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乱落梅》S******E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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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阮庭拜别了秦裳和谢亭晚，与遥夜路遥归一起，一行三人启程。
　　一辆马车里，一边坐着沉默的阮庭，一边坐着落寞的路遥归，遥夜横躺在长椅上小憩，用路遥归的双腿当枕头。
　　赶车的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名叫竹生。路遥归介绍说，这是路家的老仆人了，在他出生之前就在路家尽心尽力地侍奉着。
　　令阮庭不解的是竹生对路遥归说话时的服从，却不恭敬；而对遥夜说话时，却像是教徒遇见了神明一般。
　　虽说遥夜和路遥归的关系不一般，可是路家的仆人为何对路遥归不恭敬，却生怕让遥夜不满意？
　　而更让他不明白的是，那日遥夜一句轻描淡写的“阮叔叔”，以及自己见到遥夜时的小小雀跃与见不到他时的淡淡失落。
　　他觉得，他该去看大夫。
　　至少等送完这封信，他一定要去看大夫。

　　从“瘦西湖”到西湖并不远——去掉一个字就好了。
　　这虽然是句玩笑话，却也在某种意义上是事实。
　　马车摇摇晃晃向前，遥夜依旧每天躺在路遥归腿上小憩。
　　阮庭很怀疑，遥夜除了沐浴和吃饭外的时间是不是都在睡觉。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阮庭发现了许多令他疑惑的地方。
　　比如，路家人真的很有钱，住要住最好的客栈，吃要吃最好的小菜，所幸没人喝酒……否则开销一定更大。
　　比如，自从知道自己是阮庭之后，遥夜对他分外仇视的态度。这一点让路遥归也觉得很迷惑，不过他转眼就释然了，至少这样的遥夜看起来比较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最让人疑惑的不是这些，而是——

　　“竹生，我们到哪儿了？”
　　一直闭着眼睛的人突然坐起，让人怀疑他究竟是在睡觉还是假寐。遥夜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然后开口问道。
　　“回公子，快到镇江了。”
　　“嗯……”遥夜点点头，突然发觉他现在点头竹生也看不见，于是又说，“天黑之前能到么？”
　　“当然，公子。”竹生顿了顿，“已经看得到城门了。”
　　“那么，今天晚上住墨竹轩。”
　　墨竹轩，商界第一把交椅上官家的产业，分店开遍了各大城市。
　　——普通人消费不起的地方。
　　阮庭看了看说的理所当然的遥夜，冷哼了一声。
　　路遥夜宠他，可这小倌也太不知分寸了吧？

　　事实证明，疑惑得不到解答，是会越滚越大的。
　　马车摇摇晃晃进了镇江城中，又摇摇晃晃地行到墨竹轩门口，车刚停稳，就有小厮来迎接。
　　遥夜轻轻巧巧地下了车，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走到柜台前对着那掌柜淡淡道：
　　“我的房间空着么？”
　　阮庭和路遥归紧跟其后，一进店中就看到那掌柜对着遥夜点头哈腰：
　　“当然，当然，夜少，您的房间我们一直空着，每天都有人按时打扫。”
　　“嗯。”遥夜点点头，刚准备迈步上楼，想了想，又回头加了一句，“再多加两间上房，离我的房间近些的。我带了朋友。”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准备……”
　　阮庭觉得，怎么看，遥夜都比路遥归更像大少爷。
　　等等……路遥归、遥夜？

　　三个人上了楼，掌柜陪着，为路遥归和阮笙引路。
　　遥夜熟门熟路，径自往前走。
　　突然，他吸了吸鼻子，停下了脚步：
　　“掌柜，墨墨今天在？你怎么没告诉我？”
　　掌柜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少爷现在……不……不太方便……”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间房内，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
　　“你若不愿走，我走就是。”
　　然后房门被打开——
　　白色长衫，却用黑色外衣作陪衬；黑色长发挽成髻，边上插着三根白色羽翎；锁骨处似乎纹着一支玫瑰，花朵一直开到颈上，袅娜的姿态显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那人鼻梁很高，嘴唇很薄，眼眸黑亮，带着睥睨一切的高傲。
　　他欲走，看到遥夜的时候又停下。
　　他身后的少年追出来，险些撞到他身上。
　　而那白衣人只是短暂的停了一下，然后快速走到遥夜面前，伸手搂住他，回头看着那个追出来的少年：
　　“唐暮雨，回去管好你的小情人师妹，我说过，我不会喜欢你。
　　“我的恋人，是他。”

　　这句话一出口，一屋子的人愣住。
　　唐暮雨的脸色瞬间苍白，他看了遥夜很久，然后问：“你是谁？”
　　遥夜歪着头看他。
　　他吸了吸鼻子：“我不想输得不明不白，不想到头来连对手的名字都不知道。至少告诉我，你是谁。”
　　遥夜转头看了看那个白衣人的脸，那白衣人亦看他，冲他笑了笑。
　　遥夜点点头，回视唐暮雨的眼睛：
　　“遥夜。”
　　他愣住：“风帘翠幕的头牌？”
　　遥夜轻轻笑：“我的名声真大呢。”
　　“不——！”唐暮雨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不可能——！”
　　那白衣人还是一脸高傲的表情：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认识遥夜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可他是个倌……”
　　遥夜依然笑，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白衣人蹙眉：“唐大少爷，您从小不学礼仪的么？”
　　唐暮雨心知失言，又半晌找不出何时的语言，急得一跺脚，跑了。

　　见唐暮雨跑远，那白衣人松开搂着遥夜的手，有些懊恼地开口：
　　“夜夜，对不起。”
　　遥夜无视这句话，敛了笑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认识我的时候他还没出生？你什么时候老少通吃了？”
　　白衣人抓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也没有多小，比我小了六岁而已。”
　　见遥夜不理他，他又转头对路遥归说：
　　“抱歉动了你的遥夜，特殊状况。”
　　……完全没有歉意。
　　路遥归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白衣人似乎也懒得再理他，向阮庭拱了拱手，问他姓名，标准的谦谦君子样，眼神却是不变的高傲。
　　阮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在下阮芜绿。阁下怎么称呼？”
　　遥夜咬了咬下嘴唇。
　　那人没注意遥夜的表情，对着阮庭微微一笑：
　　“原来是阮公子。
　　“我复姓上官，名墨竹。”

　　阮庭怔住。
　　那一瞬间，他读懂了他眼中的骄傲。
　　他拥有足以睥睨天下的财产，他拥有傲视一切的美貌。
　　遥夜的美像是出尘的仙子，而他的美带着王者的霸气。
　　他最出名的两样东西，一是有钱，二是性冷淡。
　　第一条是真的，第二条纯属误传。
　　他多金、有礼、人帅，无论是看上他的脸的女人，还是看上他钱的女人，都想要上他的床。她们总是幻想，如果有了他的种，那么她们就会拥有一个帅哥和大把的钞票。
　　只不过，想上他的床，难于上青天，更别说帮他生孩子了。
　　时间一长，那些吃不到葡萄非说葡萄酸的人，就到处散播谣言，说他冷淡兼无能。
　　他，就是如今商界的龙头老大。
　　他的名字是，上官墨竹。