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冥》从也

10、第 10 章

　　晚上，张诗琪带着姐妹团下场撕魏欣意的事闹得风风火火，所有班级所有群都在讨论这件事。

　　其实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但如今天这般激烈地正面交锋，倒是头一回。周于在床上看完几千条聊天记录，放下手机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逼的。
　　自己怎么就成了这场撕逼大战的导火索？
　　短短半天，事情怎么就从有人诋毁自己是张诗琪新收的走狗，演变成了张诗琪和魏欣意彻底摊牌了呢......

　　她烦躁地充上电，重新打开聊天页面，人家张诗琪都为她公开吵架了，她总不能还在悄悄搞学习。

　　姐妹团在多次艾特周于没得到回应之后，早已不管她，纷纷奔赴“战场”。从最初的评论互撕到各自发文冷嘲热讽，周于知道自己那一茬早过，现在撕得都是当年张诗琪魏欣意两人的事。

　　她慢慢梳理着，大约零点时，人已经困得不行，最后实在是没撑下去，握着手机的手一松，她睡着了。

　　然而凌辰两点左右，手机又响了，硬生生把她从梦境里拉回来，她接过，有气无力：“喂——”

　　张诗琪大骂她没良心，让她马上立刻就现在拿起手机进群开会，不给她拒绝地机会，说完挂了电话。

　　周于听话地照做。
　　打开群一看通知，好家伙，她知道了，这下几天都不用睡了，这场战争已经从线上升级到了线下。

　　第二天周于是靠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起床的。
　　她按照群里约定到校门口集合，人才到，站在中央的张诗琪就恨铁不成钢地扒开人群朝她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后，她把脖子上的丝巾一扯，二话不说绑在周于马尾上，然后一双手直直朝周于胸部袭去，吓得周于赶紧护住。

　　“诗琪，这里是校门口。”

　　张诗琪嘁了一声：“你想什么呢，你那点东西有啥好摸的。”
　　“让开。”
　　“我没兴趣。”

　　她揪着周于衣领，另一只手哗的把她校服拉链拉下半截，然后把周围拍平：“每天拉那么高干嘛。”
　　“给我露出锁骨，身子挺直了。对”
　　她拍了拍周于的背，打起响指：“对！姐妹们，走。”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自从撕破脸后，张诗琪在学校越发高调，说是势必要和初中就被推为“校花”的魏欣意一争高下。

　　因为魏欣意当年是在艺术节上一舞成名的，所以张诗琪发誓今年也要在艺术节上反将一军。

　　魏欣意这个人周于其实见过很多次，气质很特别。明明长着一张清纯美少女的脸，却永远一副厌世表情，看人的眼神就像在说老子是你爱而不得怎么都抓不住的风。
　　若是没有张诗琪的洗脑，周于其实挺欣赏她的。
　　她没有傲人的家世，但各方面都能踩张诗琪她们一大截，让张诗琪只能明晃晃地吃瘪。因为这一点，她似乎格外受自立自强的那部分女生欢迎。

　　不过让周于印象最深刻的还属每次提起魏欣意时张诗琪恐慌的小表情。那种底气不足的样子她太懂了，那是一种怕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恐慌。

　　此刻，周于靠在卫生间外的墙上，轻轻晃着头，努力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离开自己的脑海：周于啊周于，你该多想想自己，你才是所有人中最不容易的那个。

　　这是她按群里命令守在厕所找烟头的第四天，离上课还有一分钟，是时候进去了。
　　周于收起手中的单词，捂紧鼻子挨个找着，越是接近上课时间，上厕所的同学性子越急，有人认出来又是她在这碍手碍脚，那人火气冒头，把正准备进去的她一把拽了出来：“你烦不烦啊。”
　　“每天来找吃的啊。”

　　周于被推到墙角，弱弱地说了声抱歉，握紧拳头走了出去。
　　张诗琪让她盯着魏欣意，只要她进厕所抽烟，就立马上楼告诉她。对的，两个班级并不在一层楼。
　　也不怪张诗琪把这么脏的活丢给她，这是周于自己揽下的，比起其他咄咄逼人的事情，她还是更愿意做这种脏活。

　　周于守了两天，每天盯着魏欣意，只要她进厕所，她就会跟进去。守了两天一无所获，张诗琪想起魏欣意是值周干部，厕所里有烟头也和她脱不了干系，于是周于就从守魏欣意演变成了守厕所。

　　就是这么幼稚。

　　周于心累地从厕所走出来。
　　一抬头就看到对面正抱着臂冷笑着看自己的魏欣意，周于知道自己的行为无聊得像个笑话，却没兴趣去做点什么或解释什么。狼狈就狼狈吧，笑话就笑话吧，她埋下头从她身边走过，默默上楼，反正她守厕所的任务已经完成，别人讨厌她也好，看不起她也好，都没关系。

　　她已经对得起张诗琪给过自己的好意。

　　她踩着点最后一个进教室，还没恰进门就感受到了张诗琪期盼的小眼神，周于疲惫地对她摇了摇头，一低眉，就看到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顾惟。
　　他周身宁静，光线柔和，她竟然十分疯狂地想到了一个本该和他搭不上半点边的词——岁月静好。
　　那一刻周于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站在他身侧，是不是自己的世界也会跟着宁静？站在他身侧，是不是可以抵挡掉一切她避之不及的事情。
　　躲在他身后呢？
　　她很好奇，也好想试试。
　　四目相对，他没有半点被发现的尴尬，仍在淡淡看着她的校服。
　　来不及想那么多，周于赶紧回座位，才坐下，邻座的杨帆就没有恶意地问了句：“周于，你身上最近怎么总是一大股氨水味。”

　　周于整个人僵住，瞬间理解了顾惟刚刚的眼神，她尴尬地拍了拍衣服：“轮到我执勤。”

　　“哦，这样啊。”

　　她打开刚发下来的答题卡，看着大屏幕上老师投出的成绩表，本来就有些郁闷的心情彻底跌倒低谷，这是进高中一来的第一次月考，在优秀的高中，她果然垫底。

　　班里在她后面的总共就五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不把学习当回事的张诗琪。
　　让周于意外的是林砚的学习出乎意料的好，以及第一名就在她身边——杨帆。

　　看了眼翘着二两腿在偷看小说的张大小姐，又看了眼身边乖乖在写错题本的杨帆，她心里情绪万分复杂。

　　她不像张诗琪，家里宠着爱着，走着父母铺好的路，无忧无虑只要不惹事生非就行。
　　她和杨帆才是一类人。
　　更何况，同样家境优越的林砚，都比她厉害那么多。

　　看着杨帆圆润小巧的鼻尖，阳光打在她浓密又卷翘的睫毛上，在她白皙的眼睑上铺上一层暖色的阴影，看她认真地书写着一笔一划，周于从未像此刻般觉得一个女孩子能如此单纯美好过。

　　她放轻了声音，凑过去问：“杨帆，能看看你的答题卡吗？”

　　杨帆笑了笑，没有任何犹豫地推过去：“当然可以。”

　　课间张诗琪又来找她，让放学一起办件事，周于一脸为难地看了前方顾惟一眼，又低头一会，又看顾惟一眼，又低头，然后万分为难地开口：“家里让我......就是我放学要和——”
　　张诗琪不是傻子，瞬间反应过来，她皱眉：“算了算了。”
　　她终究是没好意思让周于一直守厕所，毕竟这在她眼里是最不能接受的活。虽然周于只守了一个星期，但这已经足以让张诗琪感受到周于的忠诚和立场。
　　打心眼里，张大小姐把周于排在了值得交往的朋友前列。

　　守五天厕所能换后面的清净，这让周于深感划算。

　　大波大浪的两星期终于过去，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周于愉悦地跟在顾惟和李扬身后不远处。
　　以前的她，又怎会想到和小变态一起上学会成为一种享受。

　　可如今的周于十分乐意接受这种享受，因为和顾惟走得近能省去很多麻烦，比如没有男生来捉弄自己，没有人无端找茬，和人有关的一切麻烦，在他周围，自动退避三舍。
　　顾惟在她心中的地位蹭蹭直上。
　　她现在恨不得进教室也和他坐在一起。

　　思及此，周于默默地又上前了几步，和顾惟近得就快衣擦衣。
　　顾惟淡淡警告了她一眼，周于讨好地笑笑，却胆肥地蹭得更近。

　　路过便利店时，马路对面响起一声尖锐又刻意的口哨，周于抬头，江闻正吊儿郎当地靠在自家跑车上，手中捏着个篮球，这时他把球放到地上踩在脚下，然后让所有人猝不及防地，使劲一踢，直直把球踢向了顾惟这边。

　　篮球在半路擦过地面又被反弹，斜斜撞向顾惟，这速度快到周于心头一跳，可见江闻用了多大力气，只要顾惟轻轻一让，就必然撞到身后处在直线上的自己。

　　周于当然是赶紧跳开，并且想喊顾惟赶紧让开，只是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分散，她看到对面除了江闻，还有一个人。
　　魏欣意端着杯咖啡从便利店出来，然后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向这边，不知道她在看谁，但周于看着她那副表情，第一次感到不爽。

　　同样是面无表情，为什么放在顾惟身上那么浑然天成，在她身上就成了满满的挑衅和若有若无的不可一世。

　　一切都在片刻之间，嘭的一声，球与肉的碰撞将周于的思绪拉了回来，顾惟面无表情地接住了球。

　　只是那声音，周于听着都帮他疼。
　　她心里咒骂：“为什么不躲！”

　　然而，心里的话音还没落，就见顾惟眯眼看着对面江闻的车窗方向，足足三秒，一动不动，然后状似不以为意地把球扔了回去。
　　不过接踵而至的声音证明了那有多“很以为意”。
　　伴随着江闻偏头闪开，“嘭”的一声，玻璃迸溅，四分五裂，人群惊呼声起。
　　江闻咬了下唇，指着顾惟恶狠狠地道：“好。”
　　“好。”
　　“好你个顾惟。”

　　而那个砸窗的人，似乎对这几句威胁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看着破碎的窗子笑了笑。
　　笑不做假，是真的觉得有意思。
　　周于惊愕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疯子。
　　不过小变态的解决方式她喜欢！
　　人善被人欺，就该这么欺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