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大佬的替身》酒爷

7、【狼相】

　　那军爷顺着饺子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似是愣了一下，他伸出手将那吊坠塞了回去，口中问道，“你们家大人呢？”
　　我和饺子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又来同样的问题吗。

　　原本兴奋的心情一时冷凝了下来，我垂头丧气，试图做一次最后的努力，“军爷，你这院子我们不能租吗？我们可以先把订金付上。”
　　“好。”

　　嗯？
　　什么？好？
　　我惊疑地抬头，只见那军爷撑着拐杖让出门口来，“我身上有些不方便，不如到院子里坐着谈吧。”

　　我看着那空荡的院子，不知怎么地升出了几分怯意。但一想到连着好几日都没有能定下仓房，再错过这一间，只怕那西域的商队就要离开了。
　　牙一咬，腿便也迈了进去。
　　大启的军人都有登记，何况我已隐约瞄到了那枚吊坠上阴刻的几行小字。
　　镇北军…部…杨戎。

　　那杨戎将我们让到院子里坐下，跛着去拿茶水。我看了一眼敞开着的大门，心里那股紧张慢慢消散，打量起院子来。

　　这杨戎大概是个单身汉，院子虽大，却没多少活气，既不种花也植草，只光光秃秃的一片地，挂着些搭晾衣物的绳索。
　　院子里共有三间房，偏北的两间门上落了锁，想来是没有人居住，打算赁出来的。

　　我对他身份有了些放心，又对这房子极满意，心想着呆会便与他商定，将其中一间租赁下来存货物。
　　只是不知这租赁费得多少。

　　通州白家在这片地界上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每逢年节，老祖宗赏下来的银锞子便有一两之数，加上其他长辈近亲所予，这几年我可以轻松存下来百十来两。
　　百十两租个房子并不难，难的是我还要留出翻腾买卖的本钱。

　　“军爷，敢问您这一间房租赁费是多少？又如何结算？”我揣着小心问道，心里已经做好了杀价准备。
　　杨戎看着我和饺子笑了一下，神色里带着点追忆，“若你俩真心要租的话，比照市价，五十两即可。”

　　“五十两！”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杨戎给出的价格并不高，但我手中银钱若刨去了这租赁钱，用来倒腾商品的本钱便少了许多。

　　“军爷，这赁钱还能再减减吗？”
　　杨戎摇摇头，“我这已是公道价，你们这两个小……娃儿，若是付不起便离开罢。”

　　“谁说我们付不起，我们只是……”我眼睛打着咕噜噜的转，“刚刚收了一大批货物，又付了人家苦工钱，这会手上有些子紧。军爷能否再让一些？”

　　杨戎脸上浮起一层迟疑，他皱起眉头，我正要再说动说动他，这时一个声音却突然响起，“让什么让？这两间空房小爷我租下了。”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来与我抢仓房？
　　我纳闷地转过头，就见一个人从门口慢慢踱了进来。
　　掉下屋檐的太阳勾勒出他斜斜的嘴角，好看的鼻梁，鼻梁之上，嵌了一双阴郁凶狠的眼睛。

　　那双眼睛本是好看的，又大又圆，瞳色还带着浅褐，可惜眼睛的主人把它瞪到老大，眼珠子跟眼眶上下离得极远，似是要飞出来，瞳仁两边的眼白上面爬满血丝，乍一看就像老人们口中说的沙狼的眼睛。
　　狰狞，残忍。

　　待那人的身影慢慢从门檐里的阴影脱离出来，饺子吓得躲到我身后。
　　那人看着是少年的身形，比我大不了几岁。可不知是何原因，生的与普通人不同，他脖颈长长探出，肩膀一个高一个低，走起路来一摇一晃，一对眼珠子从眼皮下翻起来，瞳仁里白多黑少，死死地盯着我们。
　　他身上的衣服绣着好看的纹路，可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兽类，只是披了个人壳子罢了。

　　饺子吓得扯住我的衣角，我立马将她护在身后，壮着胆气，“请问这位公子是何人？”

　　“公子？”那少年冷笑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恨恨地抽动着，衬着他那双眼睛，整个人更可怕了。
　　他从怀里扔出个东西来，摔到院中的桌子上，“这是一百两，这院子里的空房我定下来了，你们可以滚了。”

　　这，这……
　　到手的仓房就这样飞了？眼热的买卖就要黄了？
　　这对我白莹景来说是绝不可能的事。
　　我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公子说笑了，这世间的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我与杨军爷已定房在先，公子为何要空凭插一脚？”

　　“小爷我乐意。”那少年走到我面前，我才发现虽然这人驼着个背，可他居然还是比我高。
　　我不得不微微抬头看着他，这一看，就觉得眼前这人真是糟蹋了自己的好皮相。明明长了一幅芝兰玉琼般的容貌，飞眉长眼，偏偏脸部肌肉怪异地扭曲着，让人心生惧怕。

　　“带上你的人，给我滚。”他恶狠狠对我喝道。

　　呵呵。
　　我要是会这么听话，我就不是白莹景了。

　　“公子这般行径，与强盗何异？”我冷笑道，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吓得有点抖的大腿。
　　“强—盗？”那少年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他那双眼睛慢慢爬到饺子身上。
　　饺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像是对吓哭饺子很有成就感，得意地扯开嘴笑起来。
　　笑了半刻，却又撕心裂肺地咳起来，咳得满面通红，喘不过气来的那种。
　　看着又恶心又可怜。

　　我觉得这少年搞不好是个变态，又怕再这样纠缠下去，这看好的房子就要飞掉，便快狠准地抽出一张银票塞到杨戎手上：
　　“君子一诺当如千金杨军爷你这房我定了这是定金你收下了。”
　　一口气说完话，我拉起饺子就跑。

　　我倒不怕这杨戎吞了我银子。通州城里几乎每家都跟生意沾着边，做生意吧，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讲诚信。
　　这少年我斗不过，难道在官衙里登记了的军户也斗不过？
　　要知道，在本朝，军户的安置问题一直是官员升迁的重要指标呢。

　　刚跑了几步，我突然发现自己双脚在半空扑腾起来。
　　被衣服卡得要死的脖子告诉我，我被人拎起来了！

　　饺子眼泪汪汪地拉提起我领子的那双手，她浑身发着抖，一边哭一边绝望地叫道，“呜，你这个坏蛋，放开我家小小小小………小公子！”

　　衣领勒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拼命抓起后面那双禁固住我的手。
　　一阵气息逼近我，少年噬血般的声音在我耳后响起，“不滚？就杀了你。”

　　“放……咳，放开放……“我已经快被勒得翻白眼了。
　　这时杨戎淡淡开了口，“好了，我答应这位小公子在先，这房子已经租给他了。你……这位小爷，莫与小公子计较了，且将他放下来。”

　　“扑通——“
　　我被直接甩在地上，疼得我眼泪登时掉了出来。饺子连忙扑到我身上，“小，小公子，你还好吧？”
　　“没咳没事。”

　　这场争房子的结果，以我成功定下杨戎的空房结束。第二次我生怕再遇见这神经病似的少年，提前差了个乞儿在杨戎房前探查，幸好没有遇到。
　　后来，也一直没有遇到。
　　那之后，我便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饺子提起罗锅少爷来，我脑海里便不知为何出现那日那少年的模样。

　　通州城说大，却大不到哪里去。
　　锦衣驼背，又出手阔绰，一扔就是百两银票的少年，能有几个。
　　只是当年惊惧，从来没有想过那少年的身份，只觉他是神经病。
　　现在仔细想想，那少年不会就是那个捞什子罗锅少爷吧。

　　这还了得。
　　这罗锅少爷，在众人的口中，可是个极其记仇的性子，听闻去年不小心甩到他身上的帕子，今年春里他都能找到理由把那帕子的主人拉到太阳下曝晒三日。
　　虽然那日我不知为何他偏偏要与我争夺杨戎院子里的空房，事后也悄悄趁着盘货的机会在院子里瞅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保不住这少爷真是一时兴起来夺人生意，并在他心里的小黑账本上给我记了一笔。

　　马车辘辘，白家的车队很快与县令林家小公子的车队汇合。我听着外面白海叔与林家管家打招呼的声音，觉得头疼。
　　要怎么避免林家那罗锅……啊呸林小公子，不注意到我跟饺子。

　　我在这头愁得揪头发，饺子却在马车上睡得四仰八叉，气得人恨不得在她脸上画个王八。
　　等等，王八？
　　我心中有了主意，摇了摇饺子，“饺子，快醒醒，把我的妆匣拿出来。”
　　“小姐干什么啊？”饺子揉着眼睛，“你又要趁着夫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
　　“不，本小姐今天要画个上都美人。 ”
　　“上都美人？”

　　上都是什么地方？
　　上都是天王老子呆的地方，是天下权贵最多的地方。理所当然也成了天下银子最多、最会玩乐的地方。上都的女子扮装式样层出不穷，它引领着大启朝姑娘、夫人们的的风流潮尚。
　　毫不夸张地说，上都女子眉长一厘，周边都城的女子眉便能长一寸。上都的女子发梳双环，周边都城的女子便能梳上四环、六环。
　　大业朝的姑娘们都盯着上都的女子呢。

　　从今日起，我便要做那向着上都女子看齐的周边都城姑娘家。

　　“小姐，你这画的是什么啊？真难看。”
　　饺子皱成一张包子脸，看着我在脸上涂涂画画。
　　“你这口脂，涂得有点太多了吧。你这眉毛，画的也太黑了吧。”
　　“不多不多，不黑不黑，”我笑嘻嘻地回答，“上都好黛眉朱口，黛眉朱口明白不，就是眉毛要像墨一样黑，嘴巴要红得跟朱砂一样。”
　　“小姐，你这已经不是什么朱砂了，你这是……”饺子想了半天，“你是把公鸡杀|了，然后抓了一把血糊在自己嘴上的血盆大口呀。”
　　“哼，敢嫌弃你家小姐，过来！”
　　“啊，不要，小姐我不要画的这么丑。”

　　“你明白个啥？”我压住饺子挣躲的手，“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刚开始做生意，租杨大叔空房的那天不 ？”
　　饺子挣扎着点了点头。
　　“那个可凶可凶，长了一双狼眼睛的人，还有印象没？
　　饺子想了一会，脸有点发白。她年龄小，被吓得回来夜里做恶梦，老喊着“狼狼”，娘亲还抽了我一顿，责问我到底把饺子带哪里去了。

　　“小姐，你怎么提起那个人来了，饺子有点怕。”
　　“那个人，可能就是那个罗锅……啊呸，林小公子。万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那，那怎么办啊？“饺子慌张起来，她跟着我走街串巷的，对罗……啊林小公子的光辉事迹也听闻了许多。

　　“不怕，小姐我想出了条妙计。来，咱先化个上都美人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