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域领主》花花送葬

3、第 3 章

　　计划再次上岸，沉渊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将自己浑身遮盖在一张巨大的袍子下，一片一片割掉显露出来的鳞片，养好伤口之后，敷上粗糙的粉末灰，用凌乱的发丝遮挡住半边的那不同于常人的容貌，给不同于人类皮肤的地方缠上被海水泡到发黄发黑的绷带。海水是洗不净一身的味道，为了除去气味，沉渊只能顶着烈阳在阳光下曝晒，再静候暴风雨的洗涤。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祂就像是个逃犯般来到一处沙滩，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注视着人类的举动，不断地学习和模仿，殊不知这些自认为的小心翼翼在人类眼中无限放大。

　　祂的举动怪异，早就引起了他人的注意。但没有人愿意管他，连着几天的躲藏，让沉渊的心情稍稍回复平静，开始渴望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地下。

　　一对嬉笑的情侣路过，女人问男人：“我溺水了怎么办？”

　　男人毫不犹豫回答道：“我会游泳我救你，然后……给你做人工呼吸。”

　　“真讨厌~”

　　情侣间的嬉戏声由远及近，他们看见沉渊那瞬间脸色就拉了下来，将手中的易拉罐丢到沉渊面前，匆忙离开仿佛多靠近一点就会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沉渊捡起易拉罐，晃了晃，里面残存的液体溅了祂一身，周围也飘起一股甜腻的香气，让祂不禁舔了舔自己微微干裂的唇角。

　　“小哥哥，给你。”小女孩的穿着小黄鸭的泳衣，顶着可爱的丸子头，将手中的糖果递到沉渊面前。

　　沉渊现在的身体格外僵硬，祂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用来接过这一点来自人类的善意。

　　“恩慧！快回来！”

　　女人惊声尖叫，吓得沉渊伸出来的手指猛地缩了回去，心虚狼狈地转身逃跑，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祂现在是个“人类”啊。想到这里，祂突然停住脚步，强行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点。

　　而当转身后眼前的一切又让祂愣住了，女人怀里牢牢锁住女孩，双目怒瞪着祂，还有些人闻声而来，看祂的眼神无不透露着嫌恶和喜悦。

　　喜悦？

　　来不及思考这些人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沉渊就被女人的声音打断了思绪，“这个小乞丐是人贩子，他刚才想骗走我们家的恩慧。”

　　听到这句话沉渊的眼睛一亮，祂看起来是个人类，哪怕对面有些误会，开口想解释什么，喉咙的干涩让祂的声音瞬间变了掉，发出一种类似与害怕、心虚的哼哼。

　　在众人愤怒的眼神下，祂靠近女人想要解释什么，这些都被当做一种犯人的报复心理，女人抱紧女孩埋头尖叫，才让沉渊以及这群旁观者们有了动静。

　　名叫恩慧的小女孩也被群众吓住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悄咪咪从母亲臂弯的缝隙中抬起头，看了眼被围观群众围住的圈圈，里面发生了什么她注意不到，唯有透过缝隙看见对方缩成一个小团团的身体正微微颤抖，但这些动作不足以让陌生人同情。

　　恩慧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妈咪，小哥哥不是坏人，是恩慧想要将面包送给他。”无人在意女孩的解释，他们在意的只是发泄的快意，作为人上人的自傲。

　　海滩的管理员听见动静赶了过来，他看见沙滩一片血迹之后吓得腿都软了，这片沙滩由他负责如果游客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可玩完了保不准要吃牢饭。但得知是个“人贩子”的血，管理员安下心来，鄙夷地说道：“我会处理掉他的。”这时候有人提议将沉渊送去局子，但是被其他人否决了。

　　“这次放过他吧，看他下次还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吗？”旁观者语气透着同情和不屑。

　　看吧，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带着施舍者的傲慢和嘲笑，这些自诩圣人的旁观者就是这般将无用的感情顶在头上，来减退他们内心隐隐的不安，他们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施.暴.者，也是心理上得到满足的获利者。

　　管理员也怕事情闹大，捏着鼻子踢了踢地上的蜷缩的沉渊，“喂，臭乞丐快点起来不要装死，这里不是你一个流浪汉有资格来的地方。”还嘀嘀咕咕地说道：“算你好运，不然进牢子可有你好受得。”

　　周围人嘀咕道：“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混进来的，太危险了。”

　　“也是，像这种偷鸡摸狗的乞丐还是管管吧，来海滩还遇见这种人，真是晦气。”众人四散而去。

　　管理员见他们离开，更加不客气地踹了几脚，他要是被旅客们投诉了，这个月奖金就没了，这该死的流浪汉。他嘴里低声咒骂，还是离开去找帮手，准备将这种待在原地的无赖撵走。

　　天色渐晚，沉渊是从缺水的干涩难耐中醒来的，身上黏糊糊的令他窒息，但疼痛和染血的气息都不能感染祂的喜悦，身为怪物的祂具有超前的愈合能力，一点皮肉伤害不足为惧。周围的垃圾堆散发着恶臭味，但并没有影响嗅觉灵敏的祂。祂捂住眼，笑得天真。或许祂马上就成功了，成为人类，被人类社会所接纳，离开深海。

　　首先，“祂”现在要成为“他”，一个没有性别的海怪，在一个小女孩的定义之下，对自己的性别有了认可。

　　沉渊拖着身躯离开，细小的满足感掩饰住他的卑微。

　　第二天，沙滩上拉起了围栏防止一些陌生人混入，沉渊浸泡在海水中，边愈合伤口边观察着周围的人群。一个小小的围栏就能让人们警惕性降低不少。他稍稍放下心，决定过段时间再来。

　　突然——

　　管理员被口哨声和人类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惊醒了，他从躺椅上站起来，抓住一位同事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同事的话令管理员脸色一白，“鲨鱼？这里怎么可能有鲨鱼？！明明我们都……”他突然止住言语。这片沙滩以前经常有鲨鱼出没，但是经过渔民们的肆意捕捞贩卖，鱼群渐渐减少，以至于一段时间没有出没，让他们以为这里已经安全了，所以抓住商机搭建了一个旅游度假景区。

　　同事很嫌弃地挣脱对方紧抓的手，“快点救人吧。”说着指了指远处的海面。

　　原来由于一位母亲的疏忽，将自己的孩子放在儿童皮艇上没有进行看护，就和自己朋友去玩了。小皮艇来到警戒线处，那边有个小破洞，可以让小孩子和小皮艇挤出去，作为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危险，他们眼里只有对大海的憧憬，和未知的好奇心，一个破洞轻而易举的让孩子离开了安全区，游向未知的大海。

　　只要大人有心关注自己的孩子本来还是能挽救的，只是现在因为时间太长了，那孩子和皮艇已经飘远，营救起来有些麻烦。

　　其中一个有游艇的男人直接对着孩子的母亲说道：“先将游艇的保修费、油费和租金付一下就行，我随时可以动身去救。”

　　孩子的母亲问过价格后想都没想答应了，她身边的男友脸色瞬间不好了，直接拒绝了男人。顶着女人不可置信地目光，他硬着头皮说道：“全家收入都是我在出，好不容易出来休假你和孩子惹出来的事情，不要牵扯到我，我母亲还在医院需要钱治病。”男人又加了一句，“要不你借钱，你看周围都是人。”

　　这些话一出，女人心凉了一半。但是她也没办法，她没有钱支付，乞求地目光看向四周，逃避的眼神，后退的动作，都是无声沉默的拒绝。谈论到利益，靠近的人是最懂得如何趋利避害的！

　　女人将祈求的目光投向男人。

　　男人也慌了，把责任推干净，“就是你，要来海边度假，不是你，恩慧不是好好的吗？浪费钱又闹事，赔钱货！”

　　旁观者们并没有将目光投向其他人，而是盯着女人，眼神中透露着不屑，以及对她作为人母却不负责的谴责。

　　或许是可怜女人游艇男说：“别救了，救也来不及。”顿了一下，他语气轻佻地说道：“我不挑剔，你的男人太窝囊，不如考虑一下我。”这句话一出，也有人也想说游艇男两句，但看见男人健壮的身材和凶横的面孔歇了心思。

　　谁都不想沾染事情，而这个开游艇的男人明显是有钱的，得罪有钱人的事情……还是交给其他人来做吧。不知道是谁的心里话，让潜水观察人类的沉渊听见了。他赞同生物界弱肉强食，但是并不代表赞同这些人类虚伪的做作，他垂下眼眸陷入深思。

　　面对人类复杂多变的内心，沉渊并不新奇，或许这就是身为人的魅力所在。

　　管理员一声哨声，尖锐刺耳，他们为了通知沙滩上的人群远离海域，远离危险的鱼群，以此来挽回自己工作上的失误。毕竟如果不是他们看管不当，那个小女孩是有机会营救或者再往前想想，为什么安全网会有一个破洞。

　　女人哪不懂游艇男的暗示，她像是浮萍抓住了牢靠的彼岸，不顾男友铁青的脸色，扑上前去抱住游艇男的胳膊，“求求你，救救恩慧，我什么都答应你。”

　　游艇男是想要大的不想要小的，况且，鲨鱼他也怕，“我对小的没兴趣，更何况你现在就连钱财都凑不齐。”

　　女人绝望了，垂下手臂念叨：“恩慧……”她没有钱，一直依附着男人的她，现在有些后悔了，当初为何要抛弃一切相信男友的话，做一个全职太太。她本以为能用女儿抓住男友的心，可如今她才意识到，她选择的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无情的人！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只有钱，才能获得人们的尊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