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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   时间已是二零零七年秋,胡建明卸任村长了。高量本想当个村长好显威风,但显然现在的村长在人们的眼中已经不如过去有分量。一来村里的人很多都外出讨生活了,平常人烟少了很多,如果不是特意上门,很难打得到照面。这村长的威风又去哪里耍了。二来,前几年稻田跟山林分别颁发了土地承包经营权证跟山林证,过去村民为土地起纠纷得找村干部裁决,现在有了这两个证件,村民间的矛盾自然少了。现在只有每年八月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学生为迁户口才会上村干部的门,门庭冷落,看来是个历史潮流。这些过去的能人面对这个形势,心有不甘但又无能为力。他们在村里威风惯了,但又没有去外面世界闯荡的本事,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高量刚当上村长时以为今后在村里大权独揽,人人都得对他点头哈腰,想不到什么事都没有沾上。没沾上事就没有别人对他的恭敬跟现实的利益,他只能在心里怪胡建明把村里的集体财产都处置得差不多了。
      当村长以来,除了拿村长那点微薄的工资,他还是开着拖拉机在各个村运砖运沙,十几年来,拖拉机已是锈迹斑斑。这个靠拳头跟力气说话的高量,外面的世界每天都在变化,他只能窝在乡村操守着他的旧业,那些留守在土地上的人让他这个村长总算还有点存在感。时代在匆匆向前,这些裹足不前的人隔绝了外部世界,落在了时代的后头。
      年轻人大都外出了,只有在过年那几天,乡村里的气氛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过去人走得多的田垄跟山间小路基本都是踩得光滑平整的,现在大多是野草丛生。原来山坡上的菜地现在多已荒芜,很多人家田里只种一季甚至都不种田了。社会的发展带动着生产生活方式的变化,在乡村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高量开着拖拉机在镇里运砖运沙到处跑,朋友虽然不多,但毕竟认识他的人还是比较多。这天他拖着一车沙在路上跑着,镇上的于杰把他拦住了。
      于杰是木材商人刘厚辉的表兄,刘厚辉把大茅坪村的学校买下来后办起了木材加工厂,这几年生意兴盛,惹得人眼红。于杰之前也一直想办个木材加工厂,苦于找不到地方,没有任何一个村的村长会跟胡建明一样把学校贱卖。最近于杰一个在省里的远房亲戚回来,聊天时说到如今办养殖场有效益,养殖场达到一定规模后政府还会给予相应的补贴。言语间不断暗示,只要养殖场的规模出来了,什么都不养都能骗到国家补贴。这几句话把于杰沉寂已久的事业心又煽起来了。
      在哪里办养殖场?既然要一定的规模,那就需要一定的土地面积,到哪个村可以腾出一大块地方来办养殖场?于杰抱着这个心思上了好几个村的村干部的门,村干部们都表示要腾出这么大的面积难做到。今天在路上碰到开拖拉机的高量,他早就听说高量已经做了大茅坪村的村长,于是就把他的拖拉机拦住了。
      “往哪里运沙?”于杰问着。
      “李家村的刘三要起屋,运几车沙。”
      “这运一车沙能赚几角钱?你当个村长,不用这官位赚钱,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于杰边说边拿出根烟递了过来。
      高量接过烟点燃,不知于杰有何高见。
      “我想办个大一点的养殖场,不晓得你们村里能不能帮点忙?”
      “要多大的面积?”
      “二三十亩吧。”
      “这面积有点大,估计难得腾出来。”
      “不是要田,山地也可以。我是打算办养鸡场。”
      “山里办什么养鸡场,散养的话一个个都会跑掉。”
      “也不是散养,准备把山推平,然后盖鸡圈圈养。”
      “这村里没有这么大一块地方。”
      “所以要你村长帮忙。”
      于杰边说边想着大茅坪村的地形地貌,一会儿后说道:“金鎜山那山坳就是块好地方,山脚下还有个水塘,水源也有,正好搞养殖。”
      “村里人估计不愿意把山腾出来吧。”
      “又不是白白要他们把山腾出来,我出钱跟他们租。不过了,还是要你村长多做点工作,把价钱跟他们谈低一点。”
      “这事不好做,得罪人。”
      “不要你白帮忙咯。”接着于杰又说了高量要是帮他做到这个事将会给予的相应好处。
      “这个事情恐怕办不到,山里那么多树,光那些树的钱都下不得地。外面征地都是几百上千块钱一亩,土地上的作物也得补很多钱的。”
      “所以要你村长多帮忙,多做工作。尽量做到只要出租金,租金也压低一点,你帮我的忙,我不得亏待你。”
      于杰又说了番话后有人在旁边喊着打牌。
      “拜托了,这个忙一定要帮。帮我把这个事搞定,将来你入股也是可以的。”
      高量重新开动拖拉机后,脑子里想起这个问题来。
      金鎜山那山坳里没有住人家,要把山腾出来办养殖场,只要把山里的树砍了,把山推平盖鸡圈就行。难处在把树砍掉、把山推平得户主同意!他又想着那片山的归属人,一会儿嘴角浮现了笑影。
      金鎜山那片山属于五户人家:他哥高余一块,开“慢慢游”的胡致富一块,五保老人高实华一块,王丽华家一块,再就是山坳那边外村不知名的一户人家一块。
      他哥高余当然好商量。胡致富开了十几年“慢慢游”,堂客都没讨,没一点本事,这个人也容易解决。高实华是五保户,孤寡老人,要他把山腾出来那也是几句话的事。至于王丽华那块山,高冬九去世十多年了,现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也应该不是问题,他们敢不同意?另外山坳那边那户人家,只要把自己村里这几户的工作做到位了,那户人家也不得不同意。
      高量这样想着,拖拉机开得顺心多了。
      这天回来后,高量就上了高余的门。
      “哥,有个赚钱的机会来了。”
      “什么事?”
      高量把金鎜山的山腾出来给于杰办养鸡场的情况说了出来,高余听到这个消息,久违的失落终于找到了存在感。这几年村里什么事都没有,没事就没有人把他高余当个人物,几年来备受冷漠,他甚至都想着要不要把承包出去的鱼塘收回来,这样每年他还能指挥指挥村里的人。现在终于有事他能插得上脚了。
      “你叫他们把山腾出来,恐怕得有补偿。”高余说着。
      “当然,于杰说给租金。”
      “给多少租金,满山都是树,得多少钱!”
      “照说确实得不少钱,但于杰说了,看我们村干部怎么做工作,工作做得好,我们的好处也少不了。”
      “那我要好好跟他们谈谈价钱。”
      “哥,你的账先不用算,于杰敢亏待你吗!现在的核心是如何把另外四家的山腾出来。”
      高余盘算着山坳里那片山的户主:胡致富、高实华、王丽华,还有一家是山坳那边的,如果自己队里的这三家都同意,山坳那边那家的山是夹在中间,大家都同意了,他也不得不同意。
      要胡致富、高实华把山腾出来应该是毫无问题。王丽华那块山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现在她儿女大了,儿子还上大学了,这不得不让他稍有顾虑。不过他又想着王丽华家都没有一个人在屋里,这就不用问他们的意见了,先把他们的山腾出来,再把租金给他们就可以了。
      高余这样考虑着把想法跟高量说了,兄弟俩好久没有这样地会然一笑。
      在高量跟高余达成一致后,第二天于杰又特意找上门来了。于杰开出的计划是:山地租金一百块钱一亩,至于山里的树木,都由各家自己砍了,自己不砍的话叫他表哥的木材加工厂来砍也可以。树砍完后再用推土机把山推平盖鸡圈。
      “ 山里的树木柴火没一点补偿,租金才一百块一亩,这工作难做。”高余为抬抬自己的分量说着。
      “所以麻烦你们这两个村里的能人多出点力,事情做成之后大家都有好处。你那点山我出五百块钱一年一亩,山里的树木当然也会给补偿的,这数额只会多不会少。关键是你们帮忙把其他几家的工作做到位。”
      “那我尽量,我的面子他们应该还是买的。”高余这样说着,心里舒服多了,队里要做个事还是绕不开他啊。
      高量把这个安排通知到胡致富、高实华时,两个人都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讲不出问题在哪里。这两个没有见过外面世界又经历过公社运动的人,村长这个头衔在他们眼中是有一定威严的,两个人都含含糊糊地应许了。
      于是很快的,于杰要在金鎜山办养殖场的消息在村里传播开来,山里树木的处理跟每年的租金也成了村里人议论的话题。
      高实华老人时常想着这个问题,他虽然读书不多,但平常还看点报纸,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划不划得来,他心中的疑问一天多似一天。这天他去井里担水,碰到了在井边洗菜的高立春。
      “您老身体好,现在还自己担水喝。”高立春说着。
      高实华老人把水桶放下,坐到井边的台阶上,又从外衣口袋里拿出包着的烟丝跟剪好的小纸片卷了一支烟。
      高实华抽了几口烟后说道:“立春,高量、高余说要把山里的树砍了把山推平包给别人办养殖场,这个事能做吗?”
      “一山的树都砍光,以后砍柴都少个地方。”高立春不温不火地说着。
      “也是。把树砍光,把山推平,山推平后又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也不晓得养鸡场能办几年。”
      高实华老人这样说着,他一个年迈的老人,又没有子女依靠,他又有什么力量去拒绝。人生在世这么多年,社会动荡变迁,逆来顺受,他几乎都麻木了。现在暮年晚景再来一次,他那饱经坎坷的人生经历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金鎜山那边多少面积推平建鸡圈?”
      “ 我们队高余、胡致富、王丽华,还有一块是山那边一户人家的。”
      “要把山全部推平?”
      “听于老板是这么说的。”
      “租金这么少,你们同意?何况还要把山推平。山推平之后可不能恢复了,谁知道这养殖场又能办几年。”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知高余怎么个看法,照现在这条件他应该也不会答应吧。”
      “他们兄弟估计一条心。”
      “ 那就请他去跟于老板交涉,其他的不说,这租金至少要涨一点。”
      “你跟胡致富口最好是紧一点。这个高量,这么大的事也不征求你们的意见,你跟胡致富还通知了一声,王丽华家没人在屋里,王丽华会同意吗?高冬九的坟还在那山里。”
      “那不晓得他们两弟兄怎么考虑的。”
      “前几年不是发了山林证,山林证证明那山是你的,没有你的同意,谁也不能动。”
      道理上是这么说,但这些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人基本上没有法律维权意识跟产权意识,基本上村干部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做。
      高实华把水担回去后,叫上胡致富去高余家。
      走到高余屋门口,只见他堂客姚红喜在地坪里撒谷喂鸡。
      “高队长在屋里吗?”胡致富问着。
      “去山里砍树去了。”姚红喜说完转身回屋里了。
      高实华跟胡致富又往金鎜山走去。
      走到山口,高余带着刘厚辉派来的人已经把山里的树砍得差不多了。
      高实华、胡致富走过去,高余正拖着一根树往山下走。
      “你们也来山里了,什么时候动手砍树?刘老板厂里的人也过来了,要不今天一块儿砍掉,懒得再约时间。”
      “高队长,这租金是不是太便宜了一点,把一山的树都砍掉,一点补偿都没有,还要自己卖,这太划不来。”
      “有什么划不划的来的,要是于老板不在这办养殖场,这么多山没有一分钱收入,现在好歹一年一亩一百块钱租金,总还有点钱,哪里划不来?这账你们不会算吗?”
      “我听别的村的山租出去都不是这个价。”胡致富接着说。
      “别的村是别的村,每个地方不一样。这个项目是我老弟跟于老板讲了很多好话,于老板才愿意把养殖场办在这的,想着这样一年我们总能多几百块钱收入。我老弟也是看我的山地在这里才争取的,不然关他什么事。咱们的山地在一块儿,每家一年都能多几百块钱,这多好的事啊。”
      两人听高余这么说,接不上话了。
      好久胡致富说道:“把山里的树砍光,一点补偿都没有,我在外面听政府征地,地上的树跟作物都有补偿。租我们的山,还要自己把树砍光,山还要推平,山推平后面积可跟之前不一样,现在田里有补贴,将来要是山里也有补贴的话这面积不就小了!”
      “是啊,总感觉哪里不对劲。高队长,虽然你老弟本意是好的,但现在看这个事搞不得,长远来看大家都划不来。”
      高余想着高量跟于杰商量好了的好处费说道:“我当了这么多年的队长,吃亏的事我会干吗?我现在一山的树都快砍光了,信我的,不得错。晚砍不如早砍,你们自己不动手,刘老板喊几个人来给你们砍就是。”
      高余口气强硬起来,高实华、胡致富立刻不敢说话了。
      高余见他们不吭声了,把拖下来的树码好后又往山上走去。
      “高冬九的坟还在山里,估计王丽华不会同意。”高实华在高余走过他身前时说道。
      高余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轻淡地说道:“坟在那有什么问题,把坟迁了就是。”
      胡致富见这形势,看来他们是再没办法阻挡,心里感到窝囊,但又不敢跟高余、高量兄弟翻脸。他想了想说道:“高队长,要是实在没有办法硬是要办养殖场的话,你代表我们跟于老板谈谈,帮我们把租金提高点,再就是一山的树都砍光,总要点补偿,请你帮我们出点力,租金高一点,补贴多一点,我们分一点给你也好,总比好处全给于老板得了好,你讲的话于老板总会给面子的。”
      胡致富这个态度高余很满意,虽说现在队里村里的事少了,但有什么事还是他当家。这两个懦弱的人,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们实在也没有气魄自己给自己主张权利。
      “好了,能争取尽量争取咯。你们的树什么时候砍,要不今天砍了直接运到刘老板的木材厂去。”
      刘厚辉出的价比外面低,高实华说道:“那不急,过几天再说吧。我侄儿子要起屋,可能要树。他要的话我总不好卖了。”
      “那也好,反正秋天天气好,也不急。”
      就这样,这两个人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唉声叹气地往回走了。
      心里不满意,但又不敢跟高余、高量起冲突,他们对高余、高量口中的于老板更是有种畏惧。在他们看来,能办这么大养殖厂的那得是多大的老板,他们有本事不答应吗?如果他们没有本事,那王丽华了?可惜他们家没人在,要不就算不能把局势扭转,但总能多一点谈判的砝码。对了,王丽华的大女儿不是嫁在邻村吗,何不去告诉她?胡致富这样想着,从金鎜山出来后立马往高玉兰家走去。
      胡致富带给高玉兰的消息是高量要在山里办养殖场,并且要把山推平,说高量要他来通知她找个地方把她父亲的坟迁走。高玉兰听到这个消息惊得不知所措。
      把父亲的坟迁走,把自己家的山推平,这是谁出的主意?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说都没说一声就给别人拿主意,天下还有这样的事!但一想到高余、高量的蛮横,她又感到自己的无力,现在妈妈、弟弟、妹妹都不在家,怎么办?难道父亲的坟都守不住?一时心里又慌又怕。
      如果今天不是胡致富来通知她,高余把山推平了她都不知道。这个货色也太嚣张、太霸道、太目中无人了!现在家里只有她知道这个事情,她得负起责来。
      郭军最近去外面跑生意去了,高玉兰把孩子送到嫂子家,关好门往高量家走去。
      高量家的狗见来了生人,狂吠起来,高玉兰捡了跟小木棍走到了高量家的地坪,这时高量正在灶屋里炒着菜。他听到狗叫,出来看了眼,看来的是高玉兰,理也没理又进去了。
      “听说你要把我们的山租出去?”
      “那山是你的吗?你现在是水口村的人。”
      “那你通知我妈妈吗?”
      “通知不上,反正通知不通知都是一样的搞法。”
      “你有什么资格给我们当家?”
      “我是为你们好。山租出去一百块钱一亩,总比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好。”
      “要把山推平?”
      “于老板是这么说的,不然怎么盖鸡圈。”
      “我爸爸的坟在山里。”
      “坟你找个地方迁走吧,我还正想通知你。”高量轻淡地说。
      “我们家没一个人同意,你这个事恐怕做不成!”
      “这村里集体决定的事,还由得你当家!”高量冷笑着。
      “我先喊应你,我们的山绝对不能动!”
      “这事不是我一个人决定,是经过了村里讨论的。”高量抬出了村里的名义。
      这个人口气这么蛮横,自己一个人看来是没有办法。
      从高量家出来,十多年前妈妈手被他打断伏在冰冷的地上哭泣的场景在脑子里闪现出来,现在高量还是这样欺负人!
      她走到金鎜山的山里,高余那片山的树已经砍光了,跟他们山搭界的那块山里的竹子也已全被砍倒,看来很快就会砍到他们山里来。她走到半山腰,看着父亲的坟,父亲去世十几年了,现在父亲的坟都受到了威胁,而自己竟然这样无力,悲怆、疼悔、自责盈溢于心,久久消散不去。现在该怎么办?形势这样火急,得赶紧把这个事情告诉妈妈,告诉弟弟妹妹。
      高春兰、高翔听到高余、高量做主要把他们的山租出去,把爸爸的坟迁走,把山推平租给人盖养鸡场,怒火跟仇恨在心里蔓延开来,这两个人现在还是这样不把他们家放在眼里。
      怎么办?谁能给老子做主把山租给别人,还要把爸爸的坟迁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小时候屈辱的记忆瞬间浮上心来,现在都长大了还要受人欺负,高翔怒火中烧。高余、高量是有何本事能这么猖狂,高翔不由得一阵冷笑!为了办养殖场,竟然连父亲的坟都不放眼里。如果不是胡致富告诉了大姐,那会是怎样的形势?如果高量、高余真把父亲的坟迁走,或者都不迁把山推平了,那自己该如何回敬他们!这个时候,高翔突然感到自己力量的微薄,高余、高量敢这样做事,还不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时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渴望出人头地。十几年过去了,他虽然还没有足够强大,但高余、高量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老子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什么是时过境迁!高翔立马拨了二姐的电话。
      “大姐跟你说了高余、高量要把我们的山承包出去,要把爸爸的坟迁走吗?”
      “嗯,大姐刚刚给我打了电话。”
      “那你赶紧回去,大姐一个人说话不顶用,我们家的山绝对不租出去,爸爸的坟绝对不能动!”
      “好,我这就回去。”
      “嗯,你赶紧回去把局面缓一缓,我马上买票回来。”
      “耽误学习吧,我一个人回去应该能把问题解决。”
      “不会耽误,我倒是要回来看看高余、高量有何本事!”
      挂断电话后,高翔马上打电话订上了机票,虽说二姐马上就回去,但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恐怕高余、高量不会把二姐放眼里。他是家里的男子汉,这种事当然得由他来面对。
      高春兰赶紧给张敬勤打电话,叫他立马开摩托车把她送回去。张敬勤听高春兰口气那么急,接到电话后马上关了店门来接她。
      “什么事这么急?”
      “我们村里的村干部都没通知一声要把我们的山租出去,还要把我爸爸的坟迁走!”
      “有这种事?”
      “嗯,我们村里这两个人仗着有点力气,经常干蛮不讲理的事。”
      “那要不要我喊几个人一起去。”
      “先不用吧,我弟弟刚打电话说他明天就能赶回来。”
      “那么远的。”想到这个事情的重要性,高翔确实应该回来,张敬勤也就没再作声。
      高春兰、张敬勤赶回去后上了高余、高量的门,高余、高量照样没把他们俩看在眼里,不为所动,好在明天高翔就回来了,时间总还来得及。
      第二天下午,飞机落地在省城。高翔坐上大巴车后思绪飘扬,他都大学快毕业了,高余、高量还这样欺人太甚,他们还以为能在村里威风一辈子?还好,自己的力量现在虽然不是很强,但至少有反击的能力。他身上有钱,有钱总能做点什么,就算是请打手,也要把那块山地保留下来。那块山里有父亲的坟,有父亲种的树,那里有他对土地的眷恋,有着关于父亲的回忆,是他在外面时思念的一块土地!
      到了市里后,高翔跟高春兰、张敬勤会面了。
      “你昨天回去他们怎么表态的?”
      “他们对我理都不理,我们该怎么办?”
      “走,我们赶紧回去。”
      三个人在供销社下了车,秋天的原野色彩斑斓,又回到家乡的土地了,但是高翔来不及体验心中的那份感受,他们在乡间的公路上快步走着,很快就走过了山湾。
      房子还是之前的样子,但是在城市里看惯了高楼大厦,泥砖房亲切中带着寒酸。
      走到高量、高余的屋门口,仇恨的怒火在心里燃烧起来,高翔紧咬牙关,拳头捏得紧紧的。但是他们都不在家。
      三个人赶忙往山里走去,果然高余、高量跟几个不认识的人在山里砍树,高实华、胡致富站在旁边看着,怒容中带着不甘跟无奈。
      他们见高翔回来了,瞬间神态像是饱含了希望,高翔迈着坚定的步子,快步走了过来。
      “高翔回来了。”胡致富说着。
      高余、高量立马转过身,高翔神情严肃地走了过来。高翔不是小孩子了,眼前走过来的这个小伙子让高余、高量很不适应,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但很快,高余的表情调整到位了,他转过身,又砍起树来。
      在高翔走过去的时候,高实华、胡致富向他走了过来。走近后,两个人不分先后地说着把山租出去划不来的话,高翔神情缓和下来,带着笑脸应承着,很快就走到了山脚。
      “你们这是干什么?谁批准了你们砍的?”高翔面色凝重地大声说着。
      高量、高余同时转过身来,脸上照样是过去猖狂的神情。
      “村里决定要在这办个养殖场,得把这块山腾出来。你回来了正好,找个地方把坟迁走,我们正好懒得费力。再不迁走,到时推平了别怪我们。”高量倨傲地说着。
      “经过我同意没有!”
      “你同不同意都是这个搞法,这经过村里的讨论。我现在通知你一声,山里的树砍完之后山要推平,你得抓紧时间迁坟。”
      “老子可没有同意把山租出去,你这样干犯法,当心坐牢!”
      高量、高余不以为然地冷笑了。
      这说话的时刻,刘厚辉木材厂里的那几个砍树的帮手停了下来,大家都看着这边。
      “胡致富、高实华能让你们当傻子,你们能唬得他们俩,老子可不傻,这山是有山林证的,老子不同意谁也不能动。”
      高余、高量照样是轻蔑的微笑。
      “高大齐现在在哪里读书?不知道他在外面能不能保得住自己?”
      高翔像是随口说着。
      这时,高余抬起眼皮正视了他,似乎还握紧了拳头,脚步往前走了两步,但停住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不是以前的世界了,认清形势!把我们地坪上的水泥戳烂,这账还算不算,什么时候算?把我妈妈手打断,这是个什么账?现在没经过老子的同意,又要把山推平,还要迁坟,这谁出的主意?”高翔怒火中带着仇恨,但又尽量语气平稳地说着。
      “张敬勤,你在市里认得多少人?喊几十个人过来。”
      “李原在市里混得特别开,我就给他打电话。”
      之前从来没有跟高冬九的儿子说过话,以为他会跟他父亲一样老实,现在这个形势,第一次面对面的较量,显然估计错了。
      “你们先歇会儿。”高余对刘厚辉木材厂那几个帮工说着。
      “砍了多少竹子,砍了多少树,全部给我归原。不归原的话,于公侵犯个人财产,这跟偷跟抢没区别,这是犯法的;二于私的话,你们想想怎么收场,这个村里现在有几个人能跟我比,想清楚了,把形势估计准确!”
      高翔口气强硬,高余、高量这才感觉到他的气势。
      “是这样,在这山里办养殖场是村里的决定,也不是我们兄弟要跟你们为难。要嫌租金少了,我老弟再跟于老板商量,看能不能提高一点。”
      “不管租金多少都不租,话就讲在这里。”
      村里从来没有人用这个口气跟他们说过话,高余、高量面面相觑,但总不能就此失去在村里几十年的威风,旁边还有人看着了。
      “不要给脸不要脸了!”高余说着。
      “张敬勤,你电话打通吗?”
      “通了,李原说他就带人赶过来。”
      “你们继续砍树吧,看这个事情怎么收场!我们先回去。”
      高翔说完,转过身迈开了脚步。高量作势要冲上去,但被高余拉住了。
      他们就一直站着,等到高翔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高余喊道:“我们先不砍了,今天早点回去吃饭。”
      当天下午,李原带着十几个人来到了村里,高余、高量在村里虽然蛮横,但见到这个阵势还是害怕。高翔再次上门,高余、高量不得不表态不再动他们家的山。
      得到这几句话,高翔终于把那座山保住了,把父亲的坟保住了!他终于能做点事,别人再也不能忽视他了。对高余、高量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的挫败,生活的剧情已经开始转换节奏。
      基督山伯爵?也许高翔今后就是基督山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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