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觊觎你》疏雨楼

19、回忆都是苦涩的

　　高三那年，苏沫抽签分到与年纪第一名孙阳做同桌。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幸运！
　　本来学习不差的苏沫，为了不落后同桌太远，也铆劲的学，终于成绩也能排到前二十左右。
　　优异的成绩加上她本身的乖巧，连老师都戏称她和孙阳是班里的金童玉女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英雄甘寂寞？既是同桌，难免就有些暗生情愫，只是没有人主动捅破这张纸。
　　大抵是想留到毕业以后，也不想给高中留下遗憾。
　　不过，偶然谈及志愿，两人发生争歧。
　　苏沫作为家里的独女，父母不希望她出省，就算留在当地也有不少好学校可以选择。孙阳不赞同，他已经看好了北京的一所高校，他当然也是希望苏沫能一起去北京的。
　　苏沫愿意听从父母的意见留在当地，以她现在的成绩是足够的。如果真的要选择去北京的话，这接下来的一个学期，苏沫还得再报一个晚间补习班看看了。
　　苏沫不愿意！习惯了本地的气候、饮食，苏沫是打心里的不愿意出省的。
　　一连三天，两人都不冷不淡的僵着。
　　高考前的那个秋天，学校举办一场小型的运动会。既是动员大会，也算是给大伙儿紧绷学业的最后一场放松。
　　孙阳参加了800米，苏沫想着要不就给他买瓶水吧，当是给两人和好找一个台阶下。她怎么也没想到，何洁也给孙阳买了水，看那样子还要给孙阳擦满头的汗。
　　苏沫见着就是一团火，就是当着孙阳的面，苏沫一掌打开何洁的手，不料何洁疼的脸色一白，扶着手，大颗大颗的眼泪的就开始落。
　　苏沫一下慌了，手忙脚乱起来，什么解释也是苍白的。看着孙阳扶着何洁往医务室去，她赶紧跟上去，吃惊的得到一个结果：何洁的手断了。
　　她怎么也忘不了孙阳看她的眼神，他们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就捅破的关系，他居然不相信她！孙阳以为她是怎么一个恶毒的女人才用那种眼神看她！
　　不可能！何洁的手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断了，她根本就没用多大的力！
　　后来，渐渐的苏沫就开始被孤立开来，谁也不愿意和一个这样恶毒的女人说一句话。接着，不知道是谁传出苏沫其实是个暴力不良少女。大家别被她那副楚楚可人、乖巧的面容骗了，她其实早就跟社会上的什么大哥、超姐鬼混在一起了。
　　苏沫就是见不得别的女生对孙阳好！看吧，一出手就把何洁打到骨折！谁能有她这么有能耐，这么狂妄啊！
　　听到这样谣言，苏沫气不打一处来，但众口铄金她是怎么也解释不过来的。于此，苏沫再也没料到，一个人的举动更将她带到一个黑不见底的漩涡里，她苦苦挣扎半年，几乎不曾淹死在那里。
　　一天，何洁青着脸来主动和苏沫说话，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苏沫还没反应过来，孙阳疾步过来将何洁拉走，自始至终没和苏沫说一句话，只留下一个冷漠的眼神。
　　马上，孙阳主动申请搬离座位！
　　苏沫愣愣的看着孙阳搬走，同样没跟她说上一句话。旁人指指点点的声音她可以充耳不闻，但为什么？连他孙阳都不愿相信她了吗？
　　孙阳走了后，便更没人愿意和苏沫做同桌。
　　高三，那么重要的一个时段，没人陪，没人说话，苏沫就只能默默一个人承受着校园冷暴力，成绩是一落千丈这是自然的。
　　本以为流言过段时间就会消散了，但它却像骤然落地的马蜂窝，停滞两秒后，铺天盖地又重新席卷而来。
　　有人说，哪天就好像在哪个酒吧里见到过苏沫，不对，是KTV。
　　有人说：苏沫全校前五十名的成绩都是靠抄孙阳抄来的。现在孙阳不做她的同桌，她没得抄，成绩自然就下来了。
　　也有人说：苏沫早就不是处女了，还来上什么学校。跟她在一个班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在那场流言蜚语，苏沫中见不到一丝阳光，还要承受着满身叮刺的伤痛。
　　可怕的不是谣言，而是人心中的成见。
　　可怕的不是传谣言的人，而是孙阳，在这场谣言中对苏沫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苏沫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当一个四十多岁的父亲在满地狼藉的碎玻璃渣上紧紧抱着他的孩子，他的哭声狠狠的揪着苏沫快要死的心。
　　他哭着求苏沫不要再这样消沉下去，他可以不希望她一定要上什么名牌大学，一定要怎么有所作为、出人头地，他只希望有一个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女儿就够了。
　　那个寒假，过的真冷。
　　站在寺院的山顶上，望着远处霞光万丈，冉冉升起的太阳，苏沫终于又有了笑来：还好，春天要来了。
　　告别那个寒冬，苏沫，转学了！
　　对于孙阳来说，与其说是他不相信苏沫，不如说他当时是在害怕。怕他一旦站出来后，父母、老师看他时会露出失望的目光，同学看他时会对他嗤之以鼻，认为他也跟苏沫一同变坏了。
　　现在想想，是多么可笑。懦弱，胆小如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还怕站出来，怕她连累到自己。
　　也就在那段时间里，何洁主动向他表白了，他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孙阳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跟何洁发信息，这样他就可以自我麻痹，把跟他聊天的何洁当成苏沫来看，心里或许要好受些。
　　毕业后，他在哪，何洁就在哪。他辗转到这个公司，何洁后脚也会跟着来。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生很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他也尝试着去接纳她，随着时间的推移，孙阳越是做不到自欺欺人。
　　有一天加班，他偶然路过茶水间听见何洁与同事的对话。
　　何洁说：我的手在乡下玩耍的时候摔断过，但是为了第二天能继续参加运动会给孙阳送水，我连绷带都没有打就上场了，还被人又劈了一下。
　　咣当，当头一棒打在孙阳头上！什么手断了，乡下摔断的？所以，那根本就不是苏沫一掌劈断的！只是何洁当时为了要参加运动会，以啦啦队队长的身份给孙阳递水，所以才没有捆绷带。那绷带其实一直就在她的书包里放着。
　　在同事赞叹痴情的声中，孙阳推开门进去，镜框下看向何洁的眼神就像一团隐隐约约残烬，但下一秒就会突然燃烧一片。
　　孙阳手拿水杯接水，轻描淡写的陈述：“高三那年你的手原来是苏沫打你之前就断了。”
　　何洁不自觉的扶住右手，讪讪道：“其实我也是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就断了。”
　　何洁的话像是在妥协，又是残忍的告诉他一个事实：他真的误会苏沫了！
　　孙阳双手撑在台面上，回忆让他很痛苦，“那些谣言呢，也是你传的吧？”当年，他是愿意相信苏沫的。可当时的流言传得那么广，连老师都劝他说不要跟苏沫走的太近，他犹豫了，迟疑了。退缩了，躲起来做一个缩头乌龟，看着苏沫一天天被流言淹没。
　　何洁看着孙阳背影开始慌起来，不行，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再忍忍，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要结婚了。
　　何洁凄苦的说：“孙阳，你竟然怀疑我！苏沫是什么样的人，当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竟然还怀疑我是造谣她的人。”
　　这张脸，还是那么楚楚可怜的样子。可惜了，没有半分苏沫的灵动和可爱，放在人群中也是平淡无奇。
　　孙阳掉转头来，看着何洁惺惺作态的样子，强忍住恶心：“何洁，苏沫是什么样的人，在你往她身上泼脏水时，看得最清楚。”
　　何洁瞪大眼睛，“你还是不相信我！”她作势要出去，“孙阳你好好冷静一下吧，现在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她苏沫重要。”
　　孙阳两步上前挡住何洁去路，诘问：“当初你知道我也喜欢苏沫，所以才故意传出那些谣言来中伤她，好让她离开我，对不对？”
　　何洁脸上开始出现难堪之色，再让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选，她阴着脸要出去，“你让开，我要出去。”
　　孙阳一进来就没准备让何洁不说清楚就走，他用手挡下她，故意刺激她说道：“是与不是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何洁你还是算错了。即使现在是你站在我面前，可我心里爱的依然是苏沫。”
　　他不再阻拦她，让开门来。
　　可何洁怔怔停住了，她不可置信的转身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你说什么？”
　　孙阳一字一顿传进她耳朵里，“我还爱着苏沫！”
　　何洁一下子接受不了。她发昏，发狠的说道：“孙阳，你个王八蛋！你竟然这样对我！”
　　孙阳不说话。
　　何洁的脸上的神色更为痛苦，孙阳说的都是他心里话，是真的，他还忘不了苏沫，他还爱着苏沫。从头至尾她不过是苏沫的替代品，不！她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原来都是错付真心了！
　　何洁狠了，接近咬牙切齿：“是，我是传了谣言，那有怎样！你不要忘了，让她在学校里呆不下去的是你，是你孙阳！”
　　咣当，杯子清脆落地的声音。那个他不愿承认的秘密，在这一刻赤裸裸的摆在面前，迫使他不得不直视。
　　在这场对峙中，遍体鳞伤的不只是何洁一个人。
　　孙阳的每一步，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对他的凌迟，对他的惩罚！
　　孙阳一把拉茶水间的门，几乎是逃跑的快走出去。那一秒，他多想立刻就出现在苏沫的面前，他想道歉，他想忏悔。可是，站在这车水马龙的路口，他才觉得多么无力，他连苏沫在哪都不知道！
　　一滴清凉划过，抑制不住的心酸翻涌而来，淹没他，为此，他不做任何反抗。
　　他拿下眼镜框握在手心里，单手扶住路边的灯柱，蜷下身体，觉得胃里面绞痛的难受，可这再怎么痛也模糊不了苏沫在他脑海里清晰的样子。任由漫天而下大雨瓢泼落在身上，这座陌生的城市同他一起被虔诚的洗礼。
　　没人看得出，他早已泪流满面……
　　有些话一旦说了，就像射出的箭，再也回不到箭弦上；有些事一旦做了，你以为，你还回得了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