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成石锤》露舒寒

3、家变

　　“去哪儿？我送你一段。”顾憬淮刚探望长辈回来，没想到这么晚了，会在这里遇见她。
　　乔星阑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四十八，这么晚在这她能拦到车的概率也不大，她取消了打车的订单，开门上了顾憬淮的车“去仁川医院，麻烦你了。”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很温暖。
　　“是刀口哪里不好吗？”顾憬淮单手扶着方向盘看了乔星阑一眼，她裹紧了黑色大衣看不出什么。
　　乔星阑攥紧了沾血的手，塞进了外套口袋“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她闭着眼靠在座位上，又疼又累，没力气再多说一句话。她的世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翻地覆的呢？大概是初三毕业的那年暑假，她和同学约了去玩，天却突然下起雨来，就约了改天。回到家中发现爸爸的车在家，她进门听到楼上有动静，就走上去了，声音是从主卧传出来的。
　　“帮我把浴袍拿过来。”是爸爸的声音。
　　爸爸说帮，那房间里还有谁？妈妈也回来了吗？乔星阑走向主卧。
　　又听到一声“喏，给你。柜子里那个红色的包包好好看，我也想要嘛。”
　　乔星阑愣住了脚步，那不是妈妈的声音。而声音的主人她无比熟悉，是妈妈的闺蜜她一直叫她苏蔓阿姨。
　　“上个月不是刚给你买了一个吗？”
　　“那怎么了，我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多委屈啊。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她摊牌。”
　　“你再等等，给我点时间啊。”
　　“给你时间给你时间，我都给了你多少年了，我不管你要是再拖，我就不理你了。”
　　“蔓蔓，我心里只有你，你知道的。”
　　乔星阑整个人愣住了，她不敢相信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爸爸和苏蔓阿姨怎么会......她跑下楼梯，却没踩稳整个人滚下了楼梯。头撞的眼花，全身都酸疼，尤其左腿剧烈的疼痛，整个人都站不起来。
　　听到动静，主卧的两个人跑了出来。
　　苏蔓阿姨像是换了个人，从前温柔友善的模样丝毫不见，以前她就算是不小心撞到一下，苏蔓阿姨都会很担心她。而现在她高高站在楼上楼梯口俯视着她，眼神里满是冷漠。
　　爸爸也赶住来看到她摔在楼下，神情是无比的慌张，却是立马看向苏蔓阿姨，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苏蔓瞪了爸爸一眼厉声道“你还想接着瞒下去！这丫头可什么都听见了！”苏蔓径直走回主卧，爸爸也急忙跟了进去。
　　乔星阑低头看了自己的左腿，已经开始红肿，她疼的咬唇，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受这样的现实。
　　主卧里传来两人争论的声音。不一会儿苏蔓拿起自己的包从主卧走出来，一路走下楼梯，甚至都没看乔星阑一眼，径直从她受伤的腿上垮了过去。
　　爸爸随后也追了出去，也是丝毫没有看她一眼。
　　那一刻她仿佛觉得自己的世界正在开始慢慢崩塌。
　　后来她自己叫了救护车去医院，打电话给妈妈，哭得泣不成声。妈妈和她从医院回来的时候，爸爸已经回家了。正坐在客厅抽烟。妈妈把她送到房间后，下楼去找爸爸。然后她听到楼下传来的争吵，摔东西的声音。她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感受到从心蔓延到指尖的寒冷。
　　从那天开始，家里开始无尽的争吵，没有一日停歇。
　　爸爸要离婚，妈妈不肯，哭着指责爸爸。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她高中开学都没有结束。
　　“医院到了。”顾憬淮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伤口果然还是裂开了，医生检查完告诉她要重新缝合，一边说着没见过她这样刚出院一天就把伤口撕裂的病患，一边一再嘱咐她不能再有剧烈的动作好好休息。
　　乔星阑看不到顾憬淮站在检查室外的眼神，他不知道她竟然撕裂了伤口出了这么多血，还大晚上一个人走在郊区的马路上。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向来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没主动告诉她，他自然也什么都问不出来。顾憬淮沉着脸色，没说一句话。
　　重新缝合好伤口，顾憬淮扶着乔星阑走出医院，乔星阑的脚步停了下来。顾憬淮也跟着顿住了脚步，弯腰低头看了看乔星阑的伤口“要是伤口疼，我去把车开过来。”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自己打车回家就可以了。”
　　又是一道划清界限的逐客令，这样的话，顾憬淮从高中起就听了不少。上次在医院遇到，她也说过同样的话。这么多年，她这副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丝毫未变。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果然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
　　他松开手，他礼貌的后退了一步，语气平淡的说道“那么，路上当心。”然后，他就转身走了。
　　顾憬淮走到停车场上了车，看到站在医院门口的乔星阑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他在车里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微信有几条未读信息。是装修公司的，修改过的最新装修方案已经发到了邮箱，等待他的确认。顾憬淮看了几处修改的地方，确认无误好后，回复了邮件。他希望装修进程越快越好。

　　乔星阑第二天的采访很顺利，稿子问题都背的很熟。乔星阑只是有点体力不支，采访结束后姚龄带她回公司拍一组宣传照。乔星阑在休息室闭着眼，仍由化妆师上妆，整个人都没有精神。姚龄在一旁核对她待会儿要穿的五套衣服，叫来造型师助理换掉其中一套露腰设计的裙装。
　　“乔乔，换衣服吧。”姚龄手里拿着第一套要拍的衣服。
　　乔星阑靠在椅背上睁开了眼，化妆师已经上好了妆，做好了发型。乔星阑站起身，接过姚龄递来的衣服进了更衣间。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乔星阑发现所有人的表情有点不大对，姚龄走过来拉着乔星阑的手走到一边的沙发上说道“摄影师那边有点耽误，我们可能要再等等。”
　　“没关系啊，那就等吧。”乔星阑心态很好，她还正好能多休息会儿。
　　姚龄松了口气“那行，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再跟他们沟通一下。”
　　“嗯。”乔星阑拉过沙发旁的毯子，自己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她现在做好了发型，不方便躺下来压到头发，只能坐在沙发上靠着椅背休息会儿。
　　乔星阑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睡醒来，窗外的天色有些暗了，她拿出手机发了个微信给姚龄。
　　姚龄回来的时候手上拎了外卖，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我买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哦。”
　　“现在还不能拍吗？”乔星阑还是问出了口，没道理会耽误这么久的。
　　“我去沟通过了，摄影师被上一个拍摄耽误了，六点钟会结束的，到时候我们过去。”姚龄拆开了外卖，休息室里顿时饭香四溢。
　　乔星阑拆开了筷子还是问了句“现在是谁在拍？”
　　姚龄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关琳。”
　　关琳，怪不得。关琳是公司的一姐，向来是大牌的。
　　“她今天拍摄迟了两个小时，对造型和服装不满意，弄了很久，我们再等会儿吧。”姚龄给乔星阑夹了一筷子菜。
　　乔星阑笑了笑，拍了拍姚龄的肩膀“哎呀，没事的啦，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干嘛这么苦个脸。”
　　“你不知道。”姚龄委屈的说道“本来有个品牌的商务问询是找你的，可就被她半路截了。还有上次张导那部戏的角色......”一想到这些年乔星阑受的委屈，姚龄就替她委屈。
　　乔星阑抽了张纸递给姚龄“好啦，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我们现在不是也好起来了吗？”
　　“乔乔，我觉得是我耽误了你，照你的条件早就该大火的。”姚龄知道乔星阑的条件很好，也会拼能吃苦，入行时间也不晚，可是一直蹉跎到现在才有了起色，她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耽误了她，如果她再强势一点，或许星阑的境遇就会不同。
　　乔星阑笑了笑挽住姚龄的胳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为我争取了很多机会，我都知道的。以后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姚龄哭着点了点头。乔星阑笑着帮她理了理头发。

　　姚龄和乔星阑走去拍摄现场的时候正巧遇上关琳和她的团队。
　　关琳属于妖媚型的美人，今天拍摄的风格也是极其性感，火红的吊带深V长裙，极魅的眼妆，火红的唇，整个人都是极具攻略性的。
　　关琳看了乔星阑一眼，走向乔星阑冷哼了一声，又看向姚龄“没想到你还挺有手段啊，等着吧，路还长着呢。”
　　关琳走了，后面的助理帮她提着裙子，身后专属的化妆师造型师跟了一大群人。
　　走远了，乔星阑仍旧是不解她刚才说的话，转身问姚龄“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姚龄沉思着反应了会儿，惊觉“难道说那个品牌的代言公司没给她？”
　　“嗯？”乔星阑仍旧不解。
　　姚龄忽然兴奋起来“就是我跟你说的，原本找你的商务问询啊，看来关琳没拿到。”
　　那就怪不得了，她那么气。
　　被耽误了这么久的拍摄，拍完五套衣服，已经很晚了。姚龄送乔星阑到家的时候，乔星阑几乎是倒头就睡了。
　　可这一觉睡得很是不安稳。梦里她仿佛重回初三那年的暑假，自她撞破爸爸和苏蔓阿姨的事情以后，家里就开始了不断的争吵。爸爸摊牌要离婚，而妈妈不肯。那个暑假家里不是争吵声就是哭泣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她想要去劝劝爸爸妈妈，她左腿受伤只能慢慢的挪下楼。客厅里爸爸在抽烟，妈妈在沙发上哭，地上一片狼藉，爸爸妈妈的结婚照碎了一地，还有他们的全家福，全部都碎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怎么能变成这样呢？
　　她走到客厅看着爸爸的背影说道“爸爸你不要我们这个家了吗？”她没想到爸爸转身就给了她一巴掌，她被扇在地上，左腿剧痛。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爸爸。
　　爸爸狠厉对着她说道“你闭嘴，有你什么事，掺和什么！滚回房间去！”她瘫坐在地上，眼看着爸爸扔下烟头，用脚踩灭，对妈妈说道“这婚你不离也得离!”然后爸爸走出了家门。
　　妈妈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她走过去想要安慰妈妈，上去握住妈妈手，她叫了声“妈妈。”
　　没想到妈妈一把把她推开，狠狠说道“你和那贱人这么要好，有没有帮着她一起瞒着我？”
　　什么？帮着苏蔓阿姨瞒着妈妈吗？怎么会，她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她的委屈涌上心头“我没有，妈妈我没有。”
　　妈妈抬眼看她，眼光落到她的微卷的棕色长发，拿起茶几上的剪刀拽过她的头发开始剪“这头发是不是和她一起去做的！你还敢说没有？”
　　她被拽着头发，被妈妈的举动吓得哭出来“妈妈我没有！妈妈！”
　　妈妈整个人边哭边骂她“你以为我会信？你和那贱人和你爸一起出去，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把我一个人当傻子！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去死吧！你们都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的头发大把大把的落下，她叫着妈妈，希望唤回她的理智，可一切都是徒劳。
　　终于妈妈停下剪刀的时候，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妈妈颤颤巍巍的走上楼，一路念叨着“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她哭干了眼泪，叫哑了嗓子，低头看到自己满地的碎发。
　　乔星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出了一身汗。她坐在床上，房间里漆黑，她的手穿过自己的长发，似乎这才能提醒自己，刚才的恐惧害怕都是梦而已。
　　夜，万籁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