔父知道了会怎么样?”
      陈朝同随心所欲地笑道:“若得佳人如怀。。。。。。吾甘愿被罚。”
      一个十岁孩童跑到凤来仪当坐上宾已是稀有之事,而这个陈朝同却谈笑随性,风流得很,再  看他身边的这俩位,男的身形伟岸,俊朗非凡之态,女的端庄闲雅,花容月貌之姿。
      孔铮观人无数,便知此三人非比寻常,又看那孩童眼中光芒,咄咄相逼,仿佛看穿了她,她呼一口气,总算不失凤来仪的首席,以娇柔之声道:“孔铮得幸大人垂耳,实乃我的福份。”
      这不过是冠冕之词,吴畏一摆手,便要退下她,孔铮还是一惊,凤来仪的坐客,若能得见她一面,不知要砸进多少银子,又或者位高权重,有出类拔萃之才。
      眼见她才不过刚到片刻,此人竟目不斜视,挥之即去,她好强之心出来,一脸罪过地道:“可是孔铮有怠慢之处?吴将军刚到,可否稍待休息,孔铮愿为三人抚上一曲。。。。。。”不等吴畏回答,她已使了眼色给门口的奴婢。
      吴畏不再推辞,只望一眼喜上眉稍的陈朝同轻笑摇头,而婉娘已抬头看他一眼,不见波澜,吴畏心里微微一颤,坐在陈朝同一侧。
      那琴曲之声,与那女子的容貌相比,反而更显卓著,琴声本以轻柔之态开始,高低起伏,锵锵利落,好似一汪池水,受了细雨撩拨。慢慢音色略急,她手指变幻间,听来便得出两道音律,吴畏一怔,素来筝曲是一手抚琴一手弹奏,此女子竟然双手齐发,在筝上显淋璃动态,那陈朝同更是惊喜,一眨不眨地盯着孔铮,音色绝耳,又是这样如仙如画的美女,鼻息间,得那吴候采来的梅花之香,他内心舒适畅然到极点,忍不住已叫出一个“好”字。
      直待琴声停止,听曲的三人也还在回味之中,孔铮坐在琴前,微笑道:“小公子喜欢,孔铮愿随时为小公子抚琴。。。。。。”说罢,她再望向吴畏,眼角眉稍一抹含羞。
      陈朝同又是一痴,笑吟:“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吴候,你可喜欢?”
      陈朝同此番喻一出,又直问吴畏,令吴畏一怔,见那孔铮已顾盼而来,他只道:“芳香去垢秽,素琴有清声。”
      他虽言词简单,却让孔铮心下抖动,身于乱世,坠于青楼,虽只买艺,又有多少登徒浪子想要染指于她,此一言,令她心下非常舒服,吁出一口气来道:“多谢公子与吴将军美言!”
      婉娘依然端立,身虽未动,心却不在此,几人到底说的什么,她也没有再意。

      “抬起头来。。。。。。”
      孔铮听到前面的声音,直望而来,便见那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公子,容貌俊逸,含一丝笑,定定看她一眼,虽惊却眼色无奇,随口问道:“如今多大?”
      “十七。。。。。。”孔铮轻声道。
      那公子摇头:“比起伽罗,也不过大了几月。”
      孔铮一听,连忙低头道:“孔铮早年颠沛流离,正是在人性猜测反复中,求得一线生机,大人不必心存忧虑。。。。。。”
      对方微微一叹,笑道:“你可知我要你做什么?”
      那女子只是凛然一笑,声音也清脆悦耳:“纵使万难,不过一死!”
      好一派士不归兮的卓绝,令椅上之人终于一震,放声笑道:“哈哈,且不论你的国色天香与非凡技艺,光是这气势,足以让我放心。。。。。。”他放缓声音,止住笑道:“若你做得好,无虑生死,倒是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此话一出,孔铮大惊,却还能镇住心神,怔怔望着眼前之人。
      那人换了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沉声静静地说:“昨日你见到的少年公子,是当今晋帝陈傅的亲侄,也是在秦国为质的陈子敬嫡子,名叫陈朝同。”
      孔铮一听,心神一凝,微微皱眉道:“获一身恩宠易如反掌。。。。。。只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公子随口道:“人生无常,今日眼中所见未必就是他日的景况。。。。。。我只说若做得好,便可获之,若是做得不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倒也不必太过介怀。”
      孔铮内心突然似细针扎入,一丝微痛,眼睛精亮无比,对公子道:“小女子定不负大人所望。”
      那公子又道:“陈朝同身边之人,晋国宗师大夫吴畏,她日或许会是你的阻碍,你尽可使手段,却不得伤他性命。”
      孔铮不明所以,望着那公子不语,那公子却笑道:“是为难你了。。。。。。”略一沉思,又道:“我与吴畏早已相识,为生死之交,你若害他,等于害我。。。。。。”
      孔铮点头称是,却神色有异,轻道:“昨日陈朝同身边,还有一个叫婉娘的女子,孔铮看来,此女子也是非凡之人。。。。。。”
      那公子看她的神色又添赞许,笑道:“有此慧眼,便能审时度势。。。。。。”他略一停顿,又道:“那女子名叫婉青,当年陈子敬欲求之,晋帝陈原先因婉青年幼而拒,后陈傅之子陈伯考又求之,此女子断发而誓,终身不嫁,如今她是陈朝同的奴婢。。。。。。此女不仅绝色,且聪慧之极,你与她倒有几分相似之处,不同在于她更有上位贵者之风范,却视权势如粪土。”
      孔铮一怔,忙道:“谢大人教悔,孔铮铭记于心!”
      “她在陈朝同身边,对你也是大不利。。。。。。不过,若无意外,她不足为患。”
      孔铮不再多言,却又想说什么,好半天对那公子道:“大人,孔铮自知此番若再要回后杨无望,更无法见秦国恩人一面,肯请大人回朝后代我谢之,孔铮来世再结草相报。”
      那公子望着孔铮,眉目间含一丝怜惜之意,好一会儿他轻笑道:“我乃刘国公之子刘坚。。。。。。”
      孔铮一听,震惊之下屈膝跪地,颤道:“恩公在上,请受孔铮三拜!”说着已磕下去,被刘坚一把抓住,道:“你虽为我父相救,却以一生之幸,匡我秦国之业,便如当年吴国西施之志,他日两国为战,或许就能少流多少将士血汗,如此大义,何须拜我!”
      孔铮抬起头,满眼泪水,凄凄绝美令刘坚叹为观止,扶她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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