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第 38 章 ...

  •   进门,他把她抵在墙上,摸着她的脸,用嗓音问:“困吗?”
      周于点点头。
      顾惟看了眼墙上的钟,十一点,还挺早的。
      这么早休息,多不划算啊。
      他把她安放在沙发上,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两人静静坐着。
      周于像只小猫一样微微蜷着,靠了不久,还真的是有些困了。
      顾惟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着,这房间的味道还是熟悉的清香。多少年了,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也以为自己会很讨厌这里的味道。
      却没想到,此刻的心情就像带媳妇见家长一样,竟觉得很满足,很温馨,甚至开始好奇,如果母亲还在世,见到周于,会说什么。
      应该会很温柔,温柔到让这傻丫头很受宠若惊。
      想着想着,顾惟起身又开了瓶酒,打开留声机,放了点音乐,他坐回,再次把周于放到自己肩上。
      一口,又一口,到最后连他都有了些醉意。
      周于不知何时已经滑倒在他怀里,靠在他大/腿/上。
      她一会翻个身,一会又翻个身,翻得顾惟心头渐渐烧了起来。他又喝了一口,这时周于因为身子僵硬醒了过来啊,迷糊着要起身,顾惟低头注视着她,突然揽住她的头,理智不受控制,他把酒灌进了她嘴里。
      “唔——”周于喉咙一阵烧痛,急急咽下,醒了过来。
      他挪了挪唇,她听见他笑:“以后再也不乱喝了,未成年不能喝酒。”
      然后周于被他一把抱起,走进卧室扔到床上,一声“惊呼”中,他也压了下来,稳稳圈着她,头窝在她肩头,再没了动作,他柔声说,声音里有点疲惫:“睡觉了。”
      “别闹了。”
      “......”
      到底是谁在闹,把人给吵醒了。
      周于想推开他,但看见他那很满足、没有防备的睡颜,就不忍心推开了。有些东西,都到这地步了,就没必要再扭扭捏捏了。
      所有人都在关注他的身份还有多少含金量,在思考他的每次出现代表什么意义。
      而周于在想,他是不是很久没好好睡过觉了。
      这个看着比谁都嚣张幼稚不讲道理的男孩子,其实比同龄人,或者说很多年长的人还要成熟和有担当,只是他从不言,都在默默承担。
      周于侧下头,看着他的脸,顾惟浅浅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窗外还有猫儿不时在叫,她叹息:“如果能这样平平静静地一起长大,多好啊。”
      周昱打了电话,周于没接,索性把手机静音了丢到边上。
      起床时,她躺在被子里,那人早已不见,肩膀没有预期的酸痛,周于想他应该醒过,把自己抱进了被子里。
      她打开电话,好几个未接,都是周昱的,还有一条信息:把地址发来,明天我去接你。
      难为他昨晚没说我现在过来,周于笑笑,给他回复:不用麻烦了,我等会打车回去。
      但顾惟没放她走,两人在街边的馆子吃完早餐,顾惟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周于奇怪了:“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能让他说着两眼发亮。
      “逛一逛的地方。”
      他带她绕进旮旯小路,头上方不时滴水、右侧是阴水沟,墙壁都是青苔,味道极其难闻。
      顾惟似乎也没料到小时候走过的地方如今成了这样子,四处看了看,把她带回大路上,拦了辆车。
      太阳很晒,街上太吵,他嫌烦,本想带她找条凉快僻静的小路慢慢走,但眼下,顾惟按下车窗,让风吹进来,也只能这样了。
      师傅问:“小伙子,你们去哪呢?”
      他说:“去长江路那边花贸市场。”
      周于抬眼,顾惟懒懒靠下,伸出一只胳膊随意搭着,长吁了口气,对她解释说:“好多老市场都在那里。”
      “院里那堆绣球就是小时候我和妈在那买的,后来她亲手种的。”
      周于“嗯”了一声,只觉得他看着很没精神。
      花贸市场很破旧,路边第一家店的老电风扇吱呀转着,给炎热的天气添了几分久远的气韵。
      卖花的老大爷们穿着背心摇着蒲扇,坐在老电视机前,不时朝进来的人瞄过去几眼,见没有买花的意向,又自然而然地收回眼,继续扇着。
      逛了三分之一,顾惟把她拉到一排鸟笼前,说:“这些小时候我也见过。”
      周于不信,顾惟笑笑:“这只鹦鹉很厉害,不信你和它说话试试。”
      周于半信半疑地凑过去,顾惟悄悄退后,到对面花店打包了几捆花苗和种子。
      周于这边的老板擦着手从屋里走出来,见她在那跟自家的画眉自言自语,奇怪了:“姑娘你杵那说啥呢,画眉又听不懂。”
      什么?是画眉,周于不懂鸟,她脸一红,转头要骂顾惟,却不见人。
      那人在身后,她过去,本想责怪他捉弄自己,见他提了那么大袋东西,忍不住好奇:“这是什么?”
      老板拿着收款码,正要开口,被顾惟用眼神止住了。
      顾惟说:“绣球。”
      “想把门口也种上,太空了。”
      周于觉得不错:“确实。”
      别家门口都是爬山虎盆景,就顾家那间什么都没有。
      回到院里,周于手机又在响。顾惟把东西放一边进了厨房。
      又是周昱,周于为难地接通,挂断后,她去厨房对他说:“我哥又在喊我回家。”
      “怎么办呢,我得回去了。”
      顾惟切着西瓜没出声,这人就这样,也不说不让你走,当你真要走他又能用一百种方法拐着弯留住你。
      周于拿了一片西瓜放嘴里啃,靠在台边上,开玩笑:“再不回去,家里就不要我了。”
      “你养的起我吗?”
      顾惟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与权衡之中。
      电视剧教的好像不太管用,周于觉得这玩笑有点过了,准备说一句“逗你的,等会我真的得走了。”
      可还没来得及圆场,就见顾惟放下刀,看着她说:“等会我送你。”
      周于眨着眼愣了愣。
      她是开玩笑没错,但她心里其实默认了顾惟会接一句:“他养的起。”
      可他没说,他神情严肃地静默之后,竟然说要送她回去。
      周于心里突然不是滋味,搞得像怕她真留下来一样,她把西瓜皮扔进垃圾桶里,轻抿着嘴角从他身侧擦了出去。
      顾惟察觉了她的微妙情绪,两人在车上没说话,周于不想乱矫情,下车时还打了个招呼:“我走了。”
      顾惟点头,嘴角温柔:“去吧。”
      “快开学了,加油。”
      准高二假期只有一个月,确实快开学了。
      周于进去后,面熟的年轻司机依旧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压着声音问:“回老巷子吗?”
      顾惟让他先把车子倒出小区,看着那幢自己从小待到大的的别墅,说没有感情,果然是假的,他收起眼底的怅惘,想了想:“去看看老人家。”
      上次说要看看奶奶,到现在还没去过。
      顾老爷子去世前,两人单独住在军大院里,有人专门负责照料。里面都是老干部,倒也不无聊,没事打打牌、聊聊天,忆及那些峥嵘岁月,彼此都是不用多说就能产生共鸣。后来老爷子走了,家里人怕顾奶奶一个人难受,就接了出来,住在顾惟大伯,顾中礼那里。
      想到自家大伯,顾惟有些头疼,接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
      顾奶奶以前是研究地质的,跟着走过大江南北,如今老了,手脚有些不便,头脑却清醒的很。
      听说顾惟要来,立马让人把她推到院门口候着,亲自接自己的小孙子。
      顾惟一只脚进门,另一只故意顿了顿,门里边果然先喊出声:“小惟。”
      他无奈的叹气:“早说了不用下来,您就是不会听。”
      “你要是听奶奶的话来的勤一些,奶奶以后就听你的话。”奶奶抱怨。
      顾惟俯身抱了抱她,承认是自己的不对,把人推进屋。
      “这附近风大,小心着凉。”
      顾惟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听她念叨了一个多小时,整个过程异常乖巧,不停地“嗯”、“好”、“记住了”。
      顾中礼快回来了,顾惟的大伯母敲开门,笑着说:“该下去了,马上要吃饭了。”
      顾中礼的夫人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温婉大方,顾惟看着她,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到自己母亲,不得不说,顾家三兄弟不愧是亲生的,连审美都那么相似。
      只是,顾惟心里苦笑,心性相差却如此大。
      要么刚正不阿,要么十恶不赦。
      他是听着自己爷爷事迹,看着自己大伯二伯的新闻长大的,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就被老爷子教导,顾家的孩子,以后都是要报效祖国的。
      可以无能,却不能长歪。
      后来,随着他长大,自己的父亲开始展露头脚,成为一代G场新秀,不靠任何人,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的位置,远超老爷子同年龄时的地位。被众星拱月般对待的他,骄傲之余,却奇怪的发现,爷爷愈发沉默。甚至不顾反对,把他接到大院里亲自照料。可是时间不长,老爷子去世了,他走的那天,下午还在陪着顾惟练画,他拿着风笛断断续续吹出《骑白马》和《喀秋莎》,两首曲毕,彻底没了力气,自言自语道:“都走了,都走了,只剩我一人。”
      顾惟落笔偏了偏。
      他抬头,老爷子颤巍巍摸着他的头,摸着头顶某个地方,反复抚/摸,虽然是训诫,声音却很慈祥:“好孩子,要做一个对得起天地良心的人。”
      顾惟的目光从他手上移到脸上,老人就快油尽灯枯,力气越来越小,却还是不肯放手。
      顾惟知道,他看的不是自己,是自己那从不愿回家的父亲。
      打他记事起,就记得自己父亲头顶这个地方有一块很大的疤,从不长头发。
      每次他去叫老爷子起床时,他迷糊间都会去摸顾惟头上同一个地方。
      他走的很安详,吊唁的人很多,红旗盖在他身上,家里按他的吩咐,将骨灰洒进了海里。
      那年,顾家失去了主心骨。
      那年,顾向进藏,顾惟多了个哥哥。
      那年生日,顾惟被背上wei`xie幼童的骂名,那时候忙于学习同样还是孩童的他,甚至都没清楚,那四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那年开始,他和自己的大伯二伯们彻底没了联系。
      因为顾向和他们从不来往,顾惟母亲也从不敢偷偷放孩子过去。
      只有顾惟的表哥们,忙里抽空,会到学校见见他。
      被背上骂名的那次,顾中礼勃然大怒,二话不说封了所有人的口,这是顾惟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大伯公quan似用。
      而他,直到身边两条性命离去,才开始真正审视自己的父亲。
      “小惟你说句话啊。”奶奶喊他。
      楼下有车回来,顾惟的思绪被拉回来,顾奶奶说要站起来走走,顾夫人不敢让她乱来,两人僵持着。
      顾惟笑笑,抱起老人家:“走吧。”
      “到楼下再走。”
      顾夫人欣慰地看着,感叹:“孩子长大了。”
      她比划着自己腰间:“上次见时,才到这里。”
      “如今都抱得动奶奶了。”
      顾惟稳稳地用双手兜着瘦得只剩骨头的老人家,顾奶奶看着他与记忆中那俩人相似的唇眼,回忆着说:“这孩子和他爸一样,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反而很乖。”
      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顾惟不知道她知道顾向的情况没有,微笑着没说话。
      这时顾奶奶又说:“亲眼看着那臭小子进去,亲自等到你长大,我的心愿也算了了。”
      爬那么快,怎么可能会是干净的。这些年接二连三出那么多事情,纵顾奶奶不想去深思,也明白他如今有多猖狂。
      家里谁都清楚,他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切是由顾惟掀翻的。
      顾中礼和顾惟的表哥表姐们陆续进门,二伯那边的人也在路上,顾夫人努力扯开话题,却没人理会,最后顾惟伸手帮老人家耳边几缕掉下来的发绕到耳后,笑着说:“是啊,孙子长大了,要飞了。”
      “得放手了。”
      *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