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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诬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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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时,宣澈点了军中一支千人队伍陪护左右,持了兵符,这才离行。由于宣澈在,这一路上,清玉也没有受多少罪。到得京城,周公公便着人便将他押入刑部大牢,留次日殿上共审。
李家素来得皇恩宠幸,皇上宣明辄此次定要亲审李清玉,于是早朝时分,刑部方为周便将李清玉亲押自殿外跪候。
此次朝堂议事的重点显然就在这战争之上。待宣明辄宣李清玉的时候,众文武大臣皆闭口不言,一双双眼睛眼瞧向一步步走上前来的李清玉。他此时手脚俱被重链锁住,行走不便,且每行一步,那链子便随之发出清脆响声。那声音在宣澈的耳中,却如挖了他的心般疼痛。
宣明辄见李清玉跪于殿前,立即气道:“李清玉!你李家世代蒙受皇恩,守卫边疆,你却不思恩宠,竟然私通卖国!犯下滔天大罪!你可有话说?”
李清玉道:“臣下无罪!”
此话一出,殿前大臣皆窃窃私语,一时之下,殿内嗡嗡之声四起。
“嗵!”宣明辄将御案使劲儿一砸,大臣皆站立不语。宣明辄使了个眼色对方为周道:“念!”
只见方为周自怀中取出一折得方方正正的书信,念道:“此次争战,皆因有贼人通敌,使得都尔沁部气焰大涨,引发不必要之争乱。而这贼人便是督军李博准之长子,李清玉!”
他刚念及此,宣澈惊呼道:“父王!这是诬陷!当时我在场的,我很清楚!”
宣明辄道:“此事人证物证俱在!”
“人证物证?哪里有什么证据?”宣澈反问道。
宣明辄没有理会他,只是对那周公公点了下头,那周公公便自离去,不大一会儿便领回一人来——正是洪康。那洪康见了宣澈,眼神立即左闪右闪。
宣明辄道:“此人前些日子经七皇子宣氿引见,称在军中亲眼见得李清玉投敌。而后军中大败,战事几被扩大。”
“荒唐!”宣澈冷笑道:“分明是这人通敌,现在却反咬一口!”说着,他持起手中的长剑,便要向洪康杀去。惊得李清玉连叫:“不要这样!”
但还未待他杀去,那边皇帝近前侍卫已将他手中刀剑夺去。
宣明辄道:“皇儿太不冷静!”他又转身对那方为周道:“接着念!”
“此前李清玉故意被敌人擒获,使得军中机密外泄;更重要的是,那李清玉已投身敌军,身上都尔沁部蓝鬼纹身便是证据!”
听得此话,李清玉轻轻一颤。
宣明辄道:“罪人李清玉,这信中可属实?”
李清玉道:“回陛下,臣的确被那旦日贺擒过,但臣下一心向国,从未投敌。”
洪康却在此时突道:“未曾通敌,那为何会有蓝鬼纹身?这蓝鬼纹刺青仅是都尔沁部族族人才可拥有,若非极为亲密,是不可能有此印痕的!”
他话刚说完,宣澈怒道:“放肆!大殿之前岂容你胡言乱语!”但当他眼见朝中大臣眼神相交,却是有些信了这话。
“据闻,你身上有一块蓝纹刺青,可是真的实?”那方为周逼问道。
李清玉一震,他只感到殿内几十双眼睛齐齐看向自己,热辣辣得让自己无法直视前方宣澈的目光。重逢的欢喜让他一直没有机会将被刺青之事说与宣澈,此时只感到宣澈的目光也充满期待。
停了许久,李清玉才缓缓地道:“臣……的确有……但是……”
他话音未完,那边宣明辄身前侍卫已得皇命上前一步,将他上衣狠狠下拉,他上衣尽落,那日被旦日贺所刺之处赫然露了出来。朝中大臣皆惊呼出声,而那侍卫将李清玉的身子使劲一掰,使那刺青直直地露于宣澈面前。
这时,容恩走到了李清玉前道:“陛下,现在李清玉通敌之事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陛下着令查办。”
其实那狰狞鬼纹现,让宣明辄心头一骇,此时听容恩这一话,立即不假思索地道:“果然如此!着令方为周速查此事,定当重罚以示天威!”说着他气乎乎地走到了殿下。
一旁宣澈却久久地望着那道鬼纹,说不出话来:他做了什么?那个旦日贺究竟做过什么……李清玉被人强拉起身,推着离殿,他转过头去看向宣澈,目光悲凄,久久不语,终于被人连推带搡地带了出去。
自宣氿接掌五里营,手有兵权,入宫反倒被宣明辄给止了,不得方便。于是,一有事情,反是蓉贵妃向宣明辄哭求以“与子相思”,而得以微服私出。
这一日,五里营内。
那美妇对着一旁的宣氿道:“没想到皇儿如此深机,竟然早已在他李家身边插有人手。”
宣氿得意地道:“哼,洪康这人,左右逢源,他这一步棋算是让李家栽大了。”
蓉妃惊道:“皇儿太不仔细,这人当真是个祸患!”
宣氿道:“母妃莫怕,待会儿我自会将他除去。他这一死,怕是李清玉再无法翻供。哼,只有死人才会守着这个秘密。除去李家的支持,相当于除去宣澈左膀右臂,他有通天的能耐,怕是也要元气大伤,动弹不得了。”
这时,蓉贵妃身旁的太监长乐走了进来,恭敬地道:“启禀贵妃娘娘,这几日太子殿下几乎天天在仁政殿外跪求皇上收回成命。刚才他又进献了都尔沁部首领的妻、妾有十余名。现还在仁政殿外跪着,为李清玉向皇上求情。”
宣氿道:“那李清玉通敌之罪已坐实,任他宣澈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送送美女,让自己的罪减轻吧。”
蓉贵妃道:“可是……宣澈毕竟是太子,我怕……”
宣氿则笑道:“那就得请母妃多多‘美言’了,实在不行,我手中有重兵,还怕什么。”
蓉贵妃一笑:“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说着,她立即招呼侍女,整妆打扮起来。
蓉贵妃一入仁政殿,便见到宣澈跪于殿前,她轻轻一哼,道:“太子殿下,听母妃一言,还是不要做无济于事的事了。”说着,她不待宣澈回答,便飘然入殿。
但入得殿中场景却令她极为失望,那宣时辄正观赏宣澈进献的几位美妾的歌舞,怀中还抱着一位娇小玲珑的玉人儿。
宣明辄一见蓉贵妃来了,立即放开那美人,生气地对蓉贵妃道:“朕未传唤,你如何进来!”
蓉贵妃听闻,大吃一惊,以往她因得宠,宣明辄便特许她不必传唤便可入皇帝寝宫,不料今日……她狠狠地看向那美人,道:“臣妾原以为皇上在批阅奏章,处理朝中大事,所以特来陪侍,却不料……”
“大胆!”宣时辄被她抢白,脸色突变,立即唤起左右道:“请蓉贵妃回殿内好生休息!”
“皇上……”不容蓉贵妃回言,那边侍卫已将她团团围住,蓉贵妃一见,立即拂袖离去。
待得蓉贵妃刚刚离去,那周公公便匆匆赶来,宣澈知他自刑部取文书回来,立即拉了他的衣袖道:“周公公,刑部如何处置?”
那周公公一见他,叹息道:“太子殿下,您还是回去吧,我方才刚来刑部文书,那李清玉罪无可恕,已定了罪,明日午时即行斩首,李家除李博准外,皆论以就地处决之刑,这本是夷族之罪,现在如此处置,也算得上是皇恩浩荡啊。我等正待皇上朱笔御批呢!”
宣澈一听,大惊道:“李清玉认罪了吗?你们就定罪!”
周公公道:“皇上已亲口谕批,李清玉就是死不认罪也要他认!三尺刑笞,哪里有他不认的理!”
宣澈闻言,立即抢了周公公手中的文书,见那上书“斩立决”之字样,如临晴天霹雳。可他左看右看,却不见画押,只见那认罪书上一抹鲜血于其上,显然李清玉抵死也不认,受尽刑罚才至。
于是,他拿着文书,也不顾周公公在身后呼喊,立即向殿内冲去。
那宣明辄正自继续歌舞,见宣澈进入,手中还拿着一染血文书,当即皱眉道:“你又来做什么?那李清玉认罪了?那就立即处决,绝不姑息。”
宣澈缓缓跪下道:“父皇,孩儿求你,孩儿愿以太子之身份,保得李家清白。”
宣明辄怒道:“你这又何必,大殿之上,李清玉通敌人证物证俱在,连他自己也不辩解。朕也在殿前亲传口谕,若此时翻案,岂不是天子言而无信?”
“可是比起天子不明真相,糊涂断案!”
宣明辄道:“那李清玉不是已认罪了吗?”
宣澈摊开认罪书道:“上面仅有鲜血,显然是刑讯逼供所致,如此得出的认罪书,又有几分真实?当时我也在场,难道父皇连我也不信?”
宣明辄道:“朕自然信得过皇儿,不过皇儿也是当事者迷,朕怕你是被人蒙蔽。”
宣澈道:“父皇!那个洪康才是真是欺骗您的人!当时李家所有人都证实,此次因突来之罪均未前来,如若不信,你再给孩儿点时间,孩儿再去趟南疆,拿出他通敌之证据!”
宣明辄再要说话,却见宣澈神色悲凄,这才叹道:“好,李清玉先行扣押,朕便给你十天时间,定要拿出真凭实据!”
宣澈道:“父皇,孩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父皇答应。”
宣明辄道:“说来听听。”
宣澈道:“李清玉本是无罪,如一任扣押在天牢,定当受尽凌辱,他现身体虚弱,等不到孩儿拿出证据了。”
宣明辄道:“既然朕已准了你的话,就好人当到底吧。”一话下来,令宣澈大喜,他连连向宣明辄叩首谢恩。
而那宣时辄此时却有种瞬间老了多年的感觉,再无力气。
宣澈得了口谕,立即跑到天牢里去,那方为周岂敢殆慢,慌里慌张地引他进了深处一灰暗的死囚间。
开了牢门,宣澈不由得喉间一紧,眼前那人身披重枷,似已晕迷,由于枷锁上身,那姿势十分别扭。而那原本灰白的囚衣,早已因几番刑求而变成褴褛不堪,见不得本色。
“清玉?”宣澈急急地呼喊。
李清玉自浑浑噩噩中渐渐苏醒,一见宣澈,便异道:“你怎么……”他挣扎着要起身,却不料牵动伤处,引得他不由得皱紧眉毛,微喘几下,这才道:“你如何进来?我没事的。”
宣澈眼中突然湿润,他轻轻拉起清玉道:“我知道,我这就带你离开。”
那方为周此时已取了钥匙着人将枷打开。清玉全身酸麻,枷锁一开,立时便软倒在宣澈身上。
宣澈一急,立即着人唤来车马,要将清玉带离。
那方为周是个会转寰的人,他一见此情,立即道:“太子殿下,李将军受刑过重,不宜远行,不如就近住于老臣之处,老臣定当尽力照顾,不负圣意。”
宣澈看着清玉的伤势,咬了咬牙道:“我自有办法,你不用管。”
其实方为周这话说到了他的心中,但放于方为周家,他也是不太放心,于是他出得刑部大牢,便着人就近找了一处隐密的空房住了下来。并将自己自南疆带来的兵马调来,又自宫中调来一名御医,专门看护他的伤势。
那宫中御医看罢李清玉的伤势后,对宣澈道:“太子殿下,李将军不过是在牢中受了刑,后又因牢中湿潮伤了身,调养几日便好,您大可放心。”
宣澈道:“我将离宫几日,你每日为他好生调治,待我回来发现他有半点闪失,定不饶你!”
那御医一听,立即道:“太子殿下尽管放心,臣定当尽心而为!”
宣澈又转身对服侍自己的侍女清玥、平裳等人吩咐道:“你几人也是。”那几人连忙施礼答应,随即便被宣澈以“熬药煮汤”等事由哄散去了。
宣澈抚着清玉的脸,轻声道:“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待我请你家眷请来,与皇上说明原由,还你们清白!”
清玉此时已然清醒,听得他说,立即抓住他的手,轻声道:“你一定要小心。”
宣澈道:“你放心,我留五百人在这效外驻扎,随你调遣,你在这里,也需时时小心提防。”顿了顿,他又指了一个走在身后的侍卫,道:“这是周挺,平时在这里管事,有什么事你吩咐他做就是了。”
清玉此时安心地任他抚着自己的脸颊道:“你且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左右。”
宣澈心中一荡,将他搂于怀中:“清玉!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